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流浪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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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货真是不靠谱！
摄影师大为恼火，四处查看，忽然看到雪地上斜插着截擀面杖粗细的树枝，上面落着层高高的雪。mchuangshige
使劲一抽，他猛退了两步，一看手上的树枝居然只有筷子长。
晦气！
摄影师气急败坏地甩手扔了它，刚巧脚下踩了节树枝，几下踢掉雪，发现这截树枝还挺长。
他费劲从雪里抽出树枝，咬了咬牙，举着树枝正要往前冲，又感觉腿在雪里特别沉，根本拔不动腿。
无力感将他包围：没用的东西，为什么过去不多健健身！
想了想，他高高举着树枝对汪寻喊：“老板，别躲那了，保护好你的脸，快过来！”
犬类品种里面，贵宾、柯基还有拉布拉多，特别容易吃胖。
两个男人总比单打独斗强。
可是雪太厚，走路都难，何况奔跑，没几步他就被绊住脚，摔在雪堆里。
大狗抓紧时机，猛扑了上来，张嘴就往他的脸上咬——
看着狗嘴中尖利的牙齿，汪寻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一道身影闯入视线——
那人曲臂，用全身的力量撞飞野狗！
“嘭！”
一声沉沉闷响。
野狗立时横飞了出去——
撞开野狗攻击，那人重重栽倒，汪寻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扑倒的身体。
出乎意料，这人体重很轻。
是个女的。
强悍！
这个词在汪寻心里大声回响。
他刚想讲话，没想到这姑娘一手按在他脸上，一手撑着他肚子，自己麻利爬了起来。
野狗在雪里翻了个个，重新站了起来，看它那样子，可能有点蒙。
姑娘一手撑着树干，把手伸给他。
璀璨的阳光从树枝间隙穿插而来，自她身后光彩夺目地映射到他的眼中。
他能看清的，只有眼前稳定的手。
汪寻毫不犹豫握住。
一使劲，她将他从雪里拽了起来。
站在她身边，汪寻发现自己比她高了半个头，垂下眼，刚好能看到她的头顶。
她头发不算长，耳朵附近沾了很多雪。
“你……”
汪寻刚开口，看到她的头向自己偏了偏，便看到了她的侧颜。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戴着厚厚的保暖口罩，只露着双眼神锐利的眼。
雪光漫射的阳光下，瞳是浅浅的茶色，像水晶。
透亮。
她挪动位置，站在了汪寻和野狗中间，呈现对峙的姿态。
野狗眼神警惕，她神情专注，似在观察。
师醒的确是在观察。
野狗背耳，背微弓，脸中间皱起，露出獠牙嗓子发出低吼，这是即将发动攻击的信号。
这条狗是条混血犬，俗话说就是“串”。
它应该是蒙古獒和其他犬类的混血，骨架结实毛发浓密，毛结很多，棕黑色，四脚粗，四眼。
四眼狗是中华本土狗中的常见品种，在眉毛的顶角有两个浅色的圆形斑点，像两只眼睛，俗称“四眼”。
《相狗经》说“要是四眼全玩完”，大概指的是只要狗是四眼，狗其他方面再优秀也不好养在家里。
以师醒自己这些年的训犬经验来说，这种四眼狗狗很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主观意识比较强，想法不容易为人左右，凡事都是以自己的生存为先。
尽管如此，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虽然这种狗不怒自威、凶猛不驯，但是对主人极为忠诚，但也只对主人忠诚。
何况它有蒙古獒的血统，蒙古獒世代在草原上驱逐野狼，保护主人和羊群，是非常靠谱的护卫犬。
它们身形高大威猛，平时看着安静，打起架来非常凶残，据说论撕咬能力，藏獒都不一定是对手。
很可惜，眼下这狗，瘦骨嶙峋，身上还有伤痕，像曾被人打过，可见已经流浪一段时间了。
这意味根本没人管得了它。
流浪狗给人一种又凶又落魄的印象，其实同大家想的不同，它们普遍是被弃养的，也有走失的，大多流浪狗都受到过心灵创伤，胆子其实很小，外强中干，高度敏感，很容易受到惊吓，然后出现咬人行为。
师醒也见过乖巧听话还温和的四眼，只是比较稀罕罢了。
很多人不知道，狗和人一样，即使是同一个品种的狗狗，也是各自拥有不同的性格。
一窝出来的拉布拉多幼崽，有的主人一唤就迈着小短腿颠颠颠跑过来，同样的情况下极个别的狗崽却很少对外界的干扰做出反应，这样的狗看起来服从性很低，但它们通常是培养成导盲犬的最优选。
流浪狗也是一样，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性格。
这些年她只在西部见过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正中睡大觉的流浪狗，这些狗可以随意闯入人类生存的地方，根本没人驱赶他们。
这种环境长大的狗，对人类有着天然的亲近。
她还没做训犬师的时候，有天半夜一点钟在小布达拉宫拍完星星，独自步行回下榻的饭店。
