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杀了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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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圆桌,四人对坐。mchuangshige
主位上的女人雍容华贵,眉眼下的风霜看的出来她已不在年轻,但打扮的依然俏丽,眸中光彩璀璨,举手投足都是娇媚气。
弄昭宫宫主,令昭懿,是定北侯的嫡长姐,将门出身,年轻时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巾帼英雄,后来不知为何就进了宫,她性子直爽,敢说敢做,出身又高贵,在后宫那一朵朵菟丝花中脱颖而出,得宠只在一夜之间。
令昭懿笑容浅浅的在沈鹊与君慈身上来回扫视着。
沈鹊一副不容旁人僭越的姿态,眉眼半抬,冷硬的回视着对面的女人。
君慈好看的脸上略有愁色,不做声的盯着眼前那碗摞成小山的饭碗。
令应淮不参与这场无硝烟的战争,满脸都是若无其事,他兴致冲冲的准备夹起一块白汁圆菜,但刚抬起筷就被年长的女人打住动作。
“不请自来,你吃什么吃!”
令昭懿不由分说的瞪了自己这个子侄一眼,面上满是怒色,但转头就朝沈鹊笑的娇媚,将那盘菜整盘端至沈鹊碗前。
“阿鹊的喜好,姨母可是一直记着呢。”
沈鹊素来不喜肉食,二人打了也有几年交道,不得不说,令贵妃倒是比她都了解她自己。
下毒也只在素食里下毒。
女人这声“姨母”自称,听的沈鹊肩上落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从小在宫中长大,被令帝领回来时,恰是令昭懿圣宠正盛时,且入宫许多年都没有生儿育女,许是那时起,这位贵妃便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令应淮不知其中隐情,听了他这位亲姨母说的话,一下子就坐不太住了,他甩了甩折扇,讨好似的拉住令昭懿的手。
“姨母,我同阿鹊还没什么呢,您这声姨母可谓是称早了。”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顿时无言。
君慈冷冷抬眼,用一种不算友善的目光打量着令应淮,他故作身体不适,“轻”咳了几声,胸膛颤抖的像是要咳出血来。
待咳声停了下来,他缓缓抬头,眸色幽深,凉凉道:“我这身子不中用,怕是快死了。”
青年一脸风轻云淡,却是语出惊人。
令氏姨侄听了君慈此番话语,均是一愣。
沈鹊瞧了君慈一眼,嘴角轻勾,不动声色的又将那盘菜推到了他方。
“早叫你多吃些蔬菜,不可偏食。如今此番作病,可是愿意听我的话了?”
虽然话说着是快死了,但倒也不用这么着急送他死。
君慈笑眯眯的咬了咬牙,一字一顿道:“是啊,早该听夫人的。”
青年身残,自幼善毒,待那一缕饭菜香气飘进他鼻间时,君慈算是看出来了,这一桌菜十有八九都下了毒。
但倒也不是什么些致命的毒,准确来说,这饭菜里的毒杀伤力不大,吃了也不会死。
但具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毒可就难说了。
“哎呦,我们阿鹊打小就会疼人,待殿下这般人……倒也如此好。”令昭懿似笑非笑道。
话中深意,不言而喻。
君慈面上笑容微滞。
沈鹊抬筷的动作一顿,虽然君慈于她不过是个敌国奸细,但她速来不喜身边之人受他人欺凌。
沈鹊舔了舔后齿,眉眼唯有冷意,她直话直说,丝毫不过情面:
“贵妃。”
“且不说我沈鹊如何、飞燕司又如何,我这桩婚事,是两国交锋数年,死了多少人命才换来的。”
“你此番言语,是否不妥呢?”
女子话音缓慢,染着寒意。
令应淮见情形不对,立马笑哈哈的打起了圆场:“哎呦,阿鹊——”
“姨母性子直爽,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着近乎的给沈鹊夹了一筷子有毒的菜。
沈鹊垂眸,看着碗里的菜,心上一梗,此时此刻她极想把令应淮挑出来打一顿。
“阿鹊莫怪,我这不是听了城中传言道你夫妇二人房中不合……才说了此等的话。”
“担心则乱,也未曾想惹了阿鹊错意。”
令昭懿笑的轻快,能屈能伸的也顺着令应淮的动作给沈鹊夹了一筷子毒菜。
沈鹊一时间没顾得上碗里那点毒菜,将重点落在了那所谓的“房中不合”。
“房中、不合?”沈鹊微微转头,审视的眸光落在君慈身上。
青年面色不变,但眸中暗泛着心虚,他别过头,故作亲近的给沈鹊又夹了一筷子菜。
“多吃点青蔬,养人。”君慈轻声道。
沈鹊沉默了,她刚抬眼,就看对面三人异口同声的道:
“吃啊。”
三人笑容如出一辙,却是各怀心思。
令昭懿知道菜里是什么毒,等着看沈鹊中毒。
令应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知菜中有毒,只满心欢喜的邀功。
君慈只是很单纯的想看沈鹊下不来台,毕竟明知有毒还吃的是傻子。
嗯……在几人直勾勾的注视下。
沈鹊淡然抬筷,夹了那菜送入口中
君慈脸色微变,好看的眉心不由自主的蹙起。
他平常总是含着温润平和的笑意,面上少见这种复杂的表情。
“夫——”君慈启唇,却又猛的停下话音,像是想说些什么。
沈鹊没注意到君慈微变的神态,她嚼了嚼,像是觉得还不错,又连连夹了两筷子。
她怡然点评道:“嗯,不错,弄昭宫的小厨房手艺又长进了。”
沈鹊话锋一转,抬了抬眼,笑眯眯的回视君慈。
“夫君不尝尝?”
