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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错失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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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比喻,当真戳人心窝子。

    陆家,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任人拿捏啃食的软柿子。

    这样的认知,令他羞愧。

    “娇娇,你在宫中说话也如此……”陆老太爷顿了顿,斟酌用词“如此坦率直白真诚吗?”

    不是都说伴君如伴虎吗?

    是新帝这头虎不够凶猛吗?

    娇娇的名声,哪怕他远在扬州也是略有耳闻的。

    这脾气,这张嘴,怕是能把人得罪死。

    顾笙歪歪头,略作回忆“那倒不是。”

    陆老太爷松了口气,正欲语重心长的教导一番,就听顾笙继续道“我在外祖面前含蓄多了。”

    她和萧砚随坚实的情谊,不来虚的。

    彼此什么德性,心知肚明。

    陆老太爷:Σ(дlll)

    他年纪可能真的大了,总出现幻听。

    “娇娇,外祖有些怀念在庄子上的重逢时刻了。”

    乖顺温和的娇娇,犹如昙花一现。

    而后便是雷厉风行一针见血,冷冽如寒刃。

    顾笙倏尔一笑“外祖还是早些给掌柜们传信吧。”

    “清行书肆,宜早不宜迟。”

    “外祖应清楚,表兄于我而言如兄如师如父,在这件事情上,我眼睛里不容沙子。”

    “外祖若觉得我冷血不讲情面,我可给谢督主去信,让谢督主变道扬州。”

    乖顺收拾不了陆家的烂摊子。

    陆老太爷面色一变,不再多言。

    凶名在外的谢逾一来,怎么可能同他坐在这福寿院里有商有量?

    一言不合,大开杀戒。

    他那犯浑的儿子只有尸首分家的下场。

    顾笙将锦袍手稿扔进铜盆,掏出火折子吹亮,凑近点燃。

    火苗蹿动,灰屑星星点点飞起又落下。

    早知这堆没烧尽的东西是舅父和宠妾的杰作,她碰都不会碰。

    “对了,外祖,我还需一笔重修文竹院的银子。”

    封了文竹院,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老太爷嘴角抽搐“娇娇,你先容外祖父与掌柜们联系。”

    顾笙手执茶盏,微微倾斜,茶水流入铜盆“外祖,我相信您,您回来了,这一次,您定能夺回属于您的一切。”

    陆老太爷:别扭却又莫名热血。

    他的外孙女儿不愧是身居高位,平平无奇的语言就能轻而易举的煽动人心。

    早知道,他就该让囡囡招赘婿。

    这样一来,陆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前有囡囡,后有娇娇,他那个逆子再不忿也翻不出浪花。

    唉,千金难买早知道!

    “娇娇啊,对你舅父下手轻一些啊。”

    眼看着顾笙起身,陆老太爷期期艾艾。

    顾笙眉眼带笑,比盛夏的娇花还要明媚“外祖放心,死不了的。”

    淡然女声轻快透亮,笑意清晰可闻,细听之下却又有几分凌厉。

    陆老太爷:并没有被安慰到。

    “到底是你娘的亲弟弟。”

    顾笙敛起笑意,掸平衣裙上的褶子,起身,“外祖父,若不是,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我有分寸的。”

    “还有这只布老虎,还请外祖转交给外祖母。”唯有外祖母眼中的陈年旧物才最是鲜活动人。

    顾笙是越来越理解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句话了。

    别说旁人的家务事了,就自家的处理起来都要发愁的头秃了。

    陆老太爷望着顾笙离开的背影,心中惋惜遗憾更盛。

    愤怒之下,仍能保持理智,且快速的想出应对之策,实属难得。

    有勇有谋,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当年他怎么就脑子糊涂的把囡囡嫁出去了!

    如此合格的继承人与他失之交臂!

    顾笙在福寿院的厢房寻到了酩酊大醉的陆老爷。

    明亮的阳光穿过窗纸,倾泻在小巧精致的房间里,也将一滩烂泥似的的陆老爷笼罩其中。

    可如此灼人耀眼的阳光,偏生将那张酒气熏天的脸染上了阴鸷狰狞。

    陆老爷歪歪斜斜的坐在一张雕花大椅上,满地碎裂的酒壶茶盏铺在他的脚边,金线滚边的靴子被酒水打湿。

    猩红的眼睛,涨红的面颊,凌乱的头发。

    见顾笙入内,满面恼怒。

    顾笙屏住呼吸,打开厢房的所有门窗,穿堂风拂过,却也一时之间带不走房子里浓郁至极的酒气。

    顾笙瞥了陆老爷,而后倚在窗棂上,朝着院内侍弄花草的仆从招了招手,探头低声吩咐了两句。

    仆从应声离去。

    陆老爷恶狠狠的将手中的白瓷酒壶砸落在地上,酒水四溅。

    相比起房间本来弥漫的浓郁酒味,更清冽些。

    顾笙一手拉过桌上的帷布挡住了零星的碎片,居高临下眸色淡淡的看着瘫软倒在椅子上的舅父。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老爷努力抬起眼皮,喘着粗气。

    顾笙轻遮口鼻“一醉解千愁?”

    “你有何愁?”

    “愁我自作主张接回了老太爷和老夫人?”

    “还是愁我不像他了?”

    她的表兄,绝不会像她一般咄咄逼人。

    回应她的又是酒壶落地的清脆声。

    顾笙不再看屋里恼羞成怒的舅父,侧过身,目光落在院中繁花。

    到底是时光太久让人变了模样,还是有的人在漫长时光里才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远远的,仆从拎着木桶而来。

    仆从敲门,顾笙轻启朱唇“进。”

    “把老爷梳洗干净。”

    脏兮兮的,她都下不去手。

    仆从垂首看着满地的狼藉,又看看咆哮如雷的老爷,茫然了。

    该听谁的?

    顾笙:早知道该给舅父下些蒙汗药。

    简单直接还安静,省的像山里的野兽有使不完的劲。

    顾笙大步上前,一掌劈晕了唧唧歪歪个没完的陆舅父。

    呼!

    瞬间清静了!

    “少见多怪。”

    “你别惊讶,老爷都习惯了。”

    “老爷喝多了酒惯爱撒酒疯,本夫人听着烦看着脏,素来如此。”

    仆从:……

    原来,老爷和小夫人之间的相处方式这么劲爆。早知道老爷宠小夫人,但没想到会这么宠。

    “麻利点儿。”顾笙轻抬下巴,催促道。

    仆从连连称是。

    顾笙推门离开屋子,站在院中郁郁葱葱的树下等候着。

    身为外甥女,总不能真丧心病狂的看着陆舅父宽衣解带吧。

    舅父可以变态,她必须正经!

    她怕她爹把她舅父的脑袋瓜子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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