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肆拾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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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谢过母妃照拂良夫人。”四殿下望进元良良眼里，见她丝毫不惧，便也没再坚持。舒妃已然说到这个份上，他若再坚持带走良夫人恐会伤了舒妃的心。
四殿下离开后，元良良重又坐回最尾端的圈椅里。
舒妃问元良良几时生产，可有哪里不妥，听元良良说哪都好，她满意点头，又转头叮嘱正妃要好好关照良夫人，不可马虎，府里缺什么尽管跟她开口要。
元良良感叹，果真是宫里的娘娘，想的真周到。只是哪个正妻会乐意照顾一个小妾？
就算她是小妾，都不乐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何况正妃这个正妻呢。
又一会儿，舒妃说要更衣，突然点名让良夫人伺候着。
正妃及两位侧妃都有些讶异，正妃还在想难不成舒妃这就打算要动手了？
元良良倒是知道什么事。她之前为保命可是答应了舒妃会劝服四殿下改变不争储的想法。只这事，她就压根没跟殿下提起过。
可真是头疼。
舒妃果然是问起此事，元良良琢磨了琢磨，开口说：“妾不敢直接跟殿下提及，妾只能循循善诱，是以还需要些时日。”
舒妃也知四皇子脾气，知道良夫人再得宠，恐怕四殿下也容不得她在自己面前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舒妃心里虽有气，然也知道此事是真的急不得。
“四皇子将来若成事，也是你的造化。”舒妃道。
元良良福了福身，欣喜说：“娘娘说的有理。”
舒妃对良夫人的态度十分满意。舒妃不信这世上会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是以她也相信良夫人的话是发自真心的。
四殿下在太和殿前行完君臣礼，匆匆赶回舒妃宫里，见良夫人安然无恙，他才落了心事。
晚宴设在太和门，元良良站在走廊下，俯瞰眼前的一大片露天场地。太和门前搭了高台，高台下是成排的酒桌案椅，大部分大臣都已就坐，只上首的一些位置还空着。
四殿下回头见良夫人两眼放空，压根没注意脚下的台阶，不由皱眉。
春雨见状掐了元良良一下手臂，元良良才回神，她低头看脚下，小心挪动步子。
四殿下站在正妃跟前，就这样侧目，又眉头紧锁看着良夫人从走廊下走出来，跟在两个侧妃的身后。殿下才又特意缓了脚步往前走。
元良良不敢明目张胆打量两侧的官员，不过她发现倒有不少女眷正偷偷打量她。元良良于是尽力挺直了背，拿出良侧妃端庄有理的姿态，决心不能给殿下丢人。
陛下就坐，君臣之间再度一番恭维后，陛下便一口饮尽杯中酒，接着下边臣子及臣子家眷跟着饮酒。
元良良抿了一小口，感叹御酒果真味美甘甜，她要不是有孕，一定也干了此杯。不过饮一小口，两小口也无伤大碍吧。这样想着，她端起手里的酒杯又往嘴边凑。
“良夫人。”
元良良吓一跳，抬眸就和殿下阴沉沉的目光对个正着。她赶忙放下酒杯装乖巧。
四殿下无奈得很，他真是后悔，真是不该答应带她出来的。
四殿下的这一声喝，不光躲在殿下身后再身后的良夫人听见，离殿下更近的正妃等人，包括陛下舒妃大殿下等人自是也听到的。
陛下顺着四殿下的目光看向良夫人，本来陛下已经不记得良夫人的样子了，如今再看到，又想起来前年选秀时看到的那位倾国倾城的元家女。陛下再看四皇子，四皇子虽没将关切表现在脸上，但陛下还是一眼看出四皇子对此女不一般。
陛下心道，四皇儿终于也真的是长大了。陛下还颇为自豪，觉得四皇子眼光高，这谁都看不上，独独看上元家女。不愧是他的四皇儿呀。
二殿下自选秀之日后，不对，是那次花满楼后湖，他远远见过一面元家女之后，就再没见着。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如今再亲眼见着时，竟是眼下模样。含羞带怯的小脸，梳着精美的妇人发髻，还挺着那般巨大的肚子。
二殿下的心如同飘零的花瓣，再难成为完整的一颗。而后，他怒瞪罪魁祸首四殿下。都是因为他，假模假样，虚伪至极的小人！
四殿下似是感受到来自一处的仇视，他丝毫不惧抬眼看去。一时，两人之间火光四射，互不妥协，还是陛下叫到二殿下，二殿下换一张脸去面对上首，两人间的眼神战斗才结束。
陛下手里是一串玉佛珠，是在蜀山别院静养的太后快马送入宫的，陛下举着玉佛珠问二殿下如何。
陛下之所以撇开大殿下和四殿下，而单独问二殿下，其一是因为三个皇子中只有二殿下喜爱收藏古玩玉器，二是三个皇子中，太后独爱二皇子。许是二皇子是皇后所出嫡子之故，又自小嘴甜会哄人，故特别得太后喜爱。
二殿下也不负陛下的这一声叫唤，他从玉佛珠的外观到玉佛珠古往经来的传说，夸大其词说了一番。最后从玉佛珠又夸到太后娘娘身上，最最后以二殿下尤其想太后娘娘，忍不住掉下两颗金豆子结束。
