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我雌雄(五)<!>
只一瞬,李二郎又变回了方才那腼腆害羞的模样,他满目担忧地瞧了瞧那间屋子,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
“不知道你那位小情郎的伤势怎么样了?”
说着,他又笑嘻嘻地望向沈临渊,说道:“瞧我差点忘了,我去给你问唐大婶要件干净的衣裳,待会等你那情郎看完了,你也赶紧擦擦身子,换一换吧。”
沈临渊没有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丝变化,心里警醒万分,面上却是不曾表露分毫。
“多谢李二哥。”
“甭客气了,我这就去给你问啊。”李二郎拍拍手,迈开腿就往外走,沈临渊就那样目送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
就在快要转过拐角的那一瞬间,沈临渊却见眼前那人的头颅像是一百八十度旋转了过来,一双黝黑的眼眸隐在房屋下的阴影里,几乎没有眼白。
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只听得见树上聒噪的蝉鸣声。
“你叫什么名字?”
李二郎竟是又问了一遍。
沈临渊挂起柔弱无助的可怜神色,将一个纤纤弱质的女郎刻画的惟妙惟肖,嘴皮一碰,眼都不眨一下,便恶心至极地继续扯谎。
“我叫沈婉儿。”
李二郎显然也被这矫揉造作的声音梗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咧开嘴笑了,声音随风而来。
“我不会忘记的。”
人一走,沈临渊就放松下来,他的目光扫向那只死状凄惨的雏鸡,又想到刚才李二郎问了两遍他的名字,他摸着下巴,思索着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
不多时,王先生也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仍由小童搀扶着,走得极为缓慢,凭着微弱的声音分辨了下,他对着沈临渊的方向说道:“你那位朋友已无大碍了。”
说着,他又拍了拍小童的手,问道:“现在几时了?”
小童恭敬地回道:“天快黑了。”
“那要赶紧回去了。”说着,王先生另一只拄着拐的手在地上点了两下,也不没望着谁,也不知道在对谁说。
“这夜里,可不太平。”
往前走了两步,李二郎也从屋外赶了回来,见王先生出来,脸上一喜:“屋内那人没事吧?”
王先生咳了声,道:“他没事。”
“那便好。”李二郎松了口气,“若是年纪轻轻,就落下了病根就惨咯。”
沈临渊瞧着他们一来一往,看似正常的回答,却觉得这些话里似乎都藏着他不懂的深意。
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并不适合轻举妄动。
对上李二郎,他仍旧表现的与方才无异,见对方手里拿着的衣裳,“惊喜”地低呼了一声:“幸好李二哥你寻来了衣裳,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王先生的脚步顿了顿,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然后往外走去了。
李二郎弯着眼睛,哈哈大笑。
沈临渊接过衣服,道了声谢便回了屋。展开手里的衣物,通体洁白,没有一丝花纹点缀,也没有其他任何颜色,就像是一件……丧服。
沈临渊嗤笑着将衣服丢向一边,“鬼域伎俩。”
拿到衣服的一瞬间,他便察觉到上面有夺取生气的咒法。这等邪咒,为正道所不齿,反而是魔教中人最爱的手段。
原以为是到了个世外桃源,结果却是个魔窟。
不过,他的人生准则向来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真到了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他也始终坚信自己会从万死之局中寻出一条生路。
沈临渊伸出手掌,贴在木门上,感受到了他的灵力,心头血逐渐现出模样,接着漂浮到空中晃了几下,没入他的眉心间。
刹那间,一道话语传入他的脑海。
上挑的眉眼短暂睁大了一瞬,沈临渊啧了一声:“倒有点意思。”
收回心绪,他来到床榻边,伸手摸了摸越昭涯的额头,确认对方确实已经退了烧,这才放下心来。
目光往下一瞥,沈临渊便发现,越昭涯的领口略微敞开了些,他的胸口处应是受了伤,王先生给他上了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然而随着对方呼吸的起伏,殷红的血迹似乎透了出来。
沈临渊有些担心,便想伸出手揭开领口好好瞧一瞧那伤势。
谁料,他的指尖还未碰到衣领,越昭涯那双冰冷的手已经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力度之大,带了些果决的狠劲。
越昭涯刷的睁开眼,沈临渊没有错过对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警惕。
看清楚来人是谁后,越昭涯才松开手,苍白的嘴唇张了张,道:“对不住。”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似乎说起话来还有些费劲。
他四周望了望,缓缓也察觉到了异常,眉头深锁:“这里是哪里?”
