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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礁石 其实很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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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桐尘刚进门,舒染染气性马上退去一半。

    他拖着凳子到她坐着的床沿对面,她果断忘记刚才还在恨他。

    白桐尘把菜碗在她鼻子旁绕一绕,语调欢快:

    “香不香?我给你浇了点辣椒油,尝尝。”

    回家后的不愉快,像窗外夜的黑,越熬越浓。

    而白桐尘是黑夜里升起的星星,闪烁在舒染染的天空。

    他好奇地问她卧室里的每个物件,惊讶每个物件承载的少女故事,感兴趣他不曾参与过的她的成长过往。

    但能很巧妙地避开了娃娃驴霸占的痕迹。

    可见,人无论出身多么富贵、不接地气,只要心里有尊重,就能让人感到温暖。

    有的人不是没有共情能力,而是没有尊重,不想尊重罢了。

    舒染染在体贴的哄逗中,变得愉快。

    门没闭紧,娃娃驴一步步推开门,踉踉跄跄朝姐姐姐夫走来,手里拿着个大荷叶。

    舒邦耀爱喝鲜荷叶粥,估计是程玉霞采来准备熬粥用的。

    就是二驴那堆破烂侵占了自己房间,让舒染染快在这家消失,她看都不看他,别过头。

    白桐尘回头,对二驴打个轻柔的招呼:

    “你来看染染吃饭吗?”

    他知道她不愿意承认姐姐的身份,他作为外人在这家里有点为难,但也不会强加她跟家人亲近,不远不近招呼这个弟弟。

    感动需要什么长篇大论吗?

    不需要,谁也不是傻子,细节足够了。

    舒染染埋头吃饭,心中却一阵悸动。

    驴子举着荷叶挪步过来,伸长胳膊递给舒染染。

    一直沉默的舒染染突然“呱——”一声,吓得驴子打个哆嗦。

    反应过来后,小驴子嘿嘿一笑,笑容清澈,不敢大声,偷偷学姐姐:

    “呱、呱。”

    白桐尘忍住笑,持着筷子继续给舒染染喂饭。

    驴子盯着陌生姐夫手里的碗,一直蛄蛹嘴,但不敢吭声,眼巴巴里有种可怜可爱。

    舒染染不由冲驴子笑笑,讨厌的是他的父母,她准备要好好逗逗二驴。

    程玉霞不打招呼推开门,笑嘻嘻看着温馨的一幕。

    不给钱就不让霞子顺心!

    舒染染马上把荷叶夺过来,盖在娃娃驴的脑袋上: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霞子程气得发抖,但不想在外人面前落个苛刻的印象,抱走儿子,喊白桐尘:

    “走,小白,别管她,你还没吃呢。”

    白桐尘一边应着,一边跟舒染染商量:

    “你想在这吃,我就喂完你再去外面。你想外面吃,我们一起。”

    舒染染冷冷的:

    “我不去外面。你快点吃,我想赶紧回桐城。”

    她不出去,白桐尘便按照之前的喂饭节奏,等她吃完,他才出来吃饭。

    外面能听见舒邦耀非要白桐尘喝酒。

    工地上基本都是男人,老舒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天天喝,酒量很好,舒染染有点担心白桐尘。

    白桐尘那么能喝,还是喝多了。

    也可能和一天没怎么好好吃饭,胃里空有关。

    喝了酒没办法开车,舒邦耀和程玉霞不让小两口走,反正领了证是合法夫妻,就睡舒染染屋里。

    还说最好待够一个假期,因为很想女儿,只怕结婚后定居在外,见面越来越少。

    听的舒染染心底冷笑:

    不如少放屁,多给钱更能让她感觉到爱意。

    果然,舒邦耀借着说要跟女儿住近一点,以解相思,马上就聊到了想换房到桐城,问哪里更值得投资。

    白桐尘在省会土生土长,比较熟悉各大楼盘,又熟识许多开发商,便推荐了几个地方。

    程玉霞颠来倒去问是不是学区房,买房能不能迁户口到省会,听说有几所大学有户籍优先录取云云。

    儿子才会走路,已经规划到大学了。

    白桐尘又诚心给出几个学区房的建议。

    这个傻鸟喝多了,听不出她父母见女儿找了个有钱人,想给儿子换房,让儿子以后靠着姐姐姐夫当跳板,腾换到省会?

