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黑色的轿车在小城里一路疾驰。msanguwu
车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非常安静，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黄橙橙一直低着头抚摸着怀里的小猫，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因为疼痛微微颤抖。
因而并没有注意到乔然一路上都在默默关注着她，喉头几次上下鼓动，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空调调高了一点。
这样的情景对乔然来说十分陌生，也想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只能默默地提起车速，心里祈祷着快点儿到达。
“快到了。”
再过一个红灯就能看到宠物医院。乔然犹豫再三还是张口道。
“小猫的问题应该不是很严重，你不要太担心。一会我先把猫送进去，你在车里等我。我们再一起去医院。”
终于，乔然直视前方，一口气说出了今天和陌生人最长的一段话。
黄橙橙似乎是有点中暑了。整个人晕晕沉沉得反应迟钝，她抬起头迷迷瞪瞪地点头。
“哦，行。”
“咪……”
无意识收紧的手碰到了小猫的伤处，安安静静的小猫突然发出一声叫声。
黄橙橙这才如梦初醒。
“我也下去吧！我和医生说说情况。”
红灯还剩倒数三秒，乔然转回头看向前方，准备发动车辆。
已经说了那么多，也不在乎这一句两句的了。
乔然平静地道：
“我刚才已经和杨医生在电话里说了一些。”接着他报出一连串小猫的信息。
看着黄橙橙连连点头，乔然又补充了一句：
“看着还有点力气，挖了那么长一道。”
“嘿嘿，是我那时候吓到它了。毕竟人家在找吃的嘛。”黄橙橙憨笑着用受伤的手挠挠头，又疼地嘶了一声。
乔然不再看她，还是决定按照刚才他说的那样做。
“就这样。你也受伤了，等把小猫送进去，我们就去医院先给你看。等你治疗完了我们再立刻过来，不会耽误多久的。”
车子停在一家搭着蓝色凉棚的店面前，玻璃门上贴满了各种可爱的动物小贴画，一个穿着藏青色工作服的医生看到车后立刻往过跑来。
“来，把猫给我。”
乔然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一条腿踩在地上，回身向黄橙橙要猫。
“那你小心点。”
黄橙橙小心翼翼地把猫递过去，看着乔然平稳又迅速地抱着猫下了车，朝那个医生小步跑去。
黄橙橙降下车窗，探头出去担忧地看着。离得有些远，她什么都听不见，只看见乔然的嘴唇张张合合，那个医生没听两句就点点头抱着猫往身后的宠物医院走去。
乔然见此也立刻折身回到车上。
“怎么样，怎么样？”黄橙橙急切地询问道，“医生怎么说？”
“先去做检查，不过看着小猫精神还不错。一会做个全套检查看一下。”
“呼——”
终于，黄橙橙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整个人仰躺在副驾座椅上。
“那就好。哎哟疼疼疼！”
乔然伸过来查看伤口的手还没有挨上，黄橙橙就慌张地用另一只手严严实实地罩住伤口，整个人躲在车门和座椅形成的角落里，警惕地看着男生。
“疼得很，不要碰！”
乔然无奈地看着黄橙橙气鼓鼓的脸颊。感觉这会女孩才像是活过来一般充满生气。
黄橙橙反应过来他是想看看伤口的情况，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嘴硬道：
“也不是很疼、就别把你手也弄脏了、一会蹭车上了——快走快走，去医院再看。”
女孩拉住胸前的安全带，一只手还很警惕地盖着自己的伤口不肯让别人碰。
人受伤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最信任的也还是专业人士，就像是小时候不信任爸爸妈妈给自己剪指甲，生怕被剪到肉一样。
乔然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启动车辆驶入车流。
看她这样精神，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这会还不到两点。医院里静悄悄的，偶尔从门诊室里冒出一两个脚步匆匆的护士小姐姐。
乔然挂好了急诊号，手里捏着小票，带着黄橙橙，两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这还是两个年轻人第一次到人民医院来。
“你们俩个看什么科的？这会还没上班。”
一个戴着红袖章的阿姨拦住他俩，压低声音问。
“阿姨，我们去急诊科。您知道怎么走吗？”
乔然停下脚步，温声问道。
“我们第一次来，不太熟。”
黄橙橙从男生背后探出头来，补充道。
阿姨一眼就看到了女孩小臂上的两道长长的血痕，“哦呦”了一声，赶忙在前面指路。
“你俩往回走，看见挂号口往左转。走反啦。”
在两人道谢转身离开之际，阿姨还是没忍住，皱着眉头开了口：
“男孩子怎么一点不会照顾人，下次小心点，别让女朋友受伤了！”说完还嘟嘟囔囔着什么“男孩子一点不细心”一类的话。
