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
他们在江南待了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不过是从暖春到盛夏的时间,却发生了很多事。
苏汐入狱后苏家的产业一落千丈很快就变得一蹶不振,苏巍国卖掉了房子低价抛售了公司股票最后还是没能挽救自己辛辛苦苦一手建立起来的一切,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化为泡影。
几天之后,横空出现的一份贪污受贿的证据彻底弄垮了徐正国的产业,面对巨额债务,徐正国四处求人无力回天,最后只能带着情妇和私生子逃去了国外。
一幕幕闹剧在不同的地方上演,而始作俑者却不为所动,只是陪着自己心爱的人缩在出租屋的床上,惬意地看着窗外的香樟落了旧叶,长出新叶。
简竹的信里说帝都的月季已经开了,满城姹紫嫣红,是在江南看不到的美景。
他这个不苟言笑的弟弟,似乎对书信往来情有独钟,那么多话被封存在字里行间由北入南,读起来便有了遥远北方大漠落日的味道。
陆清竹想他写下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应该是温柔又克制的,他从来这样,不擅长表达却又在字里行间漫不经心地关照。
于是他拿来纸笔,在开头写下见字如面,再把所有想说的话一一梳理,落在纸上娓娓成文。
临行前的一天,林锦阳背着他最后一次走过那段青苔陈旧的石阶。
这里的天是碧蓝,水是湛清,每到盛夏日光明朗,满地都是香樟翠郁滴落的金绿光影。
林锦阳在街边的水果摊买了半个西瓜,拿回家放在冰箱里浸透凉意后细细地切成大小适宜的小块,用牙签一块一块喂到他嘴边。
他坐在窗前找了张信纸慢慢落笔,已经订好了去帝都的日子,这大概是他在江南写给简竹的最后一封信。拜托林锦阳去邮局寄信的时候那人依旧是惯例的不高兴,非要凑到他身边缠着他讨要一个温柔的吻才肯出门。
他在江南的第一声蝉鸣聒噪响起的时候,离开江南去了远方繁华的北方帝都。
简竹说月季的花期很长,即使是夏天,也能看到花开满城的盛景。
飞机降落在帝都机场的那天,他在机场见到了赶来迎接他的简家人。
“哥,你来了。”数月未见的简竹走到他身后从林锦阳手里接过了轮椅,“爷爷等你很久了。”
他有些忐忑不安地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伫立在风中,颤颤巍巍的白发老人。
来帝都前,他忐忑了很多次,他和林锦阳的关系寻常家庭并不能接受,更何况简家和林家这样的名门望族。在老一辈的观念里,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是和世俗相违背的禁忌,没有多少长辈能选择坦然接受。
林锦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俯身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相贴的温度,无名指的戒指泛着温柔的哑光。
“不会有事的。”
简竹推着他慢慢走了过去,轮椅的轮子一圈圈转动,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手臂抬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变成了一声叹息。
在那孩子来之前,他日日夜夜盼着,心里有说不完的话;可如今终于见到了人,他反而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这一生,对不起的人有太多。
当初狠心把自己亲生女儿赶出家门,他用了整整十年来忏悔自己的过错。这十年,他没有一天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强硬自私。
他强留着最后的颜面不愿意向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低头,原以为时间会冲淡彼此的隔阂,可没想到十年过后等来的却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已经过世的消息。
一切,都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他望向面前,那个瘦削苍白的的孩子。
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血脉。
大概他真的是老了,年轻时为了野心拼搏奋斗了一辈子,他抛弃了很多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换来了简家的百年基业,可事到如今,垂暮老矣时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名利金钱都成了身外之物。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渴望亲情。
“清竹,我是外公啊。”老人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头顶的碎发,浑浊的眼里老泪纵横,“这么多年,你一定受委屈了吧,都是外公不好,没能早点把你和你妈妈找回来。”
“没事。”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仰头只是温柔地笑,“您现在不是找到我了吗?”
