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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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压黑,车内的温度越来越冷,出发前细心的春桃塞给她的汤婆子此时也不热了,在山上如此耽搁下去,她就算不被杀死,冻死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chuoyuexs
对面的人没什么动静,似乎在消耗这方的耐心。
双方兵器纷纷展露,闪烁寒光,一旁的马儿更加不安,嘶吼声变的高亢。
卫羡鹿这边的侍卫脸冻的通红,握住兵器的手快冻得发紫。
对方领头人见此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今天劫了个大的!”
那人一副公鸭嗓,喉中像含了千万斤沙粒一般粗砺,低沉的嗓音被四周空荡荡的山涧吸进去,又回荡回来,如同黑暗中的鬼魅,下一刻就要夺了他们的魂魄。
“好狂妄的口气!尔等贼匪,也敢在天子脚下犯上作乱?!”
嗖的一声,一柄短刀直接擦过喊话那人小腿,侍卫也反应不及,踉跄摔坐在雪地里,鲜血从伤口处快速蔓延。
双方紧张的对峙达到顶峰,对面又开始笑:“呦!看来还能是个公主或皇子呢?要不出来叫咱们这些粗鄙之人瞧瞧?”
卫羡鹿心里一梗,她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这么狂妄。
卫羡鹿这边的人自然受不住这些贼匪的刺激,刀剑在他们手中抖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响亮,不过一瞬,双方一齐出招。
侍卫虽训练有素,可毕竟人数上数量太悬殊。
一次次刀尖划破皮肉的声响以及应声倒地得呜咽声,卫羡鹿每一次都随着这些声音抖了抖,呼吸间全是浓重的血腥味,令她忍不住回想起上一世的些许画面,控制不了的一阵阵干呕。
她抱着夏提,前一世,夏提虽然惧她,但和春桃一样衷心,最后跟着她潦草死在长秋宫里。虽然现在情况万分凶险,但她也想尽力留住,卫羡鹿将那箭矢偷偷塞进袖口,以备不时之需。
她刚藏好箭,车碾的华盖便被人粗暴劈开,车架眼见散乱,出去定是一死,卫羡鹿护住夏提,将她推进下面小柜子中,无数块碎掉的板子砸下来,夏提哭着摇头拉扯卫羡鹿的衣袖。
“别出声。”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分把握,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可她只能赌这一小小的空间。
卫羡鹿是被人揪着领子提起来的,外面的大氅领结挣开滑落,寒风顺着略显单薄的袄裙嗖嗖往里灌。
彻骨的风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子,混着冰霜,一下又一下划开她的皮肤,喘不上气。
提起她的是对方那人首领,此刻他遮在脸上的黑布掉落,露出他的面貌,他瞎了一只眼,一道道可怖的陈年旧伤疤赫然映入眼帘,卫羡鹿吓得闭上眼睛,身体一直在抖。
那人见卫羡鹿几乎快吓破胆子,头发此刻也散开几缕,簪子歪歪斜斜的挂在发间,华丽的宫服褶皱着坐在身下,明艳的朱红色口脂也因刚刚慌乱擦出唇角,虽然狼狈,眉目间却依旧波光流转,美的不可方物,那人双眼发光,往旁边啐了一声,大声喊:“还真是个美人!”
寒风骤起,黑云翻涌。
卫羡鹿被绞着手拎到一旁,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肢体破碎的倒在地上,只剩下几个受着伤还在顽强抵抗。卫羡鹿鼻尖又酸又疼,眼睛红红,泪水滑落,紧攥着袖间那支箭矢,几乎用着全部的力量才强撑着身子,才不至于跌倒。
可那人却不让卫羡鹿站稳,而是用力踢她的小腿,逼使她跪下。
卫羡鹿咬着牙,不由分说挣扎起来,她上辈子再遭过多大的孽,也万不可在此时,像这帮人跪下,卫羡鹿即使忍不住疼痛向旁边歪去,也不肯就此双膝直挺挺跪在地上。
那帮还剩些一点没受损伤的人,看到这几个明明已是铖板上的鱼肉,明知最后一死,却还是做无谓的挣扎,一群人笑了起来,形成一个圈围过去。
待到他们很快聚在一起要下手时,一支长枪飞来,将那些人瞬间散开。
首领抓着卫羡鹿向黝黑的山道探过目光,只听一声声铁骑由远及近。同时,一道寒光闪过,长枪已经被人握在手里,挽成一个漂亮的花,当即砍下两个人头。
鲜血喷洒而出,围成一个圈撒在雪地里。
“尔等贼子,快速速就擒!”来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被山涧里的风吹的很远。
那人见状况不对,出了神,手上不自觉一松。卫羡鹿耳朵冻的嗡嗡的,得此机会便顾不上浑身剧痛,用力挣开胳膊,只是身子稳不住,滚了个身,向山坡下倒去。
好在,她倒下的坡比较平缓,不深,她滚进了布满荆棘的枯丛里。
坡外换做逆贼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卫羡鹿捂住耳朵,刻意不让自己听见这些声音。她也不知道来人救自己是谁,不知道对自己是否有利,卫羡鹿不敢妄断,所幸倒在坑里默默等着结束。
好在穿的冬装,稍微厚实些,也不至于枯草和碎石划伤。
厮杀进行很长一段时间,逐渐平息,卫羡鹿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平躺在山沟里,望着天空,漆黑如莫的夜空中,朵朵积云终于散开,露出一弯明亮的小月牙。
只是这个月牙越来越亮,最后竟化作一团火焰,出现在卫羡鹿眼前。
原来是一人举着活把站在自己上方,他十分惊讶,扭头冲后面喊道:“小将军!人在这!”
