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周芜君:瞧得上我儿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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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纯朴顿时惹笑了孙希希,问她:“明年要是考上高中的话,以后会一路往上考,读大学吗?”
秦四妞摇头说:“我才不上大学。mwangzaishuwu只要能考上高中,我就去县城参加招工。正式工1个月听说有32块钱呢,我要给我2个哥哥,1个弟弟全攒够彩礼钱,让他们风风光光娶媳妇!”
孙希希惊讶地望着她。
因着重男轻女,乡下女孩极少有能读到初中的。
她还以为她之所以不同,是用尽了各种方法为自己争取到了机会,应该会较他人更懂机会的珍贵。
可她在她脸上搜寻了半晌她对读大学的向往。
没有。
半点都没有。
秦四妞脸上甚至全是雀跃,仿佛替她弟攒够彩礼,才是能令她变得无比幸福的途径。
孙希希眼里升起几分怜意,认真地对她说:“你不欠他们的。”
秦四妞眼神黯然,说:“我欠的……”
她家从北边逃荒过来那年是1947年,她老家遭遇了百年难逢的大-旱。
彼时抗-战刚结束一年有余,民不聊生,又遇到这种灾-害,全县过半的人都饿死了。
为了活命,父母只得带着她们这些孩子南逃。
他们在雪地里行走,在乱葬岗露宿。
路上,不止一次撞见饥饿的人们分吃路边尸,连新葬的死人也不放过,挖出来吃掉。
有一回,有个同样饥饿的父亲走过来,靠着她爹坐了很久,然后抖着手指着蹲在远处的女孩说:“那是我闺女。”
那是个估摸10岁大的大孩子。
她爹没反应过来,只说了句:“哦。”
结果那人湿着眼眶猛然扭头,问她爹:“自家孩子舍不得吃,不如我们换着吃?”
那人的目光在她们四姐妹身上来回转,像在挑选待宰的肥羊。
她被吓坏了!
幸好她爹也被吓坏了,啐了那人一口唾沫:“呸,疯子!”
拉着她们就躲那人远远的。
但她家人口多,没粮食是真活不了。
她爹只好卖儿女,把她大姐卖到了地主家当下人,二姐被卖给三兄弟当共妻。
她跟三姐年纪小,注定只能卖作童工或童养媳。可她俩又太过瘦小了,她爹一路把她们带去殷实人家相看,没人看中她俩,都怕身子骨养不好……
逃荒队伍里的春枝姐,捏着她肩膀说:“你得学聪明点儿,没见队伍里好多小女孩都不见了吗?你懂吗,懂吗?学聪明点儿啊!”
她回想了一下,发现那天来找她爸商讨要换孩子吃的那人……他女儿不见了!
惊恐令她的嘴一夕之间变得特别甜!
她会在陪爹娘去讨饭时,掐着自己的大腿,拦住每一个能拦住的路人,涕泪俱下地跟人求:“可怜可怜我吧,我爹娘好多天都没吃东西了,再讨不到吃的……他们会饿死的!”
边说,边给路人下跪、磕头:“求求你,我还这么小,我不能没有爹娘,求求你!”
她讨得那么卖力,那么毫无自尊,就总是能比其他兄弟、姐姐多讨到一些。
那又是给爹娘讨的,他们便渐渐舍不得她起来。
只要他们有吃的,她便也有一小口吃的。
后来她三姐不见了,她小弟弟也被卖了,可她还在。
再后来,哪怕她全家都被甘谷驿容纳收留,她也没有停止过自己的心计。
她一直很能读书,一直都是第一名。
她知道这是身为女孩,唯一的一条出路。
她还跟父母画大饼,说以后赚了钱,要如何如何孝顺他们。
而她兄弟们仍懵懵懂懂的,不知努力。
她爹就把他们全从学校赶回来了,让他们每天跟他上工挣工分。
拿到初中录取通知书时,她爹还跟她承诺:“你好好读书,我再难,也要供你上完高中。”
秦四妞哭着跟孙希希说:“真是我欠他们的!”
她说:“我是靠吃卖掉我几个姐姐,还有我小弟弟换的粮食,才活下来的。本来我也该被卖掉的……呜呜呜……要不是我,我小弟弟还在……”
而要不是为了供她念初中,她兄弟们也不会被赶回家种地……
过往淤塞在内心的伤痛,在吐露出来的瞬间压垮了她。
她蹲在地上,哭声嘶哑。
孙希希怜爱地看着她,蹲到她旁边,伸出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不是你的错,是天灾人祸的错。”
她去民兵连值班办公室,找了两名民兵护送她俩回家。
路口临别前,她还让秦四妞以后下课别再打扫课堂了,她明天会让大家一起来收拾。
她说:“你以后还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安全。还有,好好学习,只要你能考上高中,我会帮你向段主任申请助学金,减轻你们家的学杂费负担的。”
她深深地看着那孩子:“到时候,你家说不定就能供得起你三个弟弟上学了。”
秦四妞惊讶地望向她,眼圈微红,却甜甜地笑了。
那笑容甜得就像初春里第一枝绽放的梨花,纯白而羞涩。
在路口分别后,孙希希就回了傅家。
结果她才回自己房间一小会儿,秦四妞就找上门来,害羞地塞给她一丛冷香的腊梅花:“给!”