    还在无知的在为他们出谋划策!

    尤其是今晚自己要钱这个难,受辱百般,儿、女区别对待如此惨烈。

    舒染染听炸了,冲出卧室,指着白桐尘发怒:

    “你喝瞎了还是猪油蒙了心?给他们两口子出什么主意!你让他们策反了跟我作对。他们儿子爱滚哪儿滚哪儿,要你在这耍聪明!”

    那只是礼貌性的回答,舒染染不懂社会上的周旋,白桐尘有点急:

    “我跟爸妈讲话,你能不能别插嘴?”

    敢顶嘴了!

    舒染染气得捡起茶几果盘里的苹果,恶狠狠啃了一口,觉得不解气,又摔在地上。

    娃娃驴在茶几旁玩,有样学样,摔橘子摔香蕉,玩嗨了,又捶爆几个无花果,满客厅一堆烂兮兮。

    舒染染跑过去给娃娃驴拱火,教他把沙瓤的凉拌面堆抹在头上。

    娃娃驴端起玻璃碗就扣到了驴脑袋上,弄了一身果酱似的面堆。

    消停了一晚的家又被点燃战火,程玉霞和舒邦耀唉声叹气,让白桐尘主持公道:

    “你说生这种没人肠子的东西干嘛?气得我胸口喘不过气,看把她弟弟教坏了。她结婚了,我们现在是不能说她了,你要看紧了她。”

    父权捧着夫权接力,舒染染一眼看穿,她抢先发了威:

    “白桐尘你个走狗!你把车钥匙给我,你不走我走!”

    她总是这么理直气壮,骂着他还要他的车子。

    白桐尘被逗笑:

    “刚骂了走狗,我不走你走,谁是小狗?明天我跟你一起走。”

    饭早吃完了,酒也喝爽了,舒邦耀不想吵个心烦,糊弄女儿女婿:

    “小白喝多了,早点歇着,快把他扶床上。”

    嫌白桐尘刚才没配合到位,舒染染下不来台:

    “他今晚睡沙发!”

    一跺脚,她回卧室反锁。

    娃娃驴睡觉早,加上父母中年得子,体力耗不起小孩,说休息,家里很快变得平静。

    白桐尘真睡在沙发,连来敲门都不。这才让舒染染恼怒。

    女人还是喜欢男人有时的纠缠。

    回到鲸云,钱没要到,连在桐城那些说不清的同床共枕愉悦也被破坏,舒染染把一切都算在父母头上。

    她跳起来去踹父母的门,自己不好睡,也不让他们素净。

    程玉霞按住舒邦耀不要管,隔着门让女儿故意听见:

    “咱们别管,自有人管,少去当这个恶人。真是她舅妈说的,女大不中留,留她和我结成仇。”

    一整晚了,都怪罪在女儿头上“刚领证就外向”、“不中留”,而娃娃驴走路还不利索,父母就已挖空心思为他未来教育铺路,就怕扶持不够。

    却没有余力反思怎样亏待了女儿,小康的家庭条件让她在外受难。

    程玉霞的话气疯了舒染染,她才不会就此罢休,冲到二驴的房里。

    二驴在婴儿床上睡得香甜。

    墙角有架钢琴,舒染染坐到旁边咚咚弹。

    驴驴被吵醒,静悄悄扒着床上的栏杆,瞪眼看姐姐。

    舒染染把驴驴抱到钢琴上,指着他,警告:

    “你坐好了,掉下来摔成面堆我可不管。”

