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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银鞍照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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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在看那位面色惨白的老妇人,无人注意到嬴政脸上散去的漫不经心和逐渐浓郁的杀意。

    “大娘,”廉寇反手握住了老妇人的手腕,“这里是秦王的殿上,有王上庇护,没有妖邪敢冒犯您的。”他说的颇为缓慢,似乎是在安慰这位收到了惊吓的妇人,“在这里,所有污秽都无法侵入的。”

    这话似乎真的安慰到了年迈的妇人,她颤巍巍的反手抓住了廉寇的手,如在汲取力量一般:“那孩子自寄样在草民这里后,就是一副痴傻的模样,不哭也不叫,像个摆设一样一整天都可以不带动的,可有一日,他忽然活了。”

    老妇人越说越激动,连自称都来不及注意了:“奴一直以为他是个傻子,从未教过他说话,也没要他下过床。那日奴在院子中收拾,回头便看见他扶着门站在草民身后,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奴,奴从没见过那么渗人的眼神。”

    “等等,”茅焦打断了她,一方面是因为老妇人着实太害怕需要写什么吸引她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茅焦有种奇异的直觉,如果他现在不问,一会儿就没有机会问出来了,“你说他是寄养?”

    “是,是。”老妇人连连点头,眼神躲躲闪闪的,“是奴家的男人有一天忽然抱回来的,一并带回来的还有一万刀币,说是寄养他的费用。为了那些钱,又是个傻子,养着就是养着了,也没想那么多。”

    尉缭蹙眉,一万之多,为何偏偏是这么个看起来毫无文化的普通百姓家?不上籍不入户,明明有钱却还出次下策,若说其中没点儿什么是真的无法令人劝服的。

    茅焦还想问,坐在最上面的嬴政却插话了:“继续说。”

    “是,是。他站在奴的身后,问奴既然收了钱为何不办事,可知他的身份,可知他究竟是什么,竟敢如此对他——”即便过去这么多年,老夫人也难以忘记当年那不过三岁的孩子声音是多么刻板有平调,不似普通孩子的牙齿不清声音天真。

    “奴问过男人了,交易的时候只有奴的男人和那个女的在场,他是不在的,是后来另一个男的抱来的!他来奴家的时候才几个月大,哪

    里记得什么事儿!奴没教过他说话走路,他却会说话走路,小村子里的人不兴姓名,可他却有姓有名还有氏!”

    话说到这里,就变得越发诡异了。在场的众人打了个哆嗦,虽然不信这些鬼怪邪祟,但还是觉得后背有鸡皮疙瘩慢慢爬上来。

    唯有嬴政眼眸幽深的看着那越发像是魔怔了,自说自话的老妇人:“所以你判断他是邪祟的化身?”

    “他出生在孝成王八年,他出生在孝成王八年啊!”老妇人声音尖锐,声嘶力竭。

    赵国孝成王八年,秦国昭襄王四十九年,周国赧王五十七年。

    这次,在场的诸位重臣终于知道这位老妇人为什么这么说了,女子怀胎十月,这样算来这个孩子被孕育的时间或许刚好是长平之战,秦国屠杀赵国四十万降卒的时候。

    如此,老妇所坚持的是化身一说便有了因由。

    可依旧不对啊?

    “他说若奴再不好好对待他,他便要奴不好过!”老妇人疯疯癫癫的,言语不清,“他要奴把东西还给他,奴哪里拿过他的东西,可他的眼神太可怕了,像是要杀了奴一样,他是个杀胚!是个杀胚!”

    “你亏欠他,还拿了他的东西?”嬴政的重点却和在场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奴没拿,奴没拿他的东西!”说到这里,老妇人眼中带泪,“要是早知他是灾祸,奴怎么会让奴的男人拿他的东西,还信了他的鬼话以为是他走了大运,做成坠子给奴的儿子带上啊——”

    说到这里,老妇人再也支撑不住,恐惧和悔恨汇成一路,化做泪水当堂大哭了起来。

    “廉寇?”嬴政没耐心继续听这个老妇人絮絮叨叨了,直接点名,“你来说。”

    “是这位老妇人的相公,贪图那孩子脖子上上好的玉佩,砸碎后做了三个小坠给了家中的男丁。但没多久他家中老小因风寒病逝,老二出去玩时被马踩死,而老大年纪到了入伍,也没能回来。”

    嬴政挑眉,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声音:“是诅咒?”

    “三个孩子死后,她男人也因为进山捕猎死在了熊黑子爪下,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抚养的孩子就忽然会说会走会蹦跳了。”廉寇没有直面回答,“她因为害怕,抛下孩子离开了

    家中,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被砸了的玉佩,草民多方探访后,终于找到了当年的手艺人。”这时,第二位老妇人应声对着嬴政行了跪拜之礼。

    “是,当年正是草民做的那三枚坠子,因为是草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料子,那么好的雕工和料子,忽然说要碎了做小件,草民劝说过这样就不值钱了,可那男人一定要做,草民因为过于喜欢,就在碎玉前,将刻纹留了下来。”

    故事进行到这里,嬴政觉得终于到要解密的时候了:“拿上来给孤看看。”

    赵高应了一声,小步到那夫人身边,接过了他手中的木牌,然后转身小步疾走到嬴政身侧,双手高捧过头将木牌递给了嬴政,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看那木牌的举动。

    嬴政将刻有花纹的

    木牌抓在手中,来回把玩了几下后,抬眼看着底下满是好奇的臣子们,开口打破了殿中的寂静;“廉寇,你可知这纹案,是什么。”

    “最初不知,后来草民将此物进给了蔺相后,蔺相认了出来。”

    “说来听听?”

