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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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雪梅比苏小花蹬得还快还用力，那位男同志看她的眼神，她不喜欢。明明是先看上她身上的妮子外套，才把眼神移到她脸上，还对她讨好的笑，是讨好她，还是她身上的呢子大衣，或者是买得起这件大衣的家境。
不像有风哥，他的有风哥，会给她写诗，送她书，还会欣赏她的文字，甚至崇拜她的才气。
她的好，有风哥都看得见，看得懂。
有风哥的艰难和苦闷，她也能理解。
想到那个人，柏雪梅就心脏怦怦跳。
歪头看向逐渐逼近的宋刚，柏雪梅十分厌恶地朝后大喊：“你再追，我就喊耍流氓！”
苏小花回头，望见宋刚听见这话已经原地停着，站在原地，不敢再追。
但转回头，看见前面几个正骑车回家的工人，听见这话，也利索下车，也许是想英雄救美，也许就单纯想看热闹。
苏小花无奈叹气，这招是好用，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姑娘家的名声多金贵。
苏小花计划的是骑到小路就甩开宋刚，就算没成功甩开，她再下车吓唬宋刚一顿不就得了，她又不是怕了那小子，只是懒得多和他掰扯。实在没法就接着掰扯呗。小梅莽撞了啊。
柏雪梅也抬头朝前望，迎上那些探究的目光，不禁皱眉，那些人好像在用眼神衡量她是否值得被耍流氓。
啥人啊，明明她是被害者！她得写个故事，给报社投稿，就写主人公被耍流氓后，又被流言和歧视再次伤害，甚至被逼迫至绝望的故事，借此警醒世人。
苏小花只想让尽快打消那些人的探究，距离那群人四五米时，开口解释道：“那是我表哥，又想来我们家打秋风。真是的，搬了家，还被堵在半路要地址，谁家有这样的亲戚不头疼。”
几人中有男有女干笑两声，骑上车，追上苏小花，俩群人并排骑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唠。
“你们家真的只为了躲糟心亲戚，就搬了家啊？”有人好奇地问。
苏小花随口瞎编，“这不是被逼的没办法，就想着搬个家渐渐不来往，慢慢就断了，不用当面抓头发骂街闹得俩家都难看，你是不知道糟心亲戚上门占便宜，那气势，好像我家是他家丫鬟，他们就活该被伺候。”
“哎呀，你对你姐姐真好，像你姐姐那样乱喊，别人还以为发生啥大事呢，幸好你是个心细的，还专门过来跟我们解释。”
“是啊，你们姐妹关系一定很好。”
苏小花点头，“嗯，我姐对我很好。”
到了分叉口，两群人分别。还相互做了自我介绍。
从始至终，柏雪梅不发一言，苏小花只道雪梅是她姐，没交代名字。
谁都能看出雪梅心情不好，所以也没人触霉头，开口追问名字。
到了小路，周围再没其他人，苏小花时不时看向雪梅，这妮子好像真的生气了。
苏小花隐约猜到雪梅生气的点，但又觉得不至于。
“雪梅，我和那些人多解释几句，是怕他们误会你。”
“误会什么？误会我是个被骚扰过的姑娘。难道你也觉得女同志被骚扰了，是女同志的错，苏小花，我从来不知道你思想如此保守落后迂腐！不分是非！”柏雪梅的语气很冲，平时娇软的声音，此刻有些刺耳。
被好姐妹如此评价，苏小花的心被针扎似的，一阵抽疼，但她不喜欢被误会，一定要解释清楚，“柏雪梅你给我冷静点，我不认为女同志被骚扰是女同志的错！但咱不能堵住别人怎么想。在大多数人都对被骚扰的女同志有异样眼光时，我们为什么要争着当那个被害者！”苏小花的语气也不算好，但有刻意压低声音，尽量保持理智。
“你就是胆小鬼，你那么能说会道，为什么不和那些人据理力争，让他们改变观念。”
柏雪梅不喜欢苏小花屈从现实的做法，显得很不硬气，很没骨气，要是社会上全是小花这种不和错误观念硬刚的所谓明白人，那这个社会，要怎么进步，大家的观念要如何与时俱进，小花是胆小鬼，只想保全，也想拉着她一块做胆小鬼，她对小花很失望。
苏小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郁气，再次尝试解释：“他们对被骚扰的女性有异样眼光的原因有很多，人家怎么可能会因为我说一两句话，就改变观念想法，我是人，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我只想保护我在乎的人，别人的想法正确与否，我没心思考虑那么多，至少现在我没那能力，更没那魄力。”苏小花说道最后，也难免开始伤心，她是为雪梅好，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