陛下也是万分感慨，大大表示了一番他也十分想念太后，又夸二殿下懂事孝顺后，陛下提出要替太后赏赐二殿下。
从陛下手里出来的定是值钱之物，四殿下不得不承认他十分羡慕，也不得不承认二殿下比之大殿下或者是他确有过人之处。是以他实在做不来二殿下这般，想想还是决定不靠谄媚上首圈钱了吧。
二殿下双眼含泪道：“父皇，儿臣不要其他赏赐，只这串玉佛珠可否给予儿臣，以解儿臣对太后的相思之苦。”
陛下有些为难，道：“太后来信中说这串玉佛珠是由高僧开过光的，有驱邪挡煞开运纳福之能，太后寄回宫中，是为君臣是为天下，朕今日是想作为彩头，如给了二皇子，今日彩头可就少一样了。”
二殿下毫不犹豫答：“这有何难，儿臣愿另外贡献一物。儿臣手中这枚双龙捧寿羊脂玉佩亦是价值不菲，且是儿臣自小佩戴，儿臣愿意以此交换。”
眼见陛下被说服了，即将要答应下来，突然四殿下道：“既是陛下一诺千金定下的彩头，岂能随意更换。不如各凭本事才好。”
所有人都望向四殿下。
陛下即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的确，他作为陛下该一诺千金的。于是陛下再不管二殿下，朗声冲下首道：“那就如去年那般，众臣各凭本事取之吧。”
二殿下哪是真的看中那串玉佛珠，只不过是借此讨太后欢心罢了。谁知四殿下又横插一脚。
二殿下搞不懂四殿下为嘛老是跟他过不去，明明该是他找他报夺妾之仇的，还有没有道理可言！二殿下知道，玉佛珠他是一定要到手的，否则他对太后的一片拳拳之心就弄巧成拙了。
实际上，四殿下才不是真的针对二殿下，只不过他看中了能驱邪挡煞开运纳福的玉佛珠而已。他不信一串玉珠真能起什么作用，但倘若有一丝丝希望，良夫人生产时能带着总比不带强吧。
那串玉佛珠，四殿下志在必得。
二殿下自知四殿下好武艺，比拼身手，他必输。那就只能文斗了，文斗，二殿下还是有信心能赢过四殿下的。
四殿下也知自己软肋，是以，他冲陛下道：“陛下，去年文斗先，以示公平，今年该武斗先了吧。”
某些时候，陛下还是很爱公道的，于是准了。
二殿下差点一翻白眼气晕过去。
这个老四，未免太过狡诈！
二殿下便在场上寻找他能用的武将，自从朱广杰被拉下马，二殿下自觉在武官之中已无自己人。好在祁国重文轻武，是以他还不算输得惨烈。
二殿下看到一抹健壮的身影，便冲人使劲打眼色。
孟将军看懂二殿下的示意，他吓得连连摆手，又指指自己的左胳膊。这去年被四殿下掰断的手臂，如今每逢下雨天还会隐隐作痛呢。再说，他可不要那一碰就碎的劳什子玉佛珠。
二殿下恨铁不成钢，他只得再寻人，眼神数次从舅舅永定侯身上滑过。别人都可以，但他不敢找他舅。
永定侯何人，他岂有不知二殿下的心思。心里感叹二殿下不如人哪。但谁让他永定侯府和二殿下绑在了一块儿，就算二殿下残了废了，他永定侯府也只能架着二殿下往前走。
武斗开始，永定侯一马当先跳上高台，见永定侯在，其余本想试试看的武将都不敢再上。
元良良见四殿下走向高台，她原先是激动的，能看殿下打架，她要饱眼福了。随即听到身边左侧妃的惊呼，她一问，才知是永定侯。
永定侯她是知道的，跟随先帝数次讨伐过漠北，立过赫赫战功，说明白些，就是如果没有永定侯，那就没有先帝，更没有如今的陛下。是以先帝才将永定侯唯一的胞妹强行许配给如今的陛下当元妻，并许诺，陛下的皇后此生唯有一人。
元良良之所以记得这个故事，最主要是她听说了关于另一个女子。
在娶永定侯胞妹之前，还在潜邸的陛下有过一个心爱的姑娘。陛下不顾阻拦封心爱的姑娘为沁侧妃，永定侯胞妹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当时的正妃进府后，陛下依旧独宠沁侧妃。这不仅引来正妃和永定侯的不满，就连先皇都大怒。
先皇于是二话不说把陛下的沁侧妃给褫夺了封号。后来听闻沁侧妃因郁结于心去世了，但也有人说沁侧妃是被先皇关了起来。
只不过元良良更相信沁侧妃是去世了，死了才好呢。要不然换成她是沁侧妃，先皇在时陛下不敢妄动在情理之中，先皇都成先皇了，陛下都没想起来把沁侧妃接回宫，那沁侧妃活着未免也太可怜了吧，还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
元良良想起四殿下之前，就是为了送她凤穿牡丹的簪子，搞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回来。
当时是对上另一名年轻武将，如今对上的是比年轻武将更有经验的永定侯，元良良不想殿下为了几件身外之物再搞一身伤，她也没心思看殿下打架了。
被桌子挡着，她又挺着肚子，没法挤上前去找殿下。元良良于是从后面绕行，瞅着殿下的身影，她脚下加快速度，急急忙忙跟上殿下脚步，只是还是晚了一步。殿下还没接近高台，竟是直接一跃而起飞上了高台。
元良良只来得及抓住殿下一片冰凉的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