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窥见
“再过几天就是清明,明天你能陪我去趟镇里吗?我想买点东西做准备。”
“当然可以,明天几点走?”
“八点吧,我问张家大婶借了自行车,到时我载着你。”
“好。”
江月宁点头应下,转身离开堂屋,直接回了自己屋。
她趟在床上,总觉得林度今天好像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这么多天了,她也摸到点对方的脾性:看起来好脾气,实际骨子里是冷漠与强势,说出来的话做的事大多让人无法拒绝。
如果说俞川是面冷心热,桀骜不驯的少年郎,那他就是面热心冷,心思深沉的老狐狸。
她不太喜欢跟林度待在一起,只是他的身份和目的还未知,相处是必不可少的。
江月宁腹诽着,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日落西山。
许是天气渐暖,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黏糊糊的难受。
趿上布鞋,江月宁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去厨房把曲老太做好的饭端上桌,跟曲家人和林度同桌吃了晚饭。
吃完饭她转头去厨房烧水。
烧好水,她把屋里的煤油灯点燃,大澡桶拿出来,用小盆接冷热水倒桶里。
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江月宁才将屋子小窗的破布帘子拉上,关严实屋门。
她抬手把麻花辫散开,褪下薄衫薄裤,雪腻的肌肤随着衣物的离开而露出。
进澡盆坐下,水的温暖让她舒服地轻叹出声,可没过一会白天腿上被蚂蟥破开的伤口就开始刺痛。
好在痛感微弱,江月宁就没管。
水冷的很快,她泡了一会就拿过一旁准备好的皂,从上到下一点点打上。
江月宁不知道的是,那破漏的窗帘不知何时掉了一角,窗户被透出一道缝。
俞川也没想到,他只不过是提前办完事想接江月宁去辅导功课,走到她窗前时听到阵阵水声,下意识侧头一看,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一豆灯火下,对方的背影影影绰绰,后背光/裸着,暖玉般的肌肤被他尽收眼底。湿漉漉的头发被手拨到背上,发丝的水珠顺着腰线向下,没入美好弧度。
昏黄的灯印着黑发雪肤,就这样闯入俞川慌乱的眼。
他呆愣在原地,直到“哗啦”一声,屋内的人从水中出来,才后退两步慌忙转身。
“俞川哥,刚刚忘了跟你说我姐在洗澡,你在堂屋喝点水等她吧。”
曲三妹抱着一小捆猪草从院门外进来,看到俞川站在门口,才忽地想起来自家姐姐在屋里洗澡。
她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赶忙让俞川去堂屋等。
俞川感觉自己脸发烧,他“嗯”了一声,朝堂屋走的脚步匆忙又凌乱。
江月宁听到门外的声音,也没想到对方会看到自己,只是嘀咕着俞川怎么突然来了。
她快速穿好干净衣服,胡乱把头发擦了几下梳顺,将桶里的水倒掉,去堂屋找俞川。
堂屋点着两根蜡烛,她走过去时俞川正襟危坐在凳子上,冷着个脸,跟以往傲气凌人的样子不一样。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俞川是遇见啥事了,也严肃了神色。
俞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是春天却出了一身汗。
他不敢抬头看江月宁,只好垂眼盯着木桌。
江月宁看他一直不说话也不抬头,心想可能遇到大麻烦了,她放软声音,小心问道:“怎么突然来了?”
俞川努力让自己声音听着平稳些,他压低声线声音淡漠:“哦,事办完了,来接你辅导。”
就这?
江月宁觉得他今天奇奇怪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就发现对方头越埋越低。
“你怎么不抬头看我?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俞川一惊,以为江月宁知道他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
他慌得想解释,就听到对方又加重语气戏谑道:“你该不会背叛我给别人当保镖去了吧?”
他松了口气,抬起头看江月宁。
视线对上,不知怎得好像被烫了似的,下一秒双方颇有默契地错开了眼。
一个是心慌意乱,为看了不该看的而愧疚,另一个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心悸。
这时的两人都不通情爱,俞川没发现他们之间的感情在半个多月的相处中悄然变质,差一个时机,便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而江月宁身为一个母胎单身,那就更不会发现自己的情感变化。
任谁也想不到短短的相处就会有悸动产生。
两人避不可免得陷入沉默,是曲母牵着吵闹的曲家小儿进堂屋,才打破了这份安静。
“幺儿别闹,妈给你拿糖吃,不过不能多吃啊,吃多了牙疼。”
“不我就要吃好多,你不给我吃我就让爸打你!”
