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甄世厦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又在桌面上用力拍了一下,怒气冲冲地用手指向墙边，“那边明明就有一大堆，你是当我瞎吗？”
掌柜的皱了皱眉头，在又打了一个对称的弯钩之后，已经没有了继续往下写的心情。他将毛笔挂在架上,账本放入柜中锁好,坐直了身子，面色不悦地看向站在台前的甄世厦。
“爷,那是别的客官今早就提前预订好的,不能再卖给您。”卖药的伙计苦着脸强行赔笑,“您看凡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你跟我讲先来后到？”甄世厦横眉竖起，冷哼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甄世厦甄大人，王城中的采买由我全权负责,你这小店要是得罪了我,保证明天就让你关门大吉。”
林云舒耐着好性子在一旁排队等待，他觉得甄世厦应该去买一个复读机反复播放，反正每次威胁人的话都和之前跟他说的差不多。
“这……”感受到了甄世厦咄咄逼人的王霸之气，就连训练有素的卖药伙计也笑不出来了。
“哼哼。”店掌柜却在这时站了起来,嘲讽似的笑了两声，“什么大官，不过是王城中负责采买的小吏，芝麻大点的官而已,你这是想吓唬谁呢？知道这家药铺背后的大老板是谁吗？是当朝的洛国师，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敢在这里闹事，你可要想清楚后果了。”
甄世厦怀疑店掌柜在虚张声势，但看对方底气十足，又不像是在乱吹牛皮，瞬间就软了半截，“像我这种有身份的人，懒得和你们这帮俗人计较。武宜城的药铺又不止你们一家，既然你这破店没货，我们去别家药铺买就是了。”
他转过身，为难地看向贾铭钰，“铭钰，你看……”
“要去你自己去。”贾铭钰冷冷地打断了甄世厦，“恐怕去了别家也是白跑一趟。出了安寿堂，莫说是这武宜城，就算是再往外百里的邻近城镇，也没有一家药铺能卖给你清目子。”
鹤鸣宫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宫中的弟子除了辨识美人能力排名第二的赵青丘，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都集体患了某种查不出原因的眼疾。这对于一个重视审美的门派来说，简直就是致命伤害。
南鹤仙尊去了景岚宗迟迟未归，宫中的弟子用水月镜也联络不上，不知如何是好，便将方圆百里的清目子全都采购一空，拿来治疗眼病了。
安寿堂的清目子也早就卖空了，这一批货还是国师洛百羽通过朝中的关系，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从王城的国库中匀出来的存货。
洛百羽虽为国师，但也曾经在鹤鸣宫跟随南鹤仙尊修行过一段时间，算是赵青丘名义上的师弟。他这次就是受了赵青丘的特别委托，帮鹤鸣宫筹集更多的清目子，希望能在南鹤仙尊娶亲之前，将宫中弟子的眼睛治好。
林云舒之前还在疑惑贾铭钰为什么没有太过难为他，现在倒是真相大白了，原来对方早知道了清目子不好买，所以才故意让他来买。
不过，对于鹤鸣宫集体患眼疾这件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愧是大通商会会长的独子，还是你了解行情。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这件事也不是不能通融。”店掌柜朝着墙边的伙计招了下手，让伙计拿来一包刚刚包好的清目子，放置在了台面上，“你们若是拿得出一百灵贝，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一下把这包清目子卖给你们。”
“一百灵贝？”甄世厦瞪圆了眼，他一年的俸禄也没有一百灵贝，“你这是要趁火打劫？”
店掌柜白了甄世厦一眼，“你好歹也是负责采买的小吏，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物以稀为贵？”
