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过渡
贾赦跟着四皇子每日起早贪黑已经困在户部近半个月了,每日就是看那些大臣的欠条，登记这般重复工作。刚开始的时候，贾赦是看的两眼发直，头昏脑涨，可是后来也渐渐看出了些门道来。结合后来四皇子登基后是怎么处理那些欠银家族的时候,贾赦慢慢倒得出了一些结论来。
好比甄家,因为当今圣上的偏宠,四皇子并没有能在收缴欠银的过程中将甄家直接扳倒,只能在后来又找机会才将甄家彻底打死。
又好比贾家，本来因为贾代善在时欠银不多，贾代善去后贾家已经在京中沉寂了，要不是贾家自己跳出来惹事,贾家应该不会在被清算之列。
贾赦边看那些欠条,是边嘀咕道：“这倒是咱们贾家自误了,本来也没啥本事，若是没有上蹿下跳的，谁能记起来呢。”
“恩侯说什么自误了啊？你们贾家怎么就没本事了？”四皇子不知何时是站在贾赦的桌前翻看贾赦整理的资料,谁知听见贾赦在嘀咕贾家怎么了，觉得好奇问了一句。
谁知他这一出声，倒是把贾赦给吓了一大跳,生怕刚才自己说漏了什么，叫四皇子给听去了。“四皇子安，您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啊？吓死我了！”
四皇子看贾赦这么大反应，自己也是吃惊,反思自己是做了什么叫贾赦害怕的事情吗？“你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不过是随口问你一句罢了。”
“没什么，没什么，这不是太投入看这些个东西了嘛，突然听见有人说话，吓了一跳。”贾赦看四皇子这么说，想来自己是没有说错什么话，放心下来了。
“这么说，我倒是该表扬你认真努力了。怎么样，看了这么些天，是有什么进展吗？”其实四皇子当然知道贾赦这些的卖力了，不然会这么颇有兴致的同贾赦打趣了。
“四皇子，这些都是我已经看过登记的欠条，虽然还没有将所有的看完，但是心中也有个大致的想法了。”
“你倒说说你的成果吧。”
“我是按照年份从以前开始看的，然后以各个家族历年来累积借银的总额分类，从最左边起，是已经累积了五百万两以上的，然后以依次一百万两递减过来的。”
四皇子粗略一看，最左边的五百万两以上借银的人家当然不多，就那么些人家，他心中是早有数了，不过他粗粗将这些人家的借银总额一算，结果真是触目惊心，这些加起来几乎是抵得上国库借出去银子的一半了。
“其实四皇子，我发现在最初的几年里，虽有向户部借银的人家，但是每次借的都不多，而且看了他们的借钱理由应该也都是确有其事的。只不过后来慢慢的借银次数多了，户部也并未催他们还款，就开始肆无忌惮将国库当做他们的钱庄，一次又一次的不停的借钱了。”
“你那天有提起过按照不同的人家，用不同的方式来催账，现在有没有拟出什么具体的计划来？”
贾赦从自己书案上找出一份奏折来，递给四皇子。“您请看，这是我按照这些天看过的欠条，粗写的奏折。”
四皇子仔细翻看贾赦写的奏折，又想起曾经自己父皇对贾赦的评价，是暗暗发笑。贾赦果然像他父皇说的那样，不喜读书，腹中没什么墨水，不过爱好金石，写的一笔好字。看贾赦写的奏折倒不像其他大人骈四俪六的辞藻华丽，虽然看着有文采，但是就是半天不入正题，若是初看几份，还觉得是享受，但是再多看几份就觉得累得慌了，恨不得让人删减去那些废话。
贾赦打一开头就写明了这份奏折是为了解决国库借银的事情上奏的，倒是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了，这样的奏折可能不得当今圣上的赏识，但倒是正对四皇子这般务实的人的胃口。
“你这奏折写的倒是明了，可怎么就通篇的大白话呢，这是比刑部广发天下的海捕公文还写的白话了。就算你再不喜读书，这点文采也该有吧，简直白瞎了你这一笔好字了。”
贾赦听四皇子这么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搔了搔头后脑勺，“我这不是一用骈文就写不出来我想表达的意思了嘛，不过我这样写，您肯定能看懂就行了。大不了我到时候找个好文书来，帮我改一改嘛。”
四皇子听贾赦这么赖皮的话，也是无言以对，“你就不能自己上进点，多学学吗？”
“算了，不跟你扯这些。你把你这奏折里写的收取利息和分期偿还给我仔细说说。你是怎么想出这办法的。”
“其实这个办法哪是我相出来啊，要是您到街上放印子钱的地方借上一次银子，您也能想到这么一个办法了。”
“放肆，朝廷律法明令禁止放印子钱，你怎能用这种办法来收缴欠银。”本来四皇子还觉得这份奏折有些机变，还算不错的方法。可是一听贾赦说是放印子钱的方法，就立刻表示不行。倒不是四皇子守旧不变，实在是怕这法子一出，被朝中那些个御史言官会抓住这个破绽不放，到时候引起众人敌对，这追缴的时候就难办了。而且被那些人知道自己的意图了，引起他们的共同抵制，难办都还算好，就怕会最后不了了之的收场。