转身就跑进了浓浓夜色里。
孙希希怔了好几秒,才举起那丛淡黄缀蕊,香沁心脾的腊梅看。
她想:她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恍然想起之前聊天时,自己曾无意识地望向路旁那一簇簇盛开的绛蜡凝黄……
周芜君也是个喜欢花的。
她笑说:“四妞还真是有心。”
取出自己珍藏的小瓷瓶替孙希希插-花,还修剪了一番花枝。
这小瓷瓶是她以前当丫鬟时,小姐吃的补血益气丸的药瓶。
小小的一只,却是汝窑天青釉色瓷的。
那素净的颜色和极简风的瓷器外观,与清冷的腊梅正是相得益彰。
她给孙希希摆到屋里的书桌上,又把剩下的、修剪下来的花朵收集起来,说:“明早给你熬腊梅花粥,那就一点都不浪费四妞的心意了。”
孙希希谢过周芜君后,就趴在桌上轻嗅着腊梅的幽香。
小小一瓶一剪梅,却凝着两个人对她的心意。
她又想到今晚下课时,学员们眼里的感激……
她想,原来人真的是会因为别人的感激而感动的。
她伏在案上,渐渐睡着。
梦里,有一片光包围着她……
因着剩余的腊梅有限,第二天早上,周芜君就只做了一碗腊梅冰糖糯米粥。
孙希希当然不好意思吃独食。
再加上两人这段时间,也处出些感情来了,她舀了勺粥就往周芜君嘴里喂:“第一口,婶子吃。”
“你自己吃,婶子不饿。”
周芜君还想往后退,被孙希希追着喂,后者还嚷嚷着“喝吧,撒了更可惜”,她这才把粥喝下去了。
孙希希又给自己舀了一勺。
这粥软糯顺滑,米粥黏稠,还带着淡淡花香。搭配周芜君给她做的芙蓉羹,实在是美味极了。
她手里的勺子,你一勺,我一勺的,把周芜君也哄得心情愉悦起来。
这份亲昵劲儿,让其不由感慨:“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你娘能有你这样的女儿,可真是前世修来的……”
周芜君说着说着,情绪就低落下去:“我当初就不该生儿子,落得现在孤家寡人的……”
孙希希怪叫道:“这还能嫌啊?你儿子可是全国闻名的大英雄!听说他的英雄事迹被报道后,全国上下数不清的女孩都在给他写信,说要跟他结成革/命/统/一战线呢。”
她说:“婶子到时候就睁大眼睛好好瞧瞧,看谁顺眼就让谁当你儿媳妇,那不就是半个女儿了?”
这话让周芜君突然想到了什么,顺着她的话题问:“那你瞧得上他不?”
孙希希:?!
她吓得打了个嗝!
孙希希花那么大功夫跟周芜君处好关系,是为了和后者建立起忘年交的关系。
到时候,她就是傅佑平的婶子辈!
她能坐在炕上指挥他:“佑平啊,你孙婶子我给你瞧了房好媳妇,来,过来相一相。”
结果她现在刷他妈好感刷过头了,他妈居然有了“我瞧你就挺好的,你过来跟我们家佑平相一相呗”的想法!
她捉住周芜君的手:“婶子,你是懂我的对不对?你不想结婚,想当独立女性,我也想当。”
她发出灵魂拷问:“你看我像贤妻良母吗?”
周芜君叹着气,由衷地道:“你像做大事的。”
她用力点头:“你懂我。”
拿起挎包就溜去上班了。
这天,朱琳给她寄的消毒水也到了。
是双氧水。
她其实也没有给鸭、鹅绒消毒的经验,想了想,就化了一盆肥皂水,再往里添加了十来滴香水。
然后把部分鸭绒放进去浸泡。
泡个20分钟,再伸手抓捏绒毛,当是洗毛了。
再放清水漂洗几遍,把肥皂水清干净。
到这一步,才上双氧水浸泡消毒。
同样是清水漂洗几遍后,她闻着没味儿了,再放网兜里搁太阳底下晾晒。
总共洗了八、九遍。
别说,晒完后的鸭绒还真没味儿了。
她又把剩下的那些鸭绒、鹅绒全照这程序走了一遍。
等绒一干,她就把鹅绒充进了她那套高支高密被内胆里,鸭绒充进褥内胆。
分别套上被套和褥套,一套完整床品就有了。
当晚,她拥被而眠,有如睡在云端之上。
充的绒太多,还把她给热醒了……
只好又挖出来些绒。
唉,这温暖的负担!
陈芳和林素珍合作的那匹青花瓷风格布匹也终于完成了。
交到她手中时,她深深被它惊艳了!
宝石蓝的发色效果,让布匹颜色明快。
立体的提花纹样,令重工织造的布匹散发出精致昂贵的美感。而在每一处提花纹边缘上,以毛笔勾勒的枫香染色彩,那深浅错落,如水墨般洇染开的线条,又加重了布匹的立体感。
如果硬要形容,陈芳的提花纹就像是花蕊,莫莲芝的枫香染就像是层叠开放,每层花瓣颜色都浓浅不一的牡丹!
缺了哪一个,这幅画都不能称其为画,而只能是块布。
孙希希快被它美死了!
她知道大华夏的古典美学登峰造极,但她没想到复刻到这匹布上,会如此令人着迷。
她甚至都想自掏腰包,把它当艺术品买下!
她挣扎了半分钟,才把目光从布匹上挪开,对她俩说:“我明天就进城找销路,等我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