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婚礼
喜事将近,白家、舒家在两城各自忙活,采买、回礼、请客,天天马不停蹄。
怕舒染染随时尥蹶子,婚礼玩儿消失,白桐尘日日提心吊胆,千防万防。
还要负责沟通、对接各路人马,筹备婚礼,婚礼前瘦了快10斤。
许路飞瘦了15斤——
除了公事、私事鞍前马后帮哥,抽空还得嘘寒问暖电子情人。
只有舒染染对自己的婚礼毫不上心,不闻不问。
婚纱就试过一次,敬酒服随便,鞋子都是她打游戏把脚垫在沙发背上,白桐尘帮她一双双撑脚上试的。
婚礼前一天,她还在和童年开黑。
好容易捱到婚礼那天,许路飞先去给舒染染道喜,一顿彩虹屁吹吹。
因为风俗,新郎新娘婚礼进行前不能见面,隔在两个休息室。
哄完嫂嫂高兴,许路飞这才挤到新郎休息间,斗胆警告白桐尘:
“哥,你这辈子必须只能结这一次婚。结了婚,你必须得听舒染染的。别问为什么,照照镜子,才认识她半年,咱哥俩瘦的还有人样吗?这还是办喜事,我就开始掉膘,你要惹了她,一个小盒装哥俩······”
从凌晨就开始忙活的白桐尘,正得空仰在凳子休息,啧一声打断表弟:
“这两天已经让婚庆公司叨叨得我耳朵疼死了,你这么多意见,怎么不刚才说给你嫂子听?”
他说话时一动,真感觉到自己定制西裤略宽松了,现改也来不及了。
但还挺欣慰的,只要舒染染能出席婚礼,作老公的累点就累点,很值。
许路飞掏出小药瓶,倒出一粒健肾补气丸,干吞下去:
“你俩结婚,要病也该是你们两口子,我却服药俩礼拜了。她天天潇洒的跟个仙儿似的,化着妆还咔咔造半斤香蕉蛋糕下去,你见过哪个新娘子把肚子吃成溜圆儿的?”
白桐尘听得发笑:
“你嫂子也很辛苦,裙子那么重,不多吃点提不起来。”
许路飞无所屌谓点点头:
“嗯嗯,你媳妇儿的胃口,比你弟弟的命重要。”
吃上药,白桐尘带着许路飞生龙活虎、喜气洋洋去迎接新娘。
全中国的婚礼流程大同小异,只不过白桐尘家底厚,弄得相对奢华。
舒染染全程有人服侍,她只需要漂漂亮亮准时出现就好。
白桐尘还怕她累着,提前弄了个平衡车,只为代步休息室到宴厅的短距。
平衡车在电梯缝那里卡了一下,舒染染打个趔趄,白桐尘眼疾手快接住她,打横抱住,一脚把车子踢出来:
“万把块买个垃圾。”
穿着高跟站不稳,舒染染的胳膊勾住白桐尘脖子,出了电梯抱怨:
“还不如买个电动轮椅安全呢,那个还不用站着。你老了还能坐。”
“哟,还整天嚷嚷不想结婚呢,已经快进到和我天荒地老了。我老了都对我不离不弃?你真是明里暗里的爱我。”
白桐尘无赖,掐住舒染染的腰眼,拧了一把,低头吻下去。
舒染染浑身瘫软,倒在他的怀里。
新郎吻新娘光明正大,由着他得逞。
他双手捏着她的腰,往后面的墙壁上抵去。
靠在坚硬的墙壁,舒染染像躺在床上,满脸红晕。
白桐尘垂眸,恍然看到洞房花烛······他嘴角吊起一丝坏笑,吻更密集、深烈。
电梯外的一角,瞬时春色满园。
俩外甥女穿着样式一样的蓬蓬裙跑来,围住啃嘴、抚摸的俩人,脆生生播报:
“舅舅舅妈,司仪让你们上场,去台上亲吧。”
惊了比白桐尘要脸的舒染染,她忙别过头,捂住脸。
白桐尘捉过她一只手,用她的手背擦掉他嘴角沾的口红。
俩小孩吃吃笑,互逮对方的手,往嘴上抹抹,学舅舅。
反正舒染染对平衡车也不稀罕,白桐尘替她收买外甥女:
“一会儿跟在舅妈身后好好撒花,给她提裙子,舅妈就把小车送你们。”
俩孩子直朝舒染染道谢,马上就在她身后提起裙摆,尽职尽责。
进场后,舒染染才发觉白桐尘搞得隆重且高调。
宴厅布光找的电视台摄制组,过于考究,有点大材小用。
请了摄影团队还不够,又让许路飞控着无人机在宴厅航拍。
绕着舒染染嗡嗡飞,说是360度无死角记录她的绝美。
烧包!
她真想和直播间的主播似的:
把它打下来!