女子笑容明艳,眉眼却藏着一股子不怒而威的寒意。
君慈在二人目光相抵的瞬间猛的移开眼。
灼伤他的不是沈鹊眼中的那抹寒意。
他猜想,或许是那道明艳的笑容吧。
——
从弄昭宫离开后,沈鹊慢悠悠的推着君慈向乾盛宫走去。
轮椅上的君慈面上异常的红润,他眉心微蹙,似乎很不舒服。
青年咬着牙,身上一阵又一阵难言的火热。
无奈,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瓷制的小药瓶,送进嘴里两粒漆黑的药丸。
沈鹊低眼瞧了瞧这人窘迫的神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吃出什么毒了吗?”沈鹊笑的狡猾,心里很是解气。
早看这人不爽了。
君慈身上的毒劲消了些,面上不似方才那般火红,只残留一抹淡粉,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女儿家的别致。
他笑的难看,尽量平和着嗓音问:“夫人怎么无事。”
沈鹊在青年的话语里听出了想将她千刀万剐的怨念。
女子挑眉,安抚自己一定是错觉。
沈鹊若无其事的望了望天,平常道:“就是没事啊。”
君慈冷哼,将白玉般无暇的脸侧了过去,阴测测道:“惯会欺负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沈鹊愉快的轻哼起曲儿,只觉得心里无比舒坦。
她望见青年那血脉清晰的白嫩脖颈时,眼神微顿,又低声重复了一句:“没事就是没事。”
沈鹊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何没事,年幼在宫中训练,学到用毒这一门时,她百般琢磨都学不会。
也不知是她太过愚笨,还是或许就不擅长这个,每每调毒时都会把自己先毒晕,阿父请来的苗疆毒师说她调出来的毒,可谓是毒中毒,几十年内力的高手闻了都得命丧黄泉,偏偏她毫发无损。
令帝或许是怕沈鹊哪天真给自己毒死,用毒这门功课也就顺其自然的任由她荒废了。
——
帝王寝宫,少有人有资格踏足。
沈鹊推着君慈来时,令奕宸正独坐在竹亭中,执棋与自己博弈。
竹亭的檐上积了一层薄雪,忽然落了下来,一片雪雾挡住了令奕宸望过来的目光。
等雪雾消逝,一身素色外袍的年长者正抬手落子,似是未有过方才的注视。
“陛下。”美艳女子褪去了飞燕司司主的架子,像是怕惊了眼前的人,嗓音格外轻柔。
君慈从未在沈鹊面上见过如此刻般的表情,她姿态卑敬,望向帝王的双眼唯有坦诚和炙热,像是一条极忠诚的鹰犬,只为那人为刀为刃。
他垂眼,宽大袖下的双手缓缓收紧。
青年心头上的那抹异样情绪常被人唤做嫉妒。
但此时此刻,他更好奇是什么样的一位帝王,能令沈鹊这般桀骜的人如此臣服。
“阿鹊,如此冬寒,推那孩子进殿吧。”
令奕宸说完,在身边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宫殿。
君慈在北吾时,从未见过如此朴实无华的宫殿,北吾皇室奢靡,哪怕是一个普通的世子府邸,怕都比这位帝王的住所华丽。
令奕宸似乎是感受到了君慈的诧异,他笑的让人分不出敌我,自顾自的瞧了几眼,慢声道:“令国不如从前了,倒是叫远道而来的客人见笑了。”
帝王话音一落,沈鹊眼中光芒瞬变,她恶狠狠的瞪了君慈一眼。
君慈张了张嘴,心有委屈却又无处可言,他无奈咽下一口闷气,温润道:
“令国陛下这话在下怕是受不起。”
帝王笑得慈祥,像是一番好说话的模样,倒是比君慈想象中的要和善的多。
下一瞬,令奕宸轻抬了抬眼,风轻云淡道:
“阿鹊,朕知道你不喜欢这桩婚事。”
“准你杀了他,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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