他听简竹讲过母亲离家的原因,不被认可的爱情从萌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成为错误。但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有绝对的对与错,曾经的过往如何他不想再追究,因为该忏悔的人早已悔过,只是岁月无情,没能给人重来一次的机会罢了。
林锦阳没有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
他爱的人拥有比谁都温柔的灵魂,他知道比起旧事重提的恨意,释然才是对所有人最大的宽容。
“你是林家那孩子吧。”老人突然看向了他,“你和清竹的事简竹已经和我们说了。”
林锦阳的心下意识地一紧,本以为简家的老爷子在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后会说些反对的话,可他没有想到,对方只是注视了他一会儿,旋即拄着拐杖转身慢慢地开口。
“既然这是清竹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有空多来家里坐坐,林老爷子那里我去说服他。有我开口,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他愣住了。
陆清竹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喜悦。
坐在回简家的车上,车窗外的天空蔚蓝得过于沉重,刺目阳光像是染着烈焰的落火一般滴落在干裂的大地上。坐在擦拭透亮的玻璃窗前感受着余晖覆上眼尾的温度,被无边静谧笼罩的六月就像是一场被阳光包裹的酣梦。
收到了他们回帝都的消息,林老很快就亲自登门造访。
两个人坐在书房里关上门,说不尴尬那也是假的,毕竟曾经的老友如今突然变成亲家,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接受适应。
“说实话,这件事我一开始是不准备答应的。”林老开门见山地开口,“你还有简竹,但锦阳是我唯一的孙子,我没想过干涉他的婚事,但是和男人在一起真的……”
“人活在世上,别人的看法和世俗的眼光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没等自家老友斟酌字句说出下一句话,简老放下了茶杯,手心的拐杖点地,一声沉闷的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人的一生只有几十年,何苦让孩子们因为我们和自己不爱的人度过余生。”
“就随他们去吧。你也不看看人家傅老头,他家那小子当初说要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为了反对他们直接把那孩子送去了国外,结果不仅没断了自己孙子的念想反倒差点把人给逼疯了,现在都快三十还光棍一个不近女色,我们又何必呢。”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林老爷子叹了口气,微微落寞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妥协,“先是傅家那小子,现在又轮到了我们两家的孩子,亏我当初还嘲笑傅老爷子说他要断子绝孙,结果现在报应在我自己身上了。”
“算了,爱谁,爱怎样的人,就由这些孩子去吧。”他起身走出了书房,“那是他们自己选的路,我们这些快要入土的老头子就不要再去干涉了。”
简老爷子听着自家老友的话,低头也是一声长叹。
他曾经因为自己的偏见伤害了自己的女儿,害得那孩子客死他乡,只剩下一个孩子孤苦伶仃。
过去的十八年,他作为长辈没能给那孩子一个幸福美好的童年,让他那么早就吃了别人一辈子都吃不完的苦。所以现在他无论如何,都想给那孩子一个圆满的未来。
简家家大业大,他愿意用这盘根错节的百年基业作为屏障来给这个孩子选择的勇气。
“清竹,锦阳。”他打开门看向门外忐忑等待着的两个人,“我们同意了。”
“不要勉强,也不要委屈,外公会保护你的。”他慈爱地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去选择你想要的未来吧。”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清亮的眼里闪动着泪光,“谢谢外公。”
林锦阳猛地抱住了他,激动和喜悦,在他嘴里糅杂成一连串的爱语。
真好。
陆清竹微眯起眼望向窗外深沉蔚蓝的天空。
灼白日光炙烤大地,这一刻的夏日似乎太过漫长温柔了些。
像是要把二人一起包裹湮没入,六月浓烈的阳光里。
我们的未来,也能得到别人的祝福了呢。
虽然我早就做好了余生和你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的准备,但我还是发自内心地希望落在你身上的偏见和苛责能少一些。