前面环节轻松、欢快,进行顺利,很快到了父母交接新人。
舒染染的手由舒邦耀交到白桐尘手里。
白桐尘接过她的手,眼睛瞬间湿润,喉结吞咽变得频繁,似有千言万语隐而难发。
粗枝大叶的舒邦耀也受了触动,老泪纵横。
舒染染不喜欢煽情,尤其当众。
生活给的表达机会已足够,何必浪费细节,非要攒个隆重。
她小声催促流程,让司仪把双方父母发言环节当场删减。免得情绪更加跌宕的程玉霞戏瘾大发。
果然,程序删减后,没捞着讲话的程玉霞在台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坐不住,直摆手暗示女儿。
哼,谁叫你们不顺顺利利给我钱,我也不让你好受。
舒染染心底得意,才不理想出风头的霞子。
上个环节结束,司仪提醒,轮到证婚人上场了。
一共有两个证婚人。
白桐尘要去请某个重要领导,打发舒染染去后台喊背词的张沪遥。
这是婚礼的惊喜之一。
她没想到和导师仅一面之缘的白桐尘能请得动他做证婚人。她作为亲学生都不敢想。
张沪遥来了个大变活人,理了发,刮了胡子,穿得板正,胸袋上别了支派克钢笔,颇有老派文人的气质。
学校的正式场合张沪遥都嫌拘束,这样刻意配合,舒染染觉得不好意思:
“导儿,谢谢您能来,还给我证婚。”
张沪遥收起证婚词掖到上衣口袋,打个兰花指,自信满满:
“手拿把掐。”
这是接触过白桐尘,染了他的骚气吗?
舒染染凌乱:“······”
都要出门了,张沪遥又倒回来,手顿在门把手上:
“学生,我没结过婚,无法教你什么婚姻道理。但世界上人与人的关系也就那么几种,任何关系的延续,都是因为双方意愿能愉悦达成。”
突然的推心置腹,舒染染猛然想到白桐尘和翟心凌,不免心中沉沉,像听课那般严肃:
“明白,有时候觉得一段关系有了坎坷与障碍,一定要学会放弃。”
对白桐尘上头的时候被导师及时敲打,切莫恋爱脑。天意。
没想到,张沪遥皱眉,不满:
“放弃?简直危言耸听!我是名导名师,关门弟子遇到任何困难都要摆出不行也得行的架势!”
“万一强扭的瓜不甜呢?”
白桐尘可是接过好几个前女友的电话,说不定旧情难断。
“强扭也要扭,不行也得行,就图个自己痛快!哎?我给你上到人生第几课了?”
“第二课。”
第一课是便宜不好占。
为了要嫁妆真结婚了,嫁妆却还未到手。算是学废了。
“第二课就是:不行也得行!来,念一遍,坑奋点!”
谁说名导不念别字?
舒染染一脸坑奋,攥拳呐喊:
“不行也得行!”
张沪遥使劲吸了口气,攥住发抖的手腕子,推门出去:
“谢谢鼓励,我好紧张,想到要当众发言,我哆嗦一上午了。希望来宾不会误会新郎找了帕金森当证婚人。”
噗!
感动半天,还以为导儿是给她加油,居然是利用她给他鼓劲儿。
严肃老头儿带着意料之外的幽默。
站在证婚人身后,舒染染望着台下宾客,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姥姥是唯一全程喜兴的表情,永远为孙女的好事而发自内心的开心。
程玉霞捂着脸、露着泪眼。
舒邦耀顾不上安慰妻子,木着脸装沉稳老岳父。
舒晴不停抹泪。
大约除了替妹妹高兴,又想到了自己当年的窘迫喜宴,女方出钱办,还招来了婆婆的诸多挑剔。
妻子哭了,而毕珂像瞎了,戴着小眼镜人五人六、左右周旋。
作为舒家的大女婿,他有种和新女婿的暗自较劲,比平日更加殷勤照顾从鲸云来的亲戚。
舅和于庆华刚上菜就急匆匆下筷子,周围的热闹和他俩无关,眼中只有桌上的肉菜,就怕少吃一口。
曾经熟悉的世界、认识的人,都在了,原来这么不禁审视。
每对夫妻都有各自的漏洞。没有一对是舒染染羡慕的样子。
她忽然后怕婚姻,但又庆幸自己只是假婚。有种扮演、随时可以退出的侥幸感。
白桐尘垂下巴到舒染染耳边,音色微沉:
“别紧张,我们两个和台下的每对夫妻都不一样。”
舒染染震惊,没想到白桐尘与自己平行站着,却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他的手伸过来,公然拉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轻轻捏一捏。
婚礼现场,新郎主动牵新娘的举动,只会让人觉得甜。
心中虽不时翻出翟心凌那根刺,但舒染染没有撇开他的手,不停给自己打气:
为了礼金,猥琐发育!
