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司明的二三事（二）

    司书文愣了一下，他以为孩子有可能会质问他，怨恨他、责怪他。

    竟然是会最担心这个问题吗？司书文瞬间眼眶湿润，“明儿，我不知道蒋灵是怎么跟你说我的失踪的，但是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我从未停止过寻找。”

    “其实我对这个家主之位原本是一直没有想法的，因为我觉得我上面还有个哥，这些事情应该是轮不到我的。”

    “即便是那次我被抓住当做人质，也还没有参与夺权的想法，甚至更加觉得自己应该远离这些纷争。”

    “但是我安全以后回来找你们，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们，甚至想过你们是不是因为我而遇害了。”

    “直到那时候，我才深刻感受到那种无力感。那种最亲的人失踪了，我却束手无策，连他们平安与否都不清楚的深深无力感。”

    司明瞥见司书文端正摆在大腿上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握起了拳头。

    用力到青筋尽显。

    司书文的声音突然更加沉重和有力起来，仿佛带着点誓死的决心和不达目的不放弃的坚定。

    “也是这样，我才意识到，躲是躲不掉的。”

    “逃避只能是我为鱼肉，他人刀俎。我大哥已经在这场争夺战中失了双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坐到权利的中心。”

    “我必须拿回司家。”

    司明能明显察觉到司书文的周身气氛变了，原来这就是导致他爸改变的原因。

    司书文一双带着伤怀的眼睛，牢牢注视着司明，就像是怕他自己眨一眨眼眼前人就会消失似的。

    那是失而复得的不安之感，和急切想要抓住点什么来确保自己不会再次失去司明的焦虑。

    同时，他也必须对司明讲明白，他绝没有任何一刻抛弃过他的孩子。

    “不管是此前，还是后来成为司家之主后，我都一直在找你，甚至全国各地都派了人出去。但奇怪的是，你们母子俩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完全找不到踪迹。”

    “要不是这次……”司书文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蒋灵的事不是好事，他也是才知道儿子竟然那么小就被这么个不配为母的人丢在国外了。

    要不是蒋灵已经受到了惩罚，他必然会亲自去找她讨要说法。

    “我回过一次家”，司明接道：“从那里找到了一个记事本，也是看到那个，我对母亲告诉我说的‘是你主动抛弃了我们’这句话产生了怀疑。”

    “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以前的身份都是假的”，司明自嘲地笑了下，“也难怪我根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司书文对此不知道说什么，他当初隐瞒身份也是为了让家人不受影响，但最终还是未能逃过命运的安排。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明儿。”

    “我来晚了。”

    司书文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和那种外壳看着坚韧，但内里似乎快要破碎的感觉，扑面而来。

    但其实司明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经历了这么多，在最需要家人的时候独自一个人扛过来了。

    后来，他也回去找过，但都扑空了。

    今天的这一出，就像是曾经在溺水时想要拼命抓住一个浮萍，却身边无一处可傍。然后当他耗尽心力终于爬上岸后，又隐隐怀着希望去找那个支点，但终究一无所获后，已经彻底放弃期待了。

    但突然的，他的眼前又出现了这簇火苗，他骤然不知该不该用手去接这炽烈的火焰。

    如今，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想法，只觉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可能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无法去理智得出结论的，需要随心而走。

    既然如此，那就遵循本心，自己现在最想做啥？司明询问自己的内心。

    当然是，回家！！！

    得到这个答案的瞬间，就像是眼前的迷雾被光亮破开了，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小径，而自己只要顺着这条路走就是。

    周围的障碍和荆棘，无需顾虑，那些迷惘也好，纠结也罢，他只要知道这条路的终点有什么，而自己想要它，就够了。

    既然已经选定答案，司明抬眸，扬起一个会心的笑容，本就俊美温润的脸，更是生动拥有人气了。

    “爸，我们回家吧。”

    司书文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泪水几乎是憋也憋不住。

    积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执着和思念，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宣泄的途径，最终化为无声的泪水，汩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