头顶群星闪耀，冬夜的街道静寂无声。
在个十字路口，她从手机屏幕上抬头，忽然看到路边聚集了群黑压压的流浪狗，足有几十只，还都是大型犬。
她立刻看到了落入狼群的孤羊，以及可以预见的被撕碎的下场。
那么多流浪狗在黑夜里寂静无声，明亮的瞳孔在黑夜里齐刷刷对准她。
当时她的冷汗都下来了。
在继续向前和转身逃走间犹豫了三秒，她假装若无其事地、僵硬地从它们旁边经过。
没想到群狗就那样集体静默，那样注视她走远，最后也没追上来。
回到酒店大堂，她仍然心有余悸。
她感激在那样的地方遇到它们，那里的小动物即便不亲人，也是不怕人的，连鸽子都主动往人手上落，只因那里有着爱惜每一种生命的，极为善良的人们。
第二天，她带高反的林哲进急诊室，就看到条无主的流浪狗无聊地卧在急诊室的地上，不吵不闹不讨食，就那么待着，好像待在自己家热炕头。
但这只能在少数地区才能看到。
大多数情况下，流浪犬都躲着人，只敢在人少的时候或者夜晚偷偷出来找东西吃，少有攻击人的情况。
只有被逼急了、人侵犯了它的领地或者是因为极度恐惧才会颤抖着来上口，冲动之后甚至不敢咬第二口。
那么，这只流浪狗是为了什么攻击人？
师醒拉着他的手，引领他一步步后退。
棕黑色的大狗竖着毛，鼻翼皱起，露着牙齿，低吼试探着前进，毫不畏惧地死死盯看着两人的动作，不依不饶。
旁边的小孩虽然个子高，但不像那种能帮得上忙的，师醒的视线匆匆往周围扫了圈。
一时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他们之间僵持了太久，这野狗马上就要继续攻击，这种狗一身蛮力，她根本没有驯服的把握。
这狗铁头铁脑，撞一下都够呛，被扑到肯定要掉块肉。师醒反手推了推身后的汪寻，示意他尽快离开它的攻击范围。
汪寻明白她的意思，但没动。
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爷们，没道理遇上事让女人挡在自己前面，他成什么人了。
他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没领会自己的意思还是领会了不肯走，师醒有些无奈，现在让这条狗停止攻击的最好办法就是退出它的势力范围，可身后的人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汪寻小声对她说：“你快走，这狗力气特别大，咱们打不过的，我说一二三咱们一起跑——”
他话没说完，棕黑色的大狗忽然“嗷嗷”叫起来。
刚才它偷袭人的时候可没有叫，这会嚎，因为感受到了威胁。
师醒不知道，在狗狗眼中训犬师是什么味道，但很多狗看到训犬师就会自动老实。
主要是它们离得太近了。
正常情况下，狭路相逢，人类缓慢后退狗狗就有一定几率放弃攻击，这条狗则不然。
师醒对它竖起手掌，让它看清自己没有威胁，然后她拉着旁边的小孩往后退，没想到棕黑色的大狗再次忽然发动了攻击。
这种誓不罢休，在狗里面也算暴戾了。
一看不好，师醒赶忙推了他一把，把汪寻推一个趔趄，她自己倒是十分从容地闪身躲开了。
大狗落在两人中间的位置，扑了个空，但它反应很快，四脚着地的同时立时转身，张嘴咬向汪寻，就是认准了他。
这么近的距离，汪寻又闻到了野狗身上浓烈的臭味。
就在狗嘴即将触碰到他，师醒忽然扑到狗旁边，压着狗脖子，腿一抬，骑在了狗背上，腿紧紧夹着它，两只手使劲将狗头狠狠往地上压。
在训犬学校，遇到这种体型大又凶猛咬人的狗，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体能压制。狗只服从队伍中的强者，只有你的实力足以制衡它，它才会服你。
但这狗太有劲了，它嘶嚎着剧烈挣扎，几次差点将她甩倒。
汪寻滚到旁边，狼狈地爬起来。
这时车鸣声由远及近，摄影师和安安也已经赶了过来，拽着汪寻就往后拖。
汪寻甩开他们倒是很容易，他吼道：“你们干什么，她一个人多危险！”
说着抢过摄影师手里的树枝，就要上去帮忙。
这时大孟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几个人推搡着上了车，安安大力关上车门。
汪寻刚要开车门，门却已经干脆利落地上锁。
看着还在跟狗搏斗的人，大孟猛按喇叭。
喇叭声刺耳，猛犬听了更是狂躁。
风浪越大鱼越贵，狗越激动人越脆。
这边离度假区不算远，听到这么急的喇叭声，经验丰富的东北人民知道八成没好事，不多久就有人陆续赶了过来。
几个大哥一人穿着军大衣，一人穿着皮袄，还有个戴着雷锋帽、看着年纪比较大的。
他们是本地人，就在附近干活，听见车鸣，手里家伙什也没扔，拿着铁锹吹着铁哨，小跑往这边赶。
本来以为是车翻雪里了，哪知道入目是这么副情景。
雪面乱七八糟，充斥着乱七八糟的脚印以及滚打的痕迹，鲜红的血迹甩得到处都是。
一个沾着满身雪屑的陌生姑娘压着条大狗，两方谁也不服谁，好几次她差点被野狗大力甩到旁边，又数次化险为夷。
她的帽子早就掉了，潮湿的乱发贴在脸颊，冰凉的眼神专注凶狠。
大哥们围上去帮忙打狗，就在他们即将赶到的时候，师醒却忽然从狗背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