转身迈开步子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瞬间红了脸，黄橙橙连忙回头想解释些什么，却又让乔然得到了更质疑的眼神。
眼看女孩要和阿姨说个痛快，乔然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向阿姨再三保证后，推着黄橙橙逃跑了。
“赶紧。先看医生。”
乔然不自在地收回手，一马当先在前面跑起来。
黄橙橙却觉得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那晚误会他偷猫，今天陪她来医院还要被别人误会。真是，罪过、罪过。
不过，他可真是个好人啊！
经过热心阿姨的指路，两人很快就到了地方。急诊室的门微微虚掩着，乔然抬手轻叩两下，推开门探头进去。
“医生？”
黄橙橙跟在乔然身后进了医生办公室，怯生生地给医生展示自己手上的伤口。
急诊医生停下正在打字的两根手指头，推了推眼镜看看二人，又将眼神转移到黄橙橙受伤的手臂上，戴上手套检查了一下。
“有点深。受伤多久了？”
“一个小时左右。被院子里的小猫挖的。”黄橙橙有点紧张地抖抖腿，“医生，不严重吧？”
“行。小许！”
一个年轻的护士小姐姐从医生身后的屏风里钻了出来，点头示意二人跟着她走。
“啊？”黄橙橙更慌了，屁股牢牢坐在凳子上。
“医生这是要先干嘛啊？”
“你们跟着护士去隔壁清创室，先消毒清理一下。”医生两只手灵活地将医用手套摘掉扔进垃圾桶里，埋头又用“两指禅”打起病例来，他的眼镜滑落，含着下巴，眉头紧皱盯着屏幕。
“能打麻药吗？”
黄橙橙看着医生严肃的表情本来就心里发虚，一听要先消毒顿时心里一咯噔，两只手紧紧抓住桌沿。顿时腿也没劲了，牙也开始打快板了。
“你这个伤口不是很深的，也不用缝针，一会儿就处理好了。”护士小姐姐轻声安慰着。
“你这个属于三级暴露了，建议打疫苗和血清，还有破伤风。”医生百忙之中又抬起头来看她，问道：“打吗？”
“打……”答应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但点头的速度更快。
打针再痛，也比不过命重要。
但是，打针真的好痛啊。她都看网友们说了！
黄橙橙欲哭无泪。
她垂头丧气地跟在护士身后进了清创室，屁股刚一挨着凳子坐下来就紧紧闭住了双眼。
“你进来吗？”护士轻声问乔然。
乔然愣了一下用眼神询问黄橙橙。
黄橙橙紧闭双眼，大声回应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隐约间还能听到牙齿磕碰的声音。
护士小姐姐偷笑两声，叮嘱乔然拿着票先去缴费，就合上了门缝。
乔然交完费坐在诊室门口的长椅上等待。
看半天没有认人出来，于是拿出手机和杨医生询问小猫的情况，也迟迟没能得到回复。
“啊——！”
一声压抑的叫声从诊室里传来又迅速归于平静，只剩下里面传来器械碰撞和水流的声音。
乔然有点担心，站起身凭借身高的优势从半透明的玻璃窗往里望去。
模糊间看见黄橙橙整个人缩成一团抵在角落里，整个身体抗拒地后撤，脑袋却高高仰着，死死地看着正在清理伤口的那双手。
护士小姐姐无奈极了：“你要是害怕就别看了，我轻轻地很快就弄完了，你越使劲伤口越痛哦。”
“好好好，我不看。天使小姐姐你轻点、一定轻点……”
黄橙橙嘴里答应得好好的，但是眼睛依然瞪得老大，胳膊倒是放松了一些。护士手上动作不停，专业而迅速地进行清创。
“！”
黄橙橙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像是插翅而飞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但下一秒又感觉像是被岩浆侵蚀的土地，每一道缝隙里都有属于它自己的疼痛。
“唔……”
黄橙橙牙都咬碎了也没能阻止哭声，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一边极其乖巧地配合着护士的动作，一边呜呜哭泣，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狠狠地拧在自己的大腿上。
常言道：只要别的地方更痛，受伤的地方就不会痛了！
“那我回去还能喝饮料吗？那牛奶呢？牛奶也不行！炸鸡火锅呢——”
“一切发物都不能吃。”
门终于打开了。乔然赶忙上前，只看见黄橙橙一瘸一拐地捂着手臂往外走。
腿也受伤了？什么时候？
乔然一头雾水，上前虚扶住黄橙橙问道：
“腿上也疼吗？”
黄橙橙顿时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强颜欢笑道：
“我的腿它……只是……有一点点、坐麻了。”
“哦哦。那你走慢点。”
乔然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贴心地放慢步伐，手上拿着单子说道：
“现在去打针？”
黄橙橙一瞬间天旋地转起来，伤口火辣辣地跳着疼、大腿肉一阵一阵地拧着疼、继而心脏也抽痛起来。
“啊！”怎么还要打针？
这简直就是痛上加痛加痛了啊！
毁灭吧、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