“这……”甄世厦一时语塞，后悔不已，他当初就不该夸下海口，替那穷小子挡下了一个天雷。
“你不愿意就算了，这一百灵贝我自己出。”贾铭钰说这话的时候，专门看了甄世厦一眼，“反正本姑娘除了美，就是有钱。”
大通商会掌控着整个西凉国的经济命脉，一百灵贝对于贾铭钰来说，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怎么行，都说了钱由我付。”甄世厦取出一百灵贝，豪爽地扔在柜台上，心口却在滴血，“小钱而已。”
虽然舍不得一百灵贝，但是美人在前，他不能丢了颜面，唯有咬碎了牙根，忍痛放一回血。
“等等。”就在甄世厦准备伸手取清目子的时候，却被店掌柜拦了下来，“我只是说考虑考虑，并没有说一定要卖给你，这一百灵贝只是定金，你若真想要，还要再加一千零贝。”
“你……你……”
店掌柜明显就是有意刁难，甄世厦盯着对方，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好慢。”林云舒抱怨一声，打断了甄世厦的结巴，“我有急事，让我插一下队。”
他走到柜台前，远离战区，直奔被冷落在一旁的卖药伙计，“我想买一包麻樱果，不知你这还有货吗？”
刚才闲来无事，他顺便向皮蛋咨询了一番，药草之中麻醉效果最好的当属麻樱果。
麻樱果是一种豌豆大小的红色果实，吃上一颗，就足以让一个普通修为的人沉睡三天。
“当然有。”伙计应了一声，转身从后面的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瓶，“这一瓶里面有三颗，收您
100颗下品灵石。”
“100颗下品灵石？”
林云舒疑惑地重复了一句，商城里能兑换的通用货币只有灵贝，下品灵石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最少90颗下品灵石，不能再低了。”
伙计显然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对方迟疑，是觉得价钱太贵。
“100下品灵石都出不起，还好意思来买什么药？果然是个穷小子。”甄世厦自己买不起清目子正在头疼，这下子可是逮到了机会说别人的风凉话，至少他不是最没面子的那个人。
“我没有下品灵石。”林云舒为难地说道，“100个灵贝可以吗？”
伙计一听这话，直接傻眼了，甚至怀疑自己刚刚产生了幻听。
就连甄世厦和店掌柜也被惊掉了下巴，一个个瞪着眼震惊地看着他。
林云舒：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亲亲，在玄冥大陆，一灵贝的价值就相当于一颗上品灵石，一颗上品灵石可以兑换1000颗中品灵石，一颗中品灵石又折合1000下品灵石。你这相当于一下子把价钱翻了一百万倍，世界上还能遇到第二个像你这样主动挨宰的肥羊吗？】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自己连玄冥大陆上的货币都认不全，那岂不是会怀疑他是异乡人？
林云舒从随身空间取出一千一百个灵贝，甩在柜台上，“说错了，是1100个灵贝，那包清目子我也一起买了，赚了我这么多钱，麻樱果就当附赠吧。”
如果说刚才只是令甄世厦感到震惊，此刻他恨不得钻到地底下，与他同样痛苦的，还有药铺的店掌柜。
清目子是洛百羽专门给鹤鸣宫筹备的，他哪敢真的私下里倒卖，要是被发现了恐怕小命不保。
之前演的那一出，无非是为了羞辱甄世厦，出口恶气罢了，谁能想到真的会有冤大头愿意出1100灵贝来买一包清目子。
“这位客官，钱你收回去，麻樱果也免费送给你。”店掌柜把麻樱果放在灵贝上，往林云舒的方向推了过去，他自觉理亏，只能试着在利益上做出一些让步，“但是这包清目子，我是真的不能卖给你。”
“虽然我不美，但是我有钱。“林云舒收起麻樱果，却把灵贝又向着店掌柜推了回去，“要不我再加个0，你就答应卖给我吧。”
甄世厦已经无法直视林云舒了，他瞄了一眼面色看似镇定却不知在想什么的贾铭钰，脑中恶补一万字差评，后背汗如雨下。
“这……”店掌柜傻眼了，他经历了人生中最波澜壮阔的10秒，内心进行了一场关于生命与金钱的激战，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我真的不能答应。”
