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端王被幽禁
宫门口,车夫刚掀开厚重的墨色描金车帘,端王便爽快地下了车。让人惊讶的是,他赤着上身,背上背着一捆拇指粗的藤条,旁若无人地走在入宫的甬道上,惹得路过的侍卫,太监和宫女频频回首,躲在隐秘的角落里偷偷议论。
他就这样走到了御书房,光洁宽阔的背上被磨出了道道红痕,却像察觉不到痛和冷一般,神色平静地跪地向皇帝行礼,然后请罪。
按照原先的计划,他悲恸地向皇帝阐述自己御下不严,差点纵容下属犯下滔天大错,故一接到圣旨就马不停蹄地入京请罪,请皇上责罚。
皇帝眯眼看着他这副作派,从宫门到这御书房一路光着膀子招摇过市,现在又将罪过全部推给他人,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一个御下不严。他自然是不信的,故惊讶道“是这样吗,可有证据?”
端王从容道“臣弟已将罪人子渊一路带入京,任凭皇上处置”。
“来人,将子渊公子押入大理寺,着孙坚亲自审问,两天之内,务必把供词给朕呈上来,另外,宣懿王入宫”。
太监火急火燎地到懿王府宣旨,沈遇白甚至来不及换一身衣服,便在他的催促下跟着入了宫。
林清婉的心一下跟着揪起来,朝廷的事她不懂,但也知道其中关系复杂。
御书房,皇帝坐着,懿王站着,端王跪着,虽是天下出身最尊贵的皇家子孙,但也同样差别明显。
懿王并不多言,皇帝点名问到他,他才如实说道“臣弟呈给皇上的信确是子渊公子亲笔所写,亲手寄出,其余臣弟未知”。
端王低着头,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顿,难道除了那封信,懿王并未向皇帝提及其他?狐疑间,感觉到懿王往他这里看了一眼,不知怎的,他突然生出一种他在同他做交易的感觉来。
皇帝拄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强装为难地同端王说道“就算朕相信端王,但也需给满朝文武几百双眼睛一个说法,所以这大理寺端王也得走一遭,配合调查。先前懿王也是如此,朕绝不偏颇”。
端王自然懂事,磕头道“皇上英明,臣弟愿入大理寺”。
端王和懿王一齐出宫,画风却相隔甚远。到宫门分别处,端王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谢四弟公道”。
都是聪明人,沈遇白自然懂他话里的深意,也不多言,睨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不出半天,大理寺就呈上了子渊的供词,前因后果陈述得清清楚楚,是他自己不甘平庸,私自借着端王的名义四处活动,妄图凭借端王的身份让自己也跟着水涨船高。
皇帝私下派往楚地调查的人也传回信来,和供词所述相差不大。
调查顺利得令人意外,他此刻坐在龙椅上疲惫地闭着眼,烦恼不已,如此大费周折换来的就是子渊一条贱命?
次日早朝,皇帝将如何处置端王的问题抛给了众大臣。
这是一个烫手山芋,但凡资历深厚的大臣都知皇帝向来不放心端王,又碍于先皇一道遗旨横在前头,可谓是一直扎在他身上的一根刺。若是强拔,必然血肉模糊,若是不拔,又扎得难受,进退两难。
是以昔日热闹激烈的朝堂此刻寂静无声,没一个人敢主动凑上去触碰皇帝的逆鳞。
皇帝讽刺道“平日话不是挺多嘛,拿出你们互相吵得面红耳赤互扔板鞋的架势来,怎么朕需要分忧的时候一个个噤若寒蝉,闭口不言呢?”
一片沉寂。
谢林羽一反往常稳扎稳打的作风,率先提出既已查清端王无辜,顺理成章就该迎人出大理寺。出于周全,建议暂时不让端王回封地,让他在京中住上一年半载,若真有鬼,狐狸尾巴吃完也会露出来,毕竟吃惯了肉的鹰不可能改吃素。
皇帝欣赏地看了一眼谢林羽,里子面子他都说到了,正合他意。“谢爱卿此言有理,众爱卿若无异议,这事就这么办,他日若有了更好的办法再及时匡正”。
混官场的谁都懂规矩,皇帝出口便是圣旨,他们没有选择,附议就是。
谢林羽被皇帝钦点去大理寺接端王,并负责安置,这是摆明了给他立功的机会。而谢林羽确实胸中有才,他在京中置了一处宅子,安排了十个奴仆,才前往大理寺接端王。
子渊被判即刻处决,自己又被幽禁于京,端王心里着实苦闷。谢林羽是个妙人,并不戳他的痛处,不卑不亢又不失尊敬地送端王入新宅。他本就长得俊俏,风雅非常,让端王都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这场勾结不轨的风波终于平息,朝堂暂时安静下来。
又是一日早朝,朝臣们以为会像前些天一般议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早早结束,不料平日对每位官员都宽宥和煦的懿王突然开口说有事要奏。
“微臣前日收到消息,今翰林学士李由以权谋私,中饱私囊,贪墨了不少有心打听朝廷机密诏制的人的钱财,事后又反口不认。这是罪证,事无巨细他收的每一笔贿赂都有记载,请皇上过目”。
海公公将他手上的折子呈给皇帝,皇帝粗粗看了几眼便将折子一合朝那位翰林学士丢去。
李由跪地哆哆嗦嗦捡起地上的折子,边挪嘴里边喊着“冤枉”,等他打开一看,顿时像吃了哑药般说不出话。天杀的,这折子内容和他自己私自记录的一模一样,老底都被人抖出来了,这还怎么狡辩?
最终的结果,李由被判抄家入狱,家眷流放。
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懿王又悠悠开口道“臣记得这李由是前年中的榜眼,陆大学士是那年科举考试的主考官,曾对这李由的文采赞不绝口,称他有状元之才。陆大人,本王没记错吧?”
被突然点名的陆远身子一僵,哂笑道“王爷好记性,确是没错”。当初正是因为他的极力举荐,李由才破格任用为翰林学士,他们也只私下有过一些学术上的交流,但对于李由干的这事,他是全然不知。
沈遇白微微露出一抹笑,“大学士是被他一篇文章蒙蔽了双眼,举人不贤,用人不仁啊”。
陆远嘴里发苦,人在堂上站,锅从天上来,李由只是个铺垫,懿王这刀分明是朝他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