“四皇子，您误会了。其实朝廷禁止放印子钱也是有规定的，这民间借贷本是可以收取一点利息的，实在是那些
放印子钱的贪得无厌，一味的提高利钱，导致借钱之人最终倾家荡产也还不上，才会为朝廷禁止。我这折子里写的利息，其实是少之又少了，借银千两每月付利二两，这点利息根本就连零头都算不上，只是为了督促他们还银的一点小手段罢了。”
四皇子思索了一会，分析了利弊，还是拿不准这条建议，“罢了，这利钱一事以后再论，我就怕会让那些个老顽固叫嚣说我们唯利是图，贪图臣子家产。你说说这个分期偿还的事吧。”
“这分期偿还其实是常有的，若借的本钱太过庞大，那些借钱的人家通常都会分做几次来还。咱们可以让那些借银的人家来签订一份文书，上面由他们自己来写明分做多少次还钱，一次偿还多少，当然若是后来他们银钱宽裕了，想要一次偿还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后面还需写上若不能按文书所写偿还，有什么后果。待他们签完这份文书，咱们白纸黑字就有凭证，可按照写明的内容来处置他们了。”
四皇子想了想，觉得贾赦说的办法简单虽然简单，倒是可行。可惜这办法对付君子有用，若是对付小人，可能还差了点。
“你这办法我也看明白了，这奏折我就先拿去再参详参详，待你将所有欠条整理完后，咱们再找父皇来，奏报此事。”
“是，四皇子。下官一定尽快完成。”
今日荣国府倒是有客到访，就是那王夫人和王家大小姐。先前贾母在南安王府同王夫人聊起两家儿女的亲事，这王夫人回府后，同王大人一商量是两人都觉得不错，所以今天就下帖子到贾府来做客了。
京中好些人家其实都不大瞧得上王家女儿的教养方式，只是叫女儿学学管账，看些账本子，再跟着绣娘学些女红，其他琴棋书画一律不学。那些大家子弟，谁不是多才多艺，就算是武官之子也是颇爱在棋盘方寸之间一子决胜负。因此谁不想选个志趣相投的妻子回家，好歹两人虽是盲婚哑嫁，但是起码今后能有个共同语言。毕竟是娶妻，又不是娶个管家婆，光会管账有什么用，谁家女儿不会呢。
其实贾政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自然想要娶个像张凌一般的才女，能为自己红袖添香。可是贾母在他跟前是好好分析了一场娶王氏女的好处，告诉他今后能得王家相助，对抗贾赦时，贾政便改变了想法。毕竟贾政是看不惯贾赦多时，是近乎魔怔了，现在能有办法对付贾赦，也不管贾赦跟他一样是贾家人，就欣然同意了贾母的提议。而且贾政又听贾母说王氏女虽不读什么书，但长得是容貌艳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而且贾政可不是贾赦，对着自己岳家会保证绝不纳小，贾母说了大不了今后自己给贾政找个合心意的小妾时，贾政就更没什么意见了。
贾母看贾政自己也是同意这门婚事的，就去找了贾代善。毕竟当初贾赦的婚事是贾代善直接跳过了她，一人独自决定的。现在贾政的婚事，她要先下手为强，一定确保这个二儿媳妇是得自己心意，站自己这边的。
“老爷，不知您现下有没有空，妾身这里有一桩事情还需同您商量一番。”
“什么事情？你说吧，我听着呢。”贾代善本在看贾赦交过来的追缴欠银的法子，听史氏这么一提，也没太过在意，还是边看边答的。
“老爷是这样的，您看咱们政儿也不小了，而且他不比赦儿，我就想着该给他找个合适的妻子了。先前我到南安王府做客时，是看见了王家夫人，倒是了解了王家大小姐，觉得颇适合咱们政儿。这不我今日请了王家大小姐来咱们家做客，这闺女我看了是真喜欢，而且我也问过政儿的意思，他也是同意的。”
贾代善拿着手中书稿，抬头问史氏，“都说王氏女不识字，只懂些女红管家之事，政儿从小就爱读书，他能看上这样的女子？”
“老爷看您说的，都说娶妻娶贤，政儿自己就爱读书，若给他再找个钻书眼里的回来，今后他们那小家谁来操持啊。再者说，王氏女温婉端庄，政儿怎么就不能喜欢这样的呢。”
其实贾代善给贾赦找了清流张家的女儿，给贾政这个喜爱读书的儿子是也想同样在文官后代中找，但奈何听史氏这么说，而且又听贾政自己也同意。他也就没什么意见了，毕竟当初贾赦不得史氏喜欢，所以娶妻就是他自己一手包办，现在贾政的亲事，怎么也该听听史氏的。
“既然是政儿自己同意的，那我也没什么意见，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操办吧。”贾代善说完又低头继续看贾赦交来的书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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