“你不答应，我答应。”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朗的男声，一名身穿蓝色锦服的男子迈步走了进来，男子的两肩披着雪一样纯白的羽毛，头上还戴着一个镶了孔雀翎的金冠。
店掌柜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背后的大老板洛国师，可他万万没想到，洛国师竟然会被金钱诱惑，对鹤鸣宫多年的师门情义，居然输给了区区1万灵贝。
按照洛百羽平日里的为人处世不该如此，他着实是想不通。
“大人，您今天怎么亲自来了？”店掌柜一脸媚笑，讨好地迎到了门口。
“师兄要来取清目子，我自然要亲自迎接。”洛百羽看向柜台前的三个人，隐隐含笑，“更何况，有美人在侧，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若不来，岂不是太过可惜。”
“您的未婚妻是？”店掌柜问的时候，眼神不由地转向了贾铭钰，毕竟对方是店里唯一的女人，又是个美人。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洛百羽鄙夷地看了一眼店掌柜，“这间屋里最美的人，就是我的未婚妻。”
“什么，铭钰是大人您的未婚妻？”甄世厦的脑子慢半拍，这才反应过来洛百羽说的是谁，内心遭到了一万点暴击。
“你可真是瞎。”洛百羽冷冷地说道。
“大人，您竟然认识我？”
甄世厦听到洛国师叫出自己的全名，受宠若惊，心中虽痛犹荣。
“笑话，我怎么可能认识你这种无名小辈。”洛百羽冷冷一笑，不愿继续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精力，目光已然转向了站在甄世厦身边不远处的林云舒。
“可您刚才明明叫了我的名字，甄世厦。”甄世厦很不解。
“我是说你眼睛瞎。”洛百羽一边说着，一边再次迈起脚步，径直走到了林云舒的身前，眼中露出了灼灼的笑意，“美人在前居然都认不出来。”
“他？”甄世厦张大嘴，差点脱臼了下巴。
“你给我写过求婚书？”林云舒喜形于色，再次确认道。
“你说呢？”洛百羽反问道，他以为对方是故作矜持、明知故问，要是知道林云舒连他的求婚书看都没看就给烧了，这会儿恐怕会给活活气死。
有脸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林云舒摩擦了一下手掌，又是一个送上门来的肥羊。
洛百羽傲然一笑，从柜台上拿起那包清目子，递向了林云舒的身前，“这里的东西你若想要，直接拿去便是，分文不取。”
有免费的东西拿，林云舒却高兴不起来
。
这里是药店，他又没病，要那么多药做什么，洛百羽这不是在咒他吗？
他没接过清目子，而是浅浅笑道，“蓝色和红色，你喜欢哪一个？”
“蓝色。”洛百羽随口答道。
“我想也是。”
林云舒得到了答案，立即从随身空间拿出一件蓝色女装，风风火火地披在了身上。
洛百羽怔了一下，自傲地笑了，“你可比我想象得还要直接。”
从来就没有人拒绝过他，天水阁圣女也不例外，当众回应他的感情，甚至穿上女装向他表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林云舒微微抬起双手，伸向了洛白羽拿在手上的那个纸包。
拆开纸包，一大把果实颗粒丰满的清目子就露了出来。
“谢谢。”林云舒握住清目子的根部，从包中取出，反手就把顶端的芝麻穗甩在了洛百羽的脸上，“但这包我还是自己买下好了。”
“啪！”
伴随着一声闷响，黑色的颗粒迸射而出，溅了洛百羽满头满脸，还有好几颗黏在了眉毛上，随着洛百羽抽搐的脸颊微微跳动。
“对不起。”
林云舒见对方脸色不好，连忙扔掉手中的“凶器”在第一时间道歉。
虽然他就是故意的，但这样爆炸性的效果他也没有想到。
洛百羽的脸和那些挂着的芝麻一样黑，连药铺外过往的路人，都因为屋中传出来的低气压不由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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