小将军?
卫羡鹿脑子懵懵的,还在胡乱猜想是哪位,小兵口中的小将军便慢步过来,两双眼对视,卫羡鹿呼吸猛的一滞。
来人正弯腰看向自己,闪着寒光的重甲下,是收口的玄色衣袍,衣边绣着紧密的银线。他身形十分挺拔,黑发高高束起,意气风发。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此刻被冻的有些红,他长得十分漂亮,可又觉得带着一丝阴森的死气。
尤其是他的两个耳垂上各戴着一对小狼牙耳饰,右边耳骨上还挂着两个小小的银圈。
怎么看,都与中原男儿的扮相相反,更有北方边塞的野性。
卫羡鹿咽了下口水,她不管重来几世,怎么也忘不掉这张脸。
这张令她痛苦,胆寒的脸。
宁烬看着已经被吓傻的小姑娘愣坐在那里觉得好笑,“吓到了?”
殊不知,卫羡鹿此时骨血都好像凉掉了,浑身僵硬,她真的不想接受这个现实,这么狼狈的遇见他。
上一世他对自己日日夜夜的欺辱历历在目,卫羡鹿脑子快速充血,竟一股脑的喊起来,因为情绪激动,鼻翼上的小痣也随她的动作而颤抖:“放肆!本宫是公主,不得无礼!”
说罢,还把宫中令牌丢在地上。
喊完,她接着光亮瞥见宁烬的笑容再一点点凝固,最后眉毛拧成一个结,是生气的前兆。
她有些后悔了,可碍于此刻的面子,她不可能轻易服软。
但她也不敢去看宁烬,二者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宁烬捡起牌子看了看先开口:“臣斗胆问,您是几公主?”
他虽是侯府世子,可自小只是短暂的在京都生活过几年,后来随着舅舅一直在边塞行军打仗,如今刚立下赫赫战功重新被召回京,一开始分不清人也是正常的。
卫羡鹿小脸一红,“九。”
宁烬抱拳,声音平缓:“九公主安。”
卫羡鹿挑眉,她还不知此刻的宁烬对自己还是比较尊敬的,如果自己以后不那么骄纵,躲着他些,是不是就能相安无事了?
想罢,宁烬竟毫不避讳的伸出手,要拉她上来。
由于前世的记忆十分深刻,卫羡鹿脑海里始终是他对自己日日夜夜的欺负,她不敢接触他,犹犹豫豫了许久,而后自顾自提着裙子,决定靠谁不如靠自己,努力爬上去。
“本宫自己能上来。”
说完,她也不去看宁烬环胸等着她动作,卫羡鹿一鼓作气,手掌伸到冰雪中欲抓住地下的枯草怕上去,奈何湿滑,试了好几次她也没上去。最后,卫羡鹿有些恼了,搓搓冻的通红的小手,再想一试,突然,整个身子轻飘飘的飞起来了,一张大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另一只环住她的腰身,把她抱了上来。
卫羡鹿整个过程都是懵着的,惊恐的眼睫轻颤。
宁烬像是没看到一样,面无表情的揽着她将她平稳放在地上。
霎时间,后面突然起来一阵凉风,卫羡鹿有些散乱的头发也被刮起,她抬眼便瞥见宁烬的身后不知何时窜出一个身影,那人歪歪曲曲的像是刚从地上爬起,艰难的举起手中的利刃,往这边刺来。
身体的反应总是比大脑反应的快,卫羡鹿袖中的箭矢一直没用,此时她不知何时滑落将她握在手里,她猛地前进一步,箭矢直挺挺的刺进那人眼中。
同时,宁烬根本没有转身,可他手却无声转了一圈,竟比卫羡鹿还要更快一瞬将一柄细长的剑刺向身后。
清脆的箭身折断声响起,卫羡鹿茫然松手,与此同时,那人不甘心的向虚无缥缈的黑夜抓了抓,来不及呜咽便应声倒地。
卫羡鹿向后退一步,她自己也颇为震惊的看了眼宁烬,发现他正饶有兴致看着自己,像看到一个令他倍感意外的惊喜礼物一般。
她不要太熟悉这种神情。
巨大紧张和他的施压惊吓下,卫羡鹿感觉浑身脱力,脑袋又热又沉,竟眼前一黑,直直向后倒去。
她竟被吓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