    “是周室族纹,刻有周国国姓,姬。”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炸成了一片。

    周赫王五十七年,武安君白起受昭襄王王令班师回朝时,出兵周国,周灭。周赫王也死在了那场战役中,如果这几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如今在秦国为将的白舒,就是周天子的直系血脉。

    而秦国,是灭了他国家的仇人。

    然而坐在上面的君王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样啊,”木牌在手中转了转,并未将他们的话当成一把事,“孤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恼怒,像是刚刚知道了一条无关紧要的八卦一般。

    这并不是廉寇想要的:“王上!”他没有站起来,“出现在蔺相身边也好,跟随在信平君身侧也罢,都是周国的阴谋啊!”

    嬴政也没强迫他退下,他把玩着手中的木牌,眼神幽深:“你想说什么呢?”

    “王上!他是周国的余孽,是要用王上的兵,王上的将,王上的百姓蹿取王上的天下啊!”廉寇声音凄厉,“王上,您不能再继续放任他了,若是有一日他有了自己的声望,那便是他复国的那一日

    啊!”

    这话一出,莫要说是在场的朝臣,就连那两位老妇也瞪圆了眼睛。

    然而唯有当事人,懒散的坐在最上方:“你就只想说这些么?”

    “王上?”

    “你刚才说,这些都是廉颇与蔺相如调查出来的对吧?”嬴政垂眉低眼,看着手中周王室的花纹,“若蔺相如早就知道这些,他为何不动手,却要任由周国的余孽在赵国成长,成长为了赵王无法撼动的模样呢?”

    “蔺相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廉寇的神色越发焦虑,“那个时候信平君远走魏国,蔺相病重榻上。正是因为知晓了这条消息,蔺相才会怒急攻心骤然离世啊——后来草民告知了信平君,信平君才会在临终前回到赵国,欲杀雁北君啊。”

    廉寇恨恨的磨了磨牙;“只可惜那贼子狡猾,到底还是被他逃了。”

    “这样啊,”嬴政抬眼,手指盖在了‘姬’字上,语气无悲无喜,“所以,你希望完成他们的意愿,就在这个时候跑到孤的秦国来,希望孤在这个举国将筹码都压在他身上的时候,帮廉颇和蔺相如杀了他,对么?”

    嬴政满意的看到属于秦国的臣子们,看着场中那三人的眼神,多是复杂又苦恼的:“与其说是在帮廉颇和蔺相如完成遗愿,倒不如说楚国,派你来的吧。”白舒的身份或许为真,但是廉寇的到来,却不只能看做是为了他所说的廉颇与蔺相如。

    更重要的那部分,是楚国。

    “当年长平之战,赵国如何输的,我秦国虽然是战胜国,却从不敢忘。”嬴政挥了挥手,以王翦为首的武将一人一个直接擒住了跪地的三人,“他是周人也好,是赵人也罢,只要他为孤征战一天,那他就是孤承认的臣子。”

    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睛扫过瑟瑟发抖的三人,落下了最终的判决:“孤永远不会怀疑自己承认的臣子。”

    话说完,王翦就把人压出了侧殿,而嬴政的视线扫过自己的心腹们:“你们都是秦国的重臣,是孤一统天下必不可缺的支柱,现在这个时期,孤不希望失去在场任何一个人。”

    是威胁,是安抚,更是拉拢。

    他今日既然能为了白舒枉顾放在眼前的这些证据,要求所

    有人对此闭口不言。那么改日也会为了在场的其他人,做同样的事情。

    吃了大瓜的朝臣们自然没有旁言,更何况早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琢磨这突然冒出来的雁北君,究竟是什么来路了。

    那几个平民不知道,可他们却清楚的很,虽然是投诚,但雁北君是被昭襄王所留下辅佐后代的蒙家所看重,更是被王上倚重的王翦所看好的那个。若今日引荐的是其他人,或许这事还有几分回旋的余地,但偏偏是王翦。

    在此之上,更微妙的是,比起‘姬舒’或者‘赵舒’,他们所知的那位雁北君,本姓白。

    周赫王五十七年,武安君白起灭周。

    武安君白起,灭周。

    白起,周姬。

    嬴政的拇指缓慢的擦过了木牌上周国的‘姬’字,心中若有所思。

    难怪父王说曾祖父在最后,会说‘是你逼我这样做的’,难怪曾祖父会相信范雎的话,觉得武安君会反。

    若武安君真的与周天子的女儿孕有一子,那么无论是将武安君的直系养在皇宫,还是那一系列的补救和看重,与其说是做错了事情的弥补,倒不如说想要借此机会查证,甚至断了武安君在秦国影响力的模样,便有了原因。

    如果这样,那么当年一直护着白舒的那个老仆,也有了不带他回秦国的理由。

    只是这些——

    嬴政的视线逐渐放远,越过宫城,越过咸阳,越过山川河流,最终落在了这一切开端。

    ——你都知晓么?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想写‘王上乃是真龙天子,所有污秽都无法靠近这里’——然而战国真的不兴龙,尤其秦国连个信仰都很草啊orz

    另外不知道你们看出来没,老妇人嘴里这个时期的‘白舒’,其实是‘系统’哦~

    话说我今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我政哥的人设和我最初设定的不一样啊???

    我本来想写政哥是那种特别不相信别人,像只猫一样每次试探一只爪爪,意识到自己的试探被发现的时候就会缩回去转身就走的样子。因为这种猫咪,如果你纵容他的试探,他就会得寸进尺最后整只猫都赖着不走甚至开始指挥你的猫主子性格。

    但是我现在写成了两只暖心金毛依偎取暖???

    到底是怎么从猫系变成犬系,而且我还觉得真香的???:,,,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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