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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美酒(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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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的风本就寒凉, 更别提鬼涧崖如此险峻的山头, 森寒的夜风自狭窄的甬道中呼啸而出,吹动着晃动的烛火。烛火幽幽, 照亮了这一座小小的寨子。

    寨子外,正站着一个翩翩少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夜风吹起他的衣袍,竟有几分仙人之姿。

    李有成简单行了个礼,温声道:“小子李有成,在此等候多久了,请诸位随我前来。”

    说着, 他将寨门一开,现出里面的景象来。

    里面空空荡荡的, 除了几个照亮黑夜的火把, 连个人影也见不着。四下静悄悄的,只听得见火焰燃烧的声音。

    明明眼前只有李有成一个人,可所有人俱是忍不住提起了心, 互相对视一眼,这才迈开步子跟着对方走了进去。

    一直走到内院,李有成才停下了脚步,他笑道:“请诸位在此等候片刻,小子去拿个东西,马上便回。”

    那道白衣人影很快便走进了门内,四下阴森可怖, 封琪缩着脖子往沈临渊身边躲了躲。

    “这小子瞧着也太渗人了些,你说他待会不会给我拿个人头出来吧。”

    一想起白日里,与他对视的那个已经腐烂了的头颅,封琪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打了个哆嗦,伸出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沈临渊的衣摆,怂得像个小鹌鹑。

    “……”沈临渊面目表情地扯下他的手指,凛着眉眼将四周的景色全都收入眼底。

    这寨子显然是新建的,除了李有成此时进去的房间以外,其余的地方尽是用些破布给简单遮了遮漏风的地方。

    他和越风清住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对方有多畏寒。平日入睡时,若是门窗没关好,他就会缩成虾子似的一团。

    捏了捏手心,沈临渊的眉心间难得带上了少许戾气。

    不多时,李有成便回来了。

    与封琪的猜测有些相似,他的手里拿的虽然不是人头,却是一个牌位,上面清楚的写着济灵君之灵位。在这幽暗的山林间,显得异常诡异。

    李有成捧着父亲的牌位,脸上却仍旧挂着谦和的笑容,就像是一个虚心求教的学生,他冲着越恒深深作了个揖,然后道:“越大人好久不见,不知大人可还记得小子?”

    越恒的神色变都未变,他只说了两字:“记得。”

    “不愧是大理寺卿大人,记性过人,小子佩服。”李有成摸索着手里的牌位,忽而扯出了一抹近乎讽刺的笑,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越恒,他道:“只是不知向来公正廉明的越大人,断案多年,可是问心无愧?”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所有人都想到了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济灵君案。拯救了整座樊城百姓姓名的义士,最后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闻言,越恒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朗声道: “老夫受命于君,断案数年,向来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李有成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越恒,眼底的讽刺几乎化为实质。

    “可我却不这么认为,当年先父杀贪官,开粮仓,才救下满城百姓。他并不怕死,可你们这群伪君子竟然在他死后,还要藏住他身上的功绩!”

    “高堂庙宇之内,夜夜笙歌,却不闻百姓啼哭之声,简直荒唐!”李有成忽然放声笑了几下,接着他的目光在学子们的身上一一逡巡而过,哑着嗓子道:“便是青山书院这座闻名天下的学府,也是藏污纳垢的肮脏地方。”

    “瞧瞧你们这群人,虽然穿着同样的衣裳,可内里却早已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寒门学子,苦读十数载,付出不知多少艰辛才能考入的书院。那些官家少爷,便是平日里吃喝嫖赌,不学无术,得了祖宗荫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进去。”

    “天理何在?公正何在?”李有成不停歇地发出数声质问,最后一声更是震得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小子不才,斗胆再问越大人一声,这世间理法当真公正?您当真问心无愧?!”

    犹如惊雷炸响,李有成的话震得所有人的心头砰砰直跳,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青山书院中向来不乏寒门子弟,此次出来农耕的寒门子弟也有不少。李有成这番话,却是让所有寒门子弟的心血都沸腾了起来。

    是啊,同样都是人,凭什么有些人出生便拥有了一切!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四下骚动起来,寒门子弟与旁的官宦子弟两看相厌,曾经相处还算融洽的同窗如今竟分出了泾渭分明的界线。

    越恒迟迟没有作答,李有成更是得意,逼近几步,朗声道:“怎么了?越大人,是不是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正在这僵持之际,沈临渊却忽然笑了一声。这笑格外格外清晰,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信步走了出来,身着华服,腰佩美玉,正是李有成字字讨伐的“官宦子弟”。

    沈临渊也学着方才李有成的样子,简单行了个礼,道:“学生沈长岳,听了这么半天,倒也有些许疑惑了,不知这位……李兄台能否为学生解答一二。”

    李有成的目光在那锦衣华服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停驻在那张冶丽俊美的

    面容上,厌恶地挑起眉峰,良久才道:“但说无妨。”

    沈临渊竖起手指,问:“第一:敢问李兄方才所言,可指我大夏朝官宦子弟都是碌碌无能之辈?”

