第25章 第 25 章
那天，季铭泽走后，沈柏昱想了很多，确实，发生车祸的时候，他有过短暂的昏迷，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可眼前浮现的，全是曾经和谢凌夏在一起发生的画面。yousiwenxue
原来，在生死一瞬，人是真的会看到这一生中最放不下的人和事。
可放不下又能怎么样呢，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
不甘心，他是真的不甘心就这样看着她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远。
季铭泽说现在不能在婚礼上抢亲，那并不代表他不能去其他男人身边把谢凌夏再抢回来。
沈柏昱被自己脑子里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只能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车祸造成的轻微脑震荡。
挂完水，沈柏昱感觉整个人很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恍惚间，他好像做了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鼻息间不再是医院里那种特有的消毒水味，而是多了一丝夹杂着玫瑰气息的淡淡奶香，有人拉起他的手，放在温热的唇边，吻了又吻。
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沈柏昱的手条件反射般地缩了一下。
他的手被轻轻地放回被子里，有人帮他掖好了被角。
沈柏昱再醒来时已是半夜，床头柜传来阵阵幽香，他睁开眼一看，竟是一束烟粉色的蔷薇花。
他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刚才应该不是梦。
沈柏昱跌跌撞撞地走出去，走廊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影。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
沈柏昱扪心自问，可却找不到答案。
这一夜，注定无眠。
他不知道的是，在同一座城，同一片夜空下，有个人和他一样，整夜辗转反侧。
……
沈柏昱终究还是闲不住，让陈琛把电脑和部分文件资料带过来，他闲得无聊，处理一下公事。
还没回复完一封邮件，房门就被人推开。
“医生不是说要静养吗，你怎么不卧床？真把病房当办公室了？”
秦绍新看着沈柏昱坐在桌前，大有一种他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办公区的感觉。
“再躺人都要躺废掉了。你怎么也这么闲啊，不是前天才来过，平时你没见你这么想我啊”
沈柏昱合上电脑，转过身去，面对着秦绍新。
“我来是有话要跟你说的。昨晚，我带谢凌夏进来过。”
沈柏昱心里谜团终于解开，他昨晚一直在疑惑，谢凌夏如果真的来了，那么她是怎么进来的，总要有人带她进来才对，她没找季铭泽，也没找陈琛，竟然找了秦绍新。
“你们还有联系？”
“嗯，她有我的联系方式。大概是去年，她才到京市，租房的时候被二房东给坑了，大半夜被人威胁，差点露宿街头，她其实一直有保留我的联系方式，毕竟那时候我们两家走的还蛮近的。我接到她的电话，就找人把事情摆平了，后来帮她租了现在那个房子，是我一个朋友家的老公房，他常年在国外，租金也比较低，适合谢凌夏这样的独居女孩住。”
沈柏昱听他讲关于谢凌夏之前的惊险经历，不由得心都跟着拎了起来。
“这些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只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在她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也不是她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求助的人。
“你也没问过我啊，当年的事情，大家多少都有点避嫌，其实谢凌夏和她妈妈都是无辜的，可传着传着，事情好像就越来越邪乎了。那次以后她也没再跟我联系了，直到昨天，她又打给我，说刚落地京市，想来看看你，就让我带她来了。她还特别要求说不想惊动你，等你睡着的时候，来看一眼就行了。柏昱，我记得上次咱俩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你好像跟我说在宁城戏剧节见过她的。可是，这么多年了，我真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关系。”
“我们两个，应该不合适在一起的吧，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有点意外而已，以前一直以为你们都是关系比较好的兄妹而已。但现在想来，你们在一起也没什么，男未婚女未嫁，你们又不是真兄妹，只要是真心相爱的，没什么不可以。”
秦绍新好像猜到了沈柏昱的想法，这话完全是在打消他的顾虑。
“柏昱，你是该好好想想了，我听铭泽说，你这次车祸，好像也和你们之间的感情有点关系。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你一向是个爽快干脆的人，对待感情怎么就这么拖泥带水呢？谢凌夏不想让你知道，也不让我告诉你她来看过你。可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讲清楚的，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你们彼此的心意，或许比什么都重要。既然你们两个都没长嘴，那我只好替你们传话了。”
……
秦绍新走后，沈柏昱再也无心工作，今天是大年二十九，好像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放假的状态，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早已踏上返乡的路，衬托着他一个人在病房里，更加孤苦伶仃。
去年，他爸爸中风入院，今年是妈妈一直陪着他在国外休养复健，本来沈柏昱是想过年的时候飞过去看看他们的，后来他想着谢凌夏一个人在国内，他想留下来陪她过年，就推迟了行程。
可现在呢，注定这个春节要一个人了吧。
沈柏昱习惯性地打开朋友圈，谢凌夏没有更新状态，再打开微博，发现她转发了电视剧《镜水云》官微的一条微博。
是剧组在春节放假前夕一起聚餐的视频，发出来是为了给电视剧造势，毕竟年后就要杀青了，前期的选角和筹备以及拍摄都非常低调，现在也该开始宣传一下了。
看得出来整个剧组的氛围和好，谢凌夏的人缘也不错，剧组以年轻人为主，大家在火锅店里，好像彻底放飞了自我。