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辛苦的模样。
他踮起脚尖轻轻吻住了他。
大概是这一刻太过幸福的缘故吧,眼泪就像止不住一般滂沱滴落。
林锦阳捧着他的脸颊低头回应他的吻,唇间的栀子花香浓烈得像是要将灵魂淹没,他在那人的眼里窥见了漫天颤动的星辰,每一颗都在低语着至死不渝的爱。
“锦阳,我爱你。”
—————【后记】——————
因为腿伤的缘故,他休学了一年才参加高考。
高考开始的那天,已经考上大学的林锦阳又是检查文具又是嘘寒问暖,焦头烂额的样子比他自己进考场的时候还要着急。
考试结束后他如愿和林锦阳考上了同一所学校,在新生欢迎大会上,身为老生代表的林锦阳在台上念完讲稿,下台就把人堵在后台的杂物间里又亲又抱。
大学四年,他们成了学校里最有名的情侣,林锦阳要了一份陆清竹的课表,之后每天下课全学校的人都会看见有个身量高挑的男生骑着自行车从学校的一头骑到另一头,去的时候快的要命,回来的时候却小心翼翼,自行车的后座上没有女孩,只有一个眉眼温柔的男孩子搂着他笑颜如花。
他们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选择了结婚,彼时林锦阳已经是上市公司的老板,而他不过是大学刚毕业的本科生。在他的毕业典礼上,林锦阳单膝跪地给他戴上戒指,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塞进他怀里。
他说:“清竹,请你嫁给我。”
他又哭又笑,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又被那人温柔地拭去。
“我愿意。”
三个星期后,他们在丹麦的哥本哈根举办了婚礼。
这大概是他
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婚礼前的所有紧张忐忑都化成了如愿以偿的喜悦。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迈着步子穿过盛夏明晰的日光走到那个人面前,极白的阳光太过刺眼,他甚至都看不清那个人脸上一贯温柔的神情。
他只记得那天那人在他唇间落下的吻,穿过洁白花瓣铺就的长廊,他们在众人的祝福里相拥,又在牧师的见证下宣誓一生相守。
“清竹,我爱你。”
“你是我十七岁时第一次遇见,就想要深爱一生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
应该会有番外
下一本很快就会开文,估计十天左右的亚子~
关于下一本的故事已经在这里稍稍剧透咯,大概就是重生找老婆结果老婆跑了又满世界疯狂找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归的故事,还是一样的配方,比这本甜
文名和文案可能会改,大纲不变,我有点想改成【至上宠溺】,听这名字就很甜是不是
文案最终确定
下一本预收《至上宠溺[重生]》
【我是唯你主义者,你是我的至上主义】
温柔年上受x孤僻年下攻
傅予城怎么都没想到,他一生显赫,死时却落魄狼狈至此。
一朝树倒猢狲散,忙着瓜分他死后留下的庞大家财,他的葬礼上,没有一个人来为他祭奠。
只有那个许久未见的少年拄着拐杖步履艰难地走到他的坟前,为他献上一束纯净的白花。
他记起那人是他患有眼疾时照顾起居的仆人,总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声音温柔地喊他的名字。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是他终其一生不敢奢望的温暖。
他下葬的那天他跪在他的坟前,哭着说他爱他。
他眼里含泪,声嘶力竭地问上天为什么他行医多年救了这么多人却唯独救不了他。
那人死的那天满城烟雨,他亲眼看着那个温柔的人永远倒在了他坚守一生的手术台上,手握着手术刀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他想起他双目失明时那人在倾盆大雨里寻他,那个瘦弱的人拖着一条瘸腿在电话里哭着喊他的名字
“予城,予城你别怕。”
“你走到有人声的地方,有人路过你就托他报个信,我叫沈念,我来接你回家”
————
辗转数十年一朝重回十六岁,躲过那场曾经让他目不能视整整两年的火灾,他假装双目失明,只为了等候他生命中最初的温暖来到他身边。
那个记忆中瘦削苍白的少年如约出现在面前,凝视着他的眼里含着难以言说的爱。
而他伸出手,声音嘶哑着把那人紧紧抱进自己的怀里,一遍一遍喊着对方的名字。
“沈念,沈念。”
“沈念你别走,我把我这条命给你好不好。”
留在我身边,我用我的一生来爱你,好不好
【冬天太冷了,写个温暖的故事过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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