“我才不稀的你这种保护，苏小花我讨厌你！苏小花你平常显得那么能干，真遇到难事了，你就知道退缩，苏小花，你要是生在战争年代，鬼子进村了，你肯定第一个投降。”柏雪梅语气太过肯定，并充满嘲讽。
话落，苏小花车把一转，往回头。反正还有一百多米就到县委大院，人家根本不需要她的保护，她干嘛还事事为人家着想，还上赶着护着人家，人家都说讨厌你了，还跟上去干嘛，把自尊送人家脚下踩，嘴里骂？！
苏小花越想越难过，始终没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不再慢吞吞等着某人会认错，腿部用力，脚蹬子疯狂转动，很快苏小花到达县医院，接娘和妹妹回家。
福婶也还没走，就让福婶坐在后面，抱着兰兰，她坐在前面大杠上，娘骑车。路过门卫小屋时，苏小花没忘朝里面招手，要包袱。
今个比昨个回家早，路过知青点时，院门没关，苏小花看到萧英雄正在院里劈柴，眼睛却盯着井边的苗知青，那眼神充满期待，好像他奋力劈柴是表现给苗青杏看。
但苗青杏根本没多注意他，洗漱好，转头进往屋里走。
萧英雄扔下斧头也跟进屋。
院里的知青们看萧英雄那眼神，满是兴味。
井边好几个知青还没洗漱完，就往屋里跑，赶着去看最热乎的热闹。
自行车骑远，苏小花收回目光。
到家后，和娘一块在厨房煮挂面，就听娘说起今个屯里的热闹。
娘烧火，苏小花扯了个小板凳，坐到娘身边，把头靠到娘胳膊上，只要有机会，苏小花就喜欢黏着娘，兰兰路上就犯困，回家就上炕睡了。
李宝珍边往灶膛里添苞米杆，边侧头跟闺女说今个从福婶那听来的新热闹，
“小花，你是不知道，今个屯里钱会计家一大早托人就去和苗知青谈相看，找人说媒，不找你，肯定是觉得你要两块钱，有点多，去说媒的是钱家本家一婶子，一分钱不花。
哎呀，没请你去正好，这婚事成不了，咱白跑一趟，光废腿。
钱家二婶正在院里和苗知青夸钱建兴多好多好呢，萧知青突然蹦出来说，他想和苗知青谈对象。你福婶说，萧知青站出来说要和苗知青谈对象时，那小模样，那口气，跟大队长在打谷场宣布秋收开始差不多，那叫啥，对，宣告。
但苗知青谁都没答应，当着那么多看热闹的，说自个是来下乡支援弄村建设的，不考虑婚嫁。这不就炸了锅了，咱屯里钱建兴条件算拔尖的，萧知青算男知青里耐看的，苗知青谁都不要，好多屯里老娘们叨叨苗知青太挑，早晚得把自个熬成老姑娘，这些话算轻的，有些老娘们说的话，简直不能入耳。”
被屯里人说三道四，一般姑娘扛不住，但苏小花觉得苗青杏可能根本不在乎，苏小花印象中的苗青杏，长相英气，是女知青中唯一留短发的姑娘，干活麻利，天天十公分，走路时永远挺直腰板，大步流星，很精神飒丽的一姑娘。
人家靠公分就能养活自己，为何要急着结婚。
再等一年，不到一年，人家就能通过高考回城。
她可是知道的，苗青杏常教屯里娃娃们写字，兰兰也跟着学过。
兰兰说，青杏姐姐说了，人啥时候不能忘记进步，读书使人明啥，兰兰说不出来，苏小花猜，应该是明智。
水开了，李宝珍要起身，苏小花先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挂面扔锅里，又打了俩鸡蛋。
盖上锅盖，娘俩依偎在灶前，接着说，“小花，要不你给苗知青介绍个对象，要是苗知青找个比钱建兴和萧知青更好，屯里那些人肯定都得闭嘴。”
苏小花摇头，“苗知青没让我帮忙，就说明人家根本不想找。”
李宝珍长叹一声，闺女家家的怎么可以不找对象结婚呢，现在屯里人说苗知青早晚得熬成老姑娘，她身边这个，十八了，自个是媒婆，现在也没着落呢，“小花啊，要不咱不招婿了，你嫁人了，我自个下地挣的那点公分也够养我和兰兰。”
苏小花把头埋进娘怀里撒娇道：“娘，我就想守着你。”这也是小花的真心话。
那梦到的那本书里，没提到她娘，但提到她被大伯抚养。苏小花从未怀疑过娘对她的在乎，她能被扔到大伯家，一定是娘出事了。既然能让她做那个梦，这辈子她一定要护住娘。
李宝珍还想劝，“小花，你就算嫁人了，也能常回来看娘。”
苏小花把头从娘怀里钻出来，神情郑重地说道，“娘，你就没想过，我招婿是为了娶个男媳妇回家，给我看娃做饭操持家务，我更喜欢在外边挣钱。”
李宝珍恍然大悟，依她闺女的性子，这么想一点都不怪。
所以她白愧疚了。
从未明白过闺女到底想要啥。
“小花你放心，从明个开始，我就帮你寻摸贤惠听话的小子。”
苏小花鼓鼓腮帮子，想说大可不必。
但见娘那么开心，随便吧。
娘帮她找了，她转手再介绍给别人就行。
很快又开锅，苏小花掀开点锅盖，免得冒出来。
起身去拿空碗，开始放调料，“娘，要不你再吃点，煮的不少。”
李宝珍往锅里看了眼，“行，给我拿个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