    娃娃驴听不懂复杂语言,但能明白姐姐脸色不大好,他乖乖夹紧腿,小手握拳端正在腿上。

    舒染染又弹又唱,现场作词作曲,对着唯一的观众:

    “不是你的错,可因为你的缺心眼父母,你长大就会烂。别叫我姐姐,你也不是我弟弟,你只是恼人的娃娃驴。”

    她“昂啊——昂啊——”学了两声驴叫,二驴笑地露出几颗小白牙,他使劲倒了两口气,不会有难度的倒气驴叫,只好复习下午才习得的:

    “呱、呱。”

    驴子其实挺可爱的,但蠢父母让姐弟离间成敌人。

    舒染染见驴子看向门外,呵斥他集中注意力,唱新词:

    “我是全世界的祖宗,谁敢对我说半个不字,是对祖宗的大不敬!舒邦耀和程玉霞对我大逆不道,娃娃驴长大记得把他们背刺。”

    二驴啪啪拍起手,眼神崇拜。

    舒染染让他坐好,千万别掉下来摔成个烂南瓜,但是不耐烦的语气:

    “小小年纪就学着拍我马屁,你个屁精!我唱的歌词,你能听得懂?”

    驴子点点头。

    舒染染一愣:

    “我讨厌你。”

    驴子笑笑,眼睛亮亮。

    舒染染心软叹口气,降了音调:

    “我其实不讨厌你,我讨厌他们强调血缘最重要,却区别对待。他们虚伪,发明一套感人的话术,让别人去遵守去受伤,却自己违背。”

    驴子在钢琴上欠身,拥抱姐姐。

    舒染染不抱娃娃驴,抓过他的衣服,“哼——”擤出一大坨鼻涕。

    驴抹了一手的鼻涕,尬笑两声,再涂到程玉霞每天要弹的钢琴上,拉出不断的长丝。

    舒染染坐回凳子,头也不抬:

    “看在你非要听我天籁之音的份上,我赠送你一首睡眠曲,听完你就滚蛋。”

    驴子却望向门口,眼神直勾勾的。

    舒染染咚咚弹唱睡在沙发上的混蛋:

    “狗男的背叛我,姐子回去就离婚,谁会稀罕一个傻大个儿,傻大个!”

    墙上有个黑色的长影子靠近舒染染的身后,娃娃驴笑嘻嘻地抬眼。

    舒染染顿住乱弹的琴键,对着墙上的黑影子,不知道糟蹋谁好:

    “驴子,你是不是丑到心理变态了?是不是想卸他的长腿安在你的鲁班腿上?骚包蛋,你看驴子多可爱,我把他做成标本送给你,或者拿回去泡大酒。”

    白桐尘收起录像的手机,伸手兜住了舒染染的下巴。

    他轻柔duangduang她两颊的肉,把下巴磕在她的头顶,轻启磁音:

    “我不是不回屋里找你,是浑身酒气怕你闻不惯,在沙发上散散味。”

    哦,她马上原谅他。

    但看穿她的小心思,很让她难为情。

    舒染染猛地起身,故作没好气,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抵御白桐尘,只好把娃娃驴抱起来,塞到他怀里。

    白桐尘差点哕了——驴满手黏鼻涕,拉着丝要抱他。

    他去卫生间清理好自己,来舒染染的屋子,搂着她睡觉。

    舒染染推脱着不让他靠近。

    说不清的悸动与害怕,她怕有一点点的防御不当,就会像晚间的沙滩,被潮汐吞没。

    白桐尘在黑暗里圈住舒染染,往怀里一蜷,宽大的胸膛遮没了她。

    他的嘴唇贴在她耳后,低音:

    “放心吧,喝太多了,什么都做不了。”

    他马上意识到说错了话,身子一僵。

    毫无经验的舒染染本没明白,但从他惊醒的微妙动作里,判断出:

    他有相关经验,才会这么说。

    瞬间,她黑了脸,心变得冷硬,离开他很远,很远。

    成为潮汐永远吞没不了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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