谢凌夏喝了些酒，整张脸红扑扑的。
而坐在她身边的，竟然是向东平。
虽然镜头并没有一直给到谢凌夏，但是沈柏昱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她的身上，镜头偶尔会扫到她，有时是向东平在给她夹菜，有时两人靠的很近，像是在耳语，谢凌夏好像被他逗笑了，眼睛弯弯的，笑得很甜。两个人的头几乎就靠在了一起，谢凌夏好像也没有觉得身边的男人给她带来了侵略性的危险。
聚餐的画面很快就结束了，主创在结尾送上了新年祝福。
配乐停止了，画面定格，直到手机屏幕变黑，沈柏昱才慢慢回神。
难道这就是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吗？
他攥着手机的手不禁收紧。
因为喜欢，所以谢凌夏才会笑得那么开心，所以才会默认那个男人的接近？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外面的世界远不及她想象中的那样单纯美好，今天听到秦绍新讲的她曾经租房的经历，沈柏昱就已经心惊胆战，替她后怕。
可谢凌夏骨子里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叛逆，他与她相识十几年，从小就知道她的脾气秉性。
那一晚，他自以为清醒克制，没有让错误的事情发生，可这恰恰触碰到了谢凌夏反叛的神经，反而会让她更加急着去探索关于男女情感的关系问题。
可她还太年轻，根本不知道分寸，她允许默认一个男人过分的接近，这无疑是在给对方和外界一个信号，他们是可以更亲近的关系。
沈柏昱心烦意乱，决定办理出院。
不在医院过年，为的也是来年有个好兆头。
他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李林曦却推门进来了。
“你这是要出院了？怎就你自己，陈琛呢？”
“本来也没事儿了，老在这儿躺着不是浪费医疗资源吗？我给陈琛提前放假了，让他早点回去过年。”
“你还真是体恤下属。不过，我劝你还是想想再走吧，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吗？我爸妈非要我把你带我家去过年。”
“他们不是知道我出车祸了吗？”
“是啊，就是因为这个，我妈嫌我没有天天在医院里照顾你，有听说你过年是一个人在这边，所以就动了要你去我家过年的念想。”/p>
“那我也不能在医院过年啊。”
被李林曦这样一讲，沈柏昱忽然觉得自己开始头疼了。
“那你自己想办法吧，反正我提醒你，最好别回星辰国际那边，我爸妈知道你平时住那边，我估计他们可能会让我弟弟上门去找你，毕竟我说的话，他们从来都是当成半真半假来听的，儿子的话，那才是真话。”
李林曦好心提醒，说话的语气中带了些许自嘲，沈柏昱听了，心里难免生出几分同情，知道她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然也不会寻求他的帮助。
“行，那我就去久玥府那边，万一你在家里面撑不住了去找我就行，或者直接打电话给我，陪你演场戏，吃顿饭什么的，你爸妈那边，我还是能应付的。”
“那我先谢谢你了。祝你在新的一年早点和凌夏妹妹修成正果。”
听着李林曦的新年祝福，沈柏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才好。
……
久玥府那边的房子，沈柏昱很少过去住，只有几个很好的朋友知道这个地址，他想着在这儿清净几天，好像也还不错。
房子虽然有人定期打扫，但冰箱里空空如也，秦绍新、傅立文、季铭泽，还有他的其他朋友，每个人都陪着家里人在过节，只有他形单影只。
沈柏昱下午出了趟门，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了些吃的和日用品，估摸着能先凑合几天了。
可真到了过年这一天，他好像一下子感觉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难得睡了个懒觉，吃个早午餐，处理一下邮件。
他竟然过年这天都在工作，想想自己也真是够无趣的了。
到了晚上，一个人也懒得包饺子，他随手在冰箱拿了些速冻水饺自己煮了，然后打开电视，晚会里热热闹闹，成了衬托他孤家寡人一个的背景音。
这样看来，他好像远没有自己想象中求得内心的宁静，反而更加空虚。
他草草吃了几个饺子，便出了门。
京市已经有很多年都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了，街上冷清的很，一路畅通，终于有一天是可以不堵车的了。
沈柏昱刚出完车祸，还心有余悸，他开得很慢，本来是漫无目的地往前开，也不知道怎么的，把车开到了他们以前住的大院子边上。
现在他们早就从里面搬出来了，院子里做了改造，一部分做了机关单位的办公楼，一部分改造成了街心小公园。
他们小时候常玩的院子，现在就是小公园的一部分。
沈柏昱才回京市的时候就到这里来过，面对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感叹着世事变迁的速度之快。
好在，因为蔷薇架的原因，那半边院墙得以保留，他们留下最多回忆的地方，并没有被拆掉。
沈柏昱坐在墙边的长椅上，点了根烟。
他和谢凌夏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那时候她还很小，因为妈妈工作调动，搬来这里，小小个子，扎着两个羊角辫，没人和她玩，她就会哭，谁都哄不好，沈柏昱当时随手采下一朵蔷薇，细心地摘掉上面的小刺，递到谢凌夏手里，她就看着他咯咯地笑起来。
她父母工作都忙，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谢凌夏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天到晚哥哥长哥哥短。
一开始，隔壁院子的几个男孩欺负她是外地来的，故意搞恶作剧吓唬谢凌夏，沈柏昱知道了，就带着秦绍新和傅立文他们几个和隔壁院子的打了一架，从此就在没人敢欺负谢凌夏了。
谢凌夏从那以后，就更加依赖他了。
沈柏昱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回来。
他与谢凌夏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依赖更多，还是真的有不知何时生发起的爱情呢？
一时间，沈柏昱也分不清。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沈柏昱熄灭烟蒂，回过头去，待看到来人时，两人都愣住了。
“凌夏？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柏昱站起身来，借着路灯的光，仔细看向来人，是的，他没看错，站在他面前的，就是谢凌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