母子两一道进屋,曲家小儿嚷着要吃糖,曲母有些尴尬地跟俞川点头打招呼,蹲下来哄劝小儿子,却反被小胖手对着脸拍了一下。
江月宁有点烦这个小孩,站起来道:“走吧,去你家。”
俞川也不想管别人的家事,他点点头,跟江月宁一前一后出了曲家。
这曲家小儿子就是标准的熊孩子,每天都在家里乱喊乱叫,要什么家长就给什么,得不到的就哭闹,吵得她头疼。
要不是前些日子她把这小孩收拾了一顿,对方只会更烦人更嚣张。
江月宁敢说这小孩长大百分百是吸血鬼,就跟她现实中的弟弟一样,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只会问父母和姐姐要钱。
她对这种家庭感到窒息。
——
深夜,俞川一如往常把江月宁送回家,看她进门自己才离开。
江月宁进屋就看到曲二妹已经睡下了,她轻手轻脚脱下鞋子和衣服,钻进被窝。
曲二妹睡得真香,就被一股冷气冷醒,她揉揉眼睛,发现是大姐回来了。
江月宁看她还是被吵醒了,坏笑着把手放进她颈窝,激地对方打了个寒颤。
曲二妹气呼呼地踹了江月宁一脚,听到隔壁床的曲三妹传出几声呓语,才歇了动作。
江月宁看她彻底清醒了,挨过去小声道:“我让你藏的人,现在还好吗?”
曲二妹下意识点头,又反应过来黑灯瞎火对方看不见,悄声道:“放心吧,在我对象家呢。”
她让曲二妹藏的人,正是村长“回娘家”的嫂子张素芬。
跟俞川撞见二人那事的第三天,她就让俞川抽空去张素芬娘家,看人到底回没回去。
结果不出所料这人根本没回娘家。
又过了几天,她对周边村民旁敲侧击打听,结果没人真正看到她离开村子,通过这个,她大概确定对方是被村长囚禁起来了。
她暗中在村里一些隐蔽的地方搜寻了几天,一无所获,最后或许是老天在帮她,张强被处决的第二天,她干完活绕路去河边洗鞋子,路过村东头山脚下废弃的地窖时,听到了求救声。
她爬下掀开只露出一条缝的木板,里面赫然是蓬头垢面,被铁链锁住四肢的张素芬。
她把人救出来,避开有人的地方,背着对方去了俞川家。
了解清楚情况后,她才得知村长是怕自己的事暴露,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把张素芬关地窖里找机会弄死。
江月宁给张素芬做了思想工作,晚上的时候让曲二妹去俞川家。
怕耽误久了出事,俞川带着曲二妹趁夜色把张素芬送镇里,暂住她对象家中。
春日的夜晚冷得人发抖,江月宁把手和半张脸都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个头顶,声音有些闷:“托你对象弄的收音机咋样了?”
“弄好了,等你开口就低价转卖给爸。”
如此说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她清明把村长收拾了,下一个就是曲家。
——
翌日大清早,江月宁刚洗漱完,就看见林度已经推着一辆老二八自行车从院门外过来。
她匆忙吃了口早餐,没理会话里话外想蹭自行车一同去镇里的曲父,坐上林度的后座。
曲父在院子里指桑骂槐,江月宁掏了掏耳朵,对林度道:“快走,不然狗叫太吵。”
林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顺从跨上自行车,把曲家甩在身后。
乡村的道路曲折颠簸,为防止掉下去,江月宁只得拉住林度腰两侧的衣裳。
有时候骑过坎坷的石头路,两人难以避免得有身体接触。
好在自行车到底是比两条腿快,九点多两人就到镇里了。
林度在路上跟她说是去买本子和笔。
江月宁本想着到镇上就找个借口分头行动,这样也方便她办事。
可这人却一直推着车跟在她身边,问起来就说先陪她。
几番推辞对方都装傻,江月宁只好带着他在镇上的街边瞎转。
恰逢今天有集市,路边摆着一些摊子,一些针头线脑、布鞋袜子、自家种的蔬菜、早餐之类的最多。
她索性这看看那看看消磨时间,想着怎么把林度甩掉。
“你缺什么我可以买给你。”
林度看江月宁在集市上转悠来转悠去什么都不买,以为她是没钱。
江月宁摇摇头,刚想推拒就被对方轻缓的话语堵了回去:“你也算是我助理,后面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帮我,给你买点东西是应该的,更何况这些也不是值钱东西。”
说着,对方就用黑沉沉的眼,笑着看她。
江月宁心想便宜不占是混蛋,她看了一圈,伸手指着几步开外的杂货摊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们去那看看。”
林度推着自行车跟在江月宁旁边,两人来到杂货摊跟前。
摊子不大,上面整整齐齐分类摆放着一些小玩意儿。
有各种颜色的头绳、小女孩带的发卡、各式各样的发巾,以及一些针线。
摊子上的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看两人到跟前,笑得露出几颗牙齿,热情招呼:“两位同志来看看,我这的东西绝对好,款式新还便宜,这镇上只有我这有!”
江月宁大概扫了一眼,指着摊上的几个可爱发卡和彩色头绳,转头对林度道:“就要这几个吧。”
林度点点头,问了价钱后从兜里拿出钱递给老板。
老板看江月宁买得不犹豫,笑容更大了,他把东西麻利捡好,拿起来递给江月宁道:“小夫妻感情就是好,这镇上可很少见像你老公一样付钱那么爽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