    李有成冷哼了一声,道:“然也。”

    沈临渊迷起眼,竖起第二根手指,又问:“敢问李兄平日里所见寒门子弟,尽是些孜孜不倦之辈?”

    李有成一愣,瞬间明白了对方这两个问题的含义,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愣了片刻,他才露出几分微恼的笑意,吐出两字:“诡辩。”

    “非也非也,李兄所言差矣。”沈临渊收回手,一双桃花眼灼灼逼人,他道:“方才李兄那番话,让人窥见了一片赤子丹心。可归根结底,却出了些岔子。”

    沈临渊手执折扇,一摇打开,遮住半张脸,继而缓缓道:“李兄说得也未免太过绝对,有以偏概全之嫌。”

    “我见识虽不多,却也知晓官宦子弟,有爱美玉财帛的庸才,却也有勤奋踏实的真才。寒门子弟,有孜孜不倦,寒窗苦读,一朝折桂的传奇,那等碌碌无为,自暴自弃的庸人却也不胜枚举。”

    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李兄将人看得太简单了。”

    “有人身处泥淖,也出淤泥而不染。可有人纵是前人给他搭出一个似锦的前程,他照样活不出个人样。”

    “便是你说的那些达官显贵,往远了去说,祖上都是地里刨食的贫民。”

    “我朝科举盛行,百年之前,圣阳太后即位时,不论男女,只需有才便可青云直上。便是今时今日,寒门子弟想要谋求一条出路,也远比先前来得容易。”

    “李兄说的不公正又从何而来?若说是祖山荫蔽……”沈临渊半抬着下巴,有些倨傲地说道:“我先祖固守边疆数十载,骨肉分离数十年,直至归西之时,也不能一家团聚。为守这大夏王朝,我先祖多少儿郎战死沙场,这份荣耀是用滚烫的鲜血与边疆的风雪铸就的。”

    沈临渊忽然解下自己身上的衣袍,露出精壮的身躯,让所有人都吃惊的是,他的身上竟然遍布着各式各样的伤痕,更有甚者,有些伤痕已经有了些许年头,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些伤,自我幼年时便深深烙印在了我的身躯上。我的母亲,虽然荒唐,却也忠君爱国,时刻不忘先祖遗讯,时刻磨练着我。”

    话至最后,他侧过头看向李有成。

    “这份荣耀,你若是想要,那便拿去。”

    原剧情中,沈长岳时刻流连烟花场所,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端和县主施加的压力与责任太大,这个懵懂青葱的少年不想去背负,因此荒唐了好几年。直到喜欢上乔安,为了心爱的女子,才阴差阳错走上了母亲为他铺就的道路。

    沈长岳最爱的是江南烟雨下的美人,泛一叶轻舟,饮好酒,快意人生,可最后,却独自守在边疆,与漫天飞雪黄沙相伴,热血抛洒,便是最后名垂青史,可他的爱与魂却都已经葬在了京城。

    所有人都被沈临渊身上遍布的伤痕震得愣在了原地,谁都没想到平日里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少年,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沈长青眼神复杂,他被沈临渊刚才那番话砸得几乎回不过神,从他懂事起,家里的所有人都和他说:那个堂弟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丢尽了沈家人的脸。沈长岳和他爹一样,都是他们沈家出的败类。

    可如今看来,事实分明不是这样的。

    他咬了咬牙,不禁攥紧了自己的手心。

    沈临渊慢慢拉上衣襟,又道:“至于你说的你父亲那桩案子,诚然济灵君的本意是好的。可……”话至此处,那双桃花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他冷声道:“杀人便是杀人,理法不容有情。”

    “若有朝一日,理法中都存了情,才是大夏朝祸乱的开端。”

    “越大人身为大理寺卿,自当问心无愧!”

    这一瞬,眼前的华服少年和方才的少年竟是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一个说着“无话可说”,一个说着“问心无愧”,同样坚定的眼神,同样不容置疑的语气,狠狠砸在了李有成的心间。

    难道这么些年,自己坚守的正义都是错误的吗?