——除了诈骗嫁妆,又惦记上礼金了,唯有钱能抚平白桐尘和翟心凌带给自己的伤害。
证婚完毕,童年和赵迎澳忙前忙后,切换背景屏上的视频。
正直播婚礼的巨屏,突然跳出舒染染坐在钢琴前,对着娃娃驴又唱又弹。
——回鲸云的片断,被白桐尘悄悄录了下来。
不过在婚礼场合,舒染染批父母、骂弟弟的唱词被做了可爱音效处理,像是姐姐在哄弟弟,显得非常有爱。
白桐尘给她洗地成功。
一股难以自抑的感动从心底涌到眼睛。
仅限眼眶湿润,不会掉泪。
舒染染思忖,也许对白桐尘充其量算有点好感,所以感动也难以大鸣大放。
屏幕里的白桐尘还有别的惊喜——
舒染染和童年在烤肉店搂着唱歌、互喂饼干的片断,嘻嘻哈哈播放出来。
泪水差点夺眶而出,舒染染赶紧耸了下鼻头。
家庭教育中,常强调血缘关系的无坚不摧,而友情,在她的生命里,有着更为圣洁的位置。
白桐尘没有因为和他结婚,而怠慢了她的友情。
和童年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是旧的,也那么美好。
舒染染盯紧大屏幕。童年啊,我今日载满了祝福,偷偷朝你发射一半……
泪光点点中,又看到屏幕里的白桐尘捏着针,缝一颗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到头纱上,对着屏幕外啵了一下:
“媳妇儿,我们结婚那天给你戴。”
他是被伺候惯的,哪会什么针线活,指不定练了多少遍,才能在视频中缝纫熟练。
舒染染大眼朝头顶一翻,感受到那颗水晶的沉甸甸。
感动像枚冷枪发射的子弹,无法预料它袭击的时机与方向。
化妆师跑上台补妆,舒染染才后知后觉——自己落泪了。
终于,违背了婚前的豪言:
假婚而已,落泪不就成了笑话?
现在是笑话本话。需要化妆师把粉扑贴在下眼睑,吸她连绵不绝的泪,以防花妆。
台上一举一动显眼,白桐尘知道她嘴硬心软,不愿让人看到狼狈。
他拿身子挡住补妆的她,帮她抹平蹭毛的发际线。
两人四目相望,他好像更为动容,忍不住低头吻了她。
她第一次回吻,有点热烈。忘却了这是一场表演,也忘记他的前女友。
吻的时间太长,还是司仪悄悄过来分开了他们胶着的嘴与嘴,满脸写着“什么情况?跟以前没好好亲过似的!”
视频已播放到白桐尘亲自挤了朵奶油花,插在六层蛋糕的顶端。
播到这里,舒染染听见现场齐声一阵“哇——”和热烈的鼓掌。
六层蛋糕被推了出来,三个西装服务生护着,逼格满满。
乐疯了宴厅的所有小孩,比赛尖叫,气氛达到顶峰。
分完蛋糕,进程接近尾声,两人终于得以休息片刻。
拐进休息间,童年交给舒染染一个包,是今天的礼金。电子时代,还是有人喜欢给现金。
她要提前离场,去送赵迎澳登机出国。
舒染染和白桐尘一愣,异口同声:
“今天就走?”
童年面色变得凝重:
“大喜日子不好说离别,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是今天。袄子提行李来赴宴的,婚礼圆满,他能放心走了。”
这一别,再见可是两年后了。
怕童年一个人送行受不了,舒染染踢了高跟鞋,换上运动鞋,扯了头纱,跟出门外:
“我跟你一块儿。”
童年不放心:
“好像还有一些需要新郎新娘的环节吧?”
白桐尘喊过许路飞看好礼金包,拿到车钥匙走在前面:
“礼节是人定的。”
四人乘车,路过街边的每家店,赵迎澳都能念叨两句:
“小学取缔了小卖部,我们就跑到这边的批发市场买唐僧肉、辣条啥的,吃得第二天菊部地区还火辣辣的。”
“这家快餐店有十来年了,小时候楼栋里一邻居下岗后开的,记得他姓齐,腿也不大好。嗐,我记得中国的每次下岗潮,因为就在我身边,息息相关,可怎么就突然成韩国人了?”
“有个转学生说的方言大家听不懂,我还教过他一段时间普通话,他就请我来这里打台球。凑,会说普通话、不会韩国话,照样让棒子掳走。”
······
车厢内陷入惘惘的伤感。
市区到机场的路程,以前总嫌偏远,今日格外短,你一言、我一语,还没聊完,就到了。
安检像是银河,拦断了赵迎澳和其他三人。干看着,趟不过去。
童年不说话,只是注视着赵迎澳,要把他看进心里,不要被时间冲淡了对情人的记忆。
都不说话,白桐尘只好打头活跃:
“迎澳,家里有我看着,你放心。两年后回来,我们四个整整齐齐过个年。”
神情伤感的赵迎澳哽咽点点头,突然拉开行李,掏出一支电音话筒,陡然一嗓子:
“献给我的好朋友白桐尘和舒染染一首《大花轿》······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你的妹妹上花轿!”
艹,活像一只发疯电鳗!
白桐尘也猛然犯二逼,一下抱起舒染染颠了颠,像真要往花轿里放。
满机场的人都扭头看四个发疯的年轻人,一脸惊诧。
甚至有安保聚拢过来,带着警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