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祸水东引
次日早朝，皇帝又重提西魏公主联姻之事，请百官谏言。
谢林羽瞟过前面芝兰玉树的背影，掀了掀眼皮，温声道“启禀圣上，臣还是觉得懿王合适，无论身份还是人才长相，西魏王定能满意”。
有大臣附和，更有武将直爽到“是啊是啊，一个也是娶，两个也一样，这等好事，可惜了轮不到我，不然我定满口答应。”
林太傅心里不爽，又不好发作。
沈遇白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不受影响般静静站在那里，眉眼舒展，唇角含笑。
等大臣们将浪潮推得差不多，他清咳了一声，拱手道“齐人之福确是没错，只恐怕本王无心消受。昨日皇后娘娘赏花宴上的事，封口再严，想必也有不少大人已经知晓。如此，本王断不敢往自己身上揽这桩姻缘，以防日后惹出祸端”。
谢林羽轻轻瞟了他一眼，他倒是会顺水推舟。
沈遇白又笑道，“若说身份，地位，本王倒觉得谢侍郎合适，年少高中，惊才绝艳，温文尔雅，又是圣上肱骨之臣。若与西魏联姻，更显圣上仁德”。
林太傅第一个出来附议，自家女婿如此懂事，他这个作丈人的理应相帮。
陈放也笑言，“谢侍郎入仕多年，都察院一直闻其美名，臣觉得妥”。
礼部陈尚书回头瞪了儿子一眼，“小兔崽子，掺和别人的事你挺起劲，一到自己就给他打马虎眼”。
陈放全当没看见，眼神向旁移开，却又不巧对上大理寺卿孙坚的眼神，心叹一声作孽，又移回来。
苏远山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率脾气，吹胡子道“圣上，此事不妥，谢侍郎已娶正妻，总不能让公主做小”。
他说完，眼神示意谢林羽表态。
陈放道“将军不必多虑，民间自古有平妻的说法，只要谢侍郎一碗水端平，公主和家中正妻必能和平共处”。
苏远山眼神翻了翻白眼，“陈御史自己都是个未娶妻的单身汉，哪里懂后院之事”，言下之意，你瞎凑什么热闹。
陈放撇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换来苏远山和自家父亲一人一个威胁的眼神，他倒是不在意，御史干的本就是说话的活。
沈遇白再接一句“将军不必多虑，西魏公主远嫁而来，比不上苏小姐娘家亲近，谢侍郎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孰轻孰重，他会妥善处理好的”。
谢林羽觉得他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真是碍眼，昨日听到他与清婉尚未圆房是真心高兴，此刻却觉得苏娇蕊真是蠢笨，别人正瞌睡呢，她上赶着给人递枕头，倒给了沈遇白一个将自己择出去的好理由。
其实他是无所谓的，但在苏远山面前，他还是得装装样子，故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道“圣上，微臣大小事宜都唯皇命是从，只联姻这事有话要禀。微臣与发妻感情甚笃，也曾在她面前许过诺言此生只她一人。君子有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请皇上成全”。
陈放啪啪拍手，兴冲冲道“谢侍郎果然是官员楷模，深情款款，爱妻如命。就冲这个，今年的官员考核，我一定投你一票，以表我佩服之意。”
他说得真诚，心里却暗暗腹诽，“小样，就冲你信誓旦旦这副样子，日后打脸大戏绝对精彩”。
皇帝眯着眼睛打量下面你来我往的过招，手在龙椅上轻轻摩挲，眼神里闪过不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泱泱大国就没有一个好儿郎与西魏联姻？”
众大臣大气也不敢出。
丞相林槐适时接话，“若说好儿郎，放眼天下，谁能与陛下比肩”。
大臣纷纷附和，再说上几句更漂亮的话，没有技巧，夸就完了。
皇帝眨眨眼，“众爱卿的意思是让朕将西魏公主纳入后宫？”
众大臣齐声道“圣上圣明”。
早朝就这么收场，刚走出大殿，沈遇白就被凤祥宫的公公叫住。陈放看好戏一般睨着他，“王爷，宫门口等你，今日你得请我一顿饭”。
沈遇白自然知道太后传他所为何事，揉了揉抽痛的额角，抬脚跟着去了。
内殿，太后忧心忡忡地坐在上首，一见他进来，迅速拿起手里帕子掩面。
“母后”，他恭敬地行礼，嬷嬷给他搬来凳子，他安静地坐下等着。
过了半晌，太后才忍不住悠悠开口，“老四啊，你有何话要对哀家说？”
沈遇白窄窄眼帘，“母后若是指昨日览梅园之事，儿臣自有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现在满宫都在看你懿王府的笑话。当初是你苦求哀家赐婚，好，婚赐了，你就这样向哀家交待？”
见太后动怒，嬷嬷忙上前劝慰。
沈遇白也不慌，“母后切勿动怒，身体为重。儿臣确没骗你，确实真心想娶清婉。就是因为喜欢，所以不忍勉强。这事讲究的是情到深处，水到渠成”。
“身为皇家子弟，你难道不明白太过在乎一个女子会招致什么结果？”太后问道。
沈遇白从善如流，“儿臣明白，但臣不在那个位置，这点自由，努力争取争取还是有希望的”。
太后轻叹一口气，“希望你是真的明白。哀家也没有耐心一直等，明年之内，哀家要听到关于清婉肚子的好消息”。
沈遇白展露笑颜，“儿臣遵旨”。
气氛这才转好，沈遇白告辞就要出宫去。
路过椒房宫，宫门大开，皇后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像是特意在等他。
他所料不错，皇后果然起身向他走来。
见了礼，皇后温和无害道“四弟，昨日本宫在赏花宴上罚了弟妹诵经一百遍，实属无奈之举。这整整一日，本宫心中都不安生，想托你之手带一瓶舒痕露给弟妹聊表心意。”
身后有宫女托着一物呈上来，那是一小只精致的盒子，面上是镂空的精致花纹，点缀着小巧的珍珠，一看就不是俗物。
皇后娓娓道来，“此乃文贵妃先前送给各宫姐妹的宝贝，似药其实不是药，清香如胭脂，又有极好的去疤效果，大家用了都说好。本宫这瓶还没有机会用，如今正好借花献佛送给弟妹，希望她不要嫌弃”。
位置放得低，语气又足够诚恳，沈遇白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收下并表示感谢。
宫门口，他一眼就看见陈放果然大剌剌地坐在他的马车里。
“王爷，我们去哪？”顾京飞请示道。
“回府”，回答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哎，哎，不是请我吃饭吗？”陈放不解发问。
沈遇白丢给他一个眼神，“没人拦着你下车”。
陈放暗骂一声，反四平八稳地坐好，“你府上厨子手艺还行，我今日就将就将就”。
沈遇白斜他一眼，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