    不!这不可能!

    他捏紧手里的牌位,眼眸里闪过一丝决然,袖中寒光一闪,众人只见李有成举起了手里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胸膛猛然刺去!

    竟是想要以死明志!

    “不好,他想要自尽!”

    说时迟,那时快,旁人都没反应的档口,沈临渊飞起一脚,让李有成手里的匕首踢飞,因为力度太大,后者因为惯性直接趴在了地上。

    李有成趴在地上,视野里现出一双精致的靴子。那是一双极其华贵的长靴,绣工精良,便是料子,也是价值千金,单单一双鞋,便是寻常人家几年的生活开销。

    他缓缓仰起头,正对上少年嫌恶又冷然的眼神。

    “以死明志?呵,懦夫行径。或许,大理寺的牢房更适合你。”

    这场惊心动魄的“农耕之行”,最后以首犯李有成被捕落下帷幕。

    沈临渊找到越风清时,他正被捆在椅子上,血流了满头,一张脸苍白无比,可背却挺得笔直。

    听见声响

    的一刹那,他警惕地望了过来,眼见是沈临渊,才放松下了心神,缓缓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意,没有惊喜,没有感动,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你来了啊。”

    像是所有的伤痛都在刹那间化归了烟云浮尘,在见到沈临渊的时候都变得不值一提。

    沈临渊摸了摸鼻子,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实地,也笑了起来。

    “我来了。”

    他几步走过去,边解开捆在对方身上的绳索边问道:“等很久了吗?”

    越风清却没再多说了,只是摇了摇头。

    察觉到了对方的疲惫,沈临渊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越风清身上,然后背对着他,将整个背现给对方。

    “上来。”

    越风清一下子绷直了身子,失血过多,本就有些混乱的大脑此时更是乱成了一团糟,他像个刚刚上学的稚子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沈临渊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也低笑了一声,笑过后,便催促道:“快上来,路还远着呢,就师兄你现在这个状态,半路可得栽倒在山道上。省些力气,别给大家添麻烦了。”

    若说前面那些话,还不能动摇越风清的意志的话,最后那一句,却是实实在在戳在了越风清的死穴上。

    不能给大家添麻烦。

    这下,越风清没有再犹豫,伸出手,勾住了沈临渊的脖子。

    冰凉的手不经意擦过温热的肌肤,沈临渊却像是浑然不觉,背上背着的这个人很轻,却是他整个世界,他两手脱住越风清的双腿,将人往上颠了颠,语气轻快:“回家咯。”

    抓捕了“罪魁祸首”,一行人的心情便是轻松了很多,越恒忙着将李有成带回大理寺,甚至没有等到越风清出来,便匆匆忙忙下了山。

    大部分学子知道事情解决,更是长呼出一口气,马不停蹄下了山。

    等到沈临渊背着越风清出现时,外面几乎没剩下什么人,倒是封琪和乔安一直在等着他们。

    “哎哟,你们可算回来了。”封琪举着个火把,见到沈临渊眼底一亮,赶紧小跑着过来了,边跑还边小心翼翼护着火把。

    直到这微弱的火焰没有熄灭的迹象,他才松了口气道:“快走吧快走吧,再晚些,这火可就灭了。”

    “行,走呗。”

    “越师兄没事吧?”

    “没事,好的很。”

    “哎哟我去你个大爷,我瞧见人家身上的血了,沈长岳,你这混球怎么睁眼说瞎话呢?乔师弟,你瞧,这是不是血?”

    说着,封琪便将火把凑了过去,清楚地照见了越风清脸上的血迹,乔安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语无伦次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哎,你道什么歉,人又不是你绑架的。嘶……别说,你哭起来就和姑娘似的,还怪好看的。”

    ……

    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传进越风清的耳朵里,这是他鲜少有过的体会。从小到大,越府上下,都是谨言慎行,寡言少语,便是其乐融融的节日,也不曾有过这般热闹聒噪的场面。越风清歪靠在沈临渊的肩上,小小的勾了勾唇角。

    沈临渊放缓脚步,压低声音问道:“吵到你了?”

    越风清缓缓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

    沈临渊这才放下心,笑了,“那便好。”

    不知过了多久,沈临渊听见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对着前面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欢喜冤家,他嘘了一声,轻声道:“小声些,他睡着了。”

    封琪和乔安对视一眼,皆是不约而同红了脸,然后小声拌着嘴。

    “都怪你!”

    “这是两个人的事儿,怎么能都赖我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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