在云雾秘境里的记忆,很零散,他只记得自己被女魔头丢到了恶魔丛生的入口,上百只恶魔啃食着他的肌肤,后来他拼尽全力,挥出一箭……
接下来的事,已经有些模糊了。
似乎是他的这位“未婚妻”将他背了起来,接着阴差阳错来到了这里。
“不知道。”沈临渊耸了耸肩,凉凉地说了句:“可能是个吃人的村子吧。”
话音刚落,就听木窗发出了吱呀
吱呀的声响,配上沈临渊那话,凭添了几分诡异。
“这里很不寻常,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越昭涯挣扎着想要起来,却牵动了伤口,殷红的鲜血将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又染得鲜红。
沈临渊强硬地将人按了回去,一双桃花眼弯着笑了。
“小道长,逞强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
越昭涯还想再挣扎下,却发现他的“小娇妻”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力气却是惊人的大,但是以他如今心动期的修为,不应该挣脱不开啊……
然后,他忽然睁大了双眼。
他的修为……
沈临渊顺势放开了手,轻轻道:“看来小道长发现了,这个地方邪得很,我们在这里,用不了半分修为。”他伸出素白的指尖,在越昭涯的伤口上方,贴着肌肤点了点,接着抬头,一瞬不瞬地望向越昭涯。
“我和你,如今只是个凡人。”
越昭涯的神色短暂的愣怔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若冰霜,只说了句:“我知道了。”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没有慌乱,也没有诧异,只是安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样的从容,倒让沈临渊更加喜欢了。
他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吗?”
越昭涯抬起眼,看了沈临渊一眼,那双霜雪似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习惯了。”冷峻的少年只说了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他就闭上了眼睛。
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心中的杂念似乎有些多,几乎干扰了他的正常思维。
越昭涯深深呼出一口气,在心中默念着心法,哪怕灵力无法流转,却也能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无数刀锋舔血的深夜,他便是这样,独自一人,寻个无人的角落,静静地疗伤。
若还活着,他便依旧是玄灵门的越仙长。
若死了,那他便什么也不是。
人情冷暖,他早已尝遍。
可怕的习惯已经根植于他的骨髓,他的血肉。
然而今日却有些不同。
沈临渊坐在床榻边,先是懒洋洋地靠在了越昭涯的肩头,接着翘着两只晃晃悠悠的腿,身体的摆动起伏,时不时就撞一下越昭涯。
沈临渊有一秘技,他总能准确无误地将人惹毛。
越昭涯忍了几下,终于忍不住了,道:“你让开些。”
“你是我未婚夫,不该你让我吗?”沈临渊侧过脸,两人挨得极近,侧脸的瞬间,越昭涯几乎觉得对方的唇要吻上自己的脸颊,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越昭涯狼狈地别过脸,可沈临渊更快,他牵住那双冰冷的手,含笑似的嗓音一字不落地传进越昭涯耳中。
“你要习惯的事情还有很多。”
沈临渊的手指放肆地插|入对方的指间,来了个十指相扣。
“等出去了,我会一件一件教你。”
那嗓音像是一条蛇,顺着指尖攀附上他的身躯,一圈又一圈,缠紧了他。
越昭涯心下狂跳,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眸里的镇定陡然崩散。
沈临渊瞧着对方略微冒红的耳尖,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女装,心下恍然:原来这样也可以。
说话间,天已然完全暗了下来,阴凉的风顺着木窗的缝隙透了进来,可诡异的是,村子里安静极了,就连黄昏时,沈临渊听见的蝉鸣声,此时也听不见。
今夜的明月似乎也被黑云笼罩了,窗外,没有一家人家点了灯,黑漆漆的,处处透着诡谲。
万籁俱寂里,只有风把木窗吹得吱呀作响,沈临渊站起身,抬手就将木窗合上了。
然而,这窗却不是完全密封的,而是雕刻上了不知名的细小纹饰,约莫只有蚂蚁大小的纹饰,细细地分布在木窗周围。
渐渐的,暗红色的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
哟,还有些瘆人呢。
沈临渊没心没肺地欣赏着。
越昭涯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将沈临渊往后拉了些,他注视着那扇窗子,神色肃然,说出了骇人的话语。
“那些不是光,是……”
“眼睛。”
“……”沈临渊一脸毛骨悚然的看向那扇窗。
木窗上密密麻麻的小孔或高或低,然而此时,那些小孔处竟都透进了诡异的红光。如果真如越昭涯所说,红光是眼睛,那外面得站了多少人。
砰砰砰——
木窗被拍响了。
起初,只是轻轻的拍,很快,那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重,似乎要将木窗给震飞。
越昭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伴着那瘆人的拍窗声,窗外又传来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阴冷声音,那声音阴测测地唤道:“沈婉儿……沈婉儿……来开门。”
“……”
沈临渊一个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口。
越昭涯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被老婆瞪了一眼,沈临渊立马收敛神情,摸了摸头发,试探性的讨好道:“我是不是该表现得害怕些?”
作者有话要说:沈临渊:皮这一下我很开心!
大家觉得这章吓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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