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102
——“你要是再痴迷不悟,一再顶撞我,我就不会再保你了。”
——“好,那就等我把这件事查出来,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几个月前的林慕,几l个月后的他,同一件事,境遇却完全颠倒。
彼时林慕淡淡一句“你爱查就查吧”,现如今,全化作箭矢,回到了他身上。
“你们这是……在逼我吗?”
天边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乌云在天上疾速奔驰,盖住最后一片空白的天空。
山间的狂风吹起墨天晔的头发,吹得他手脚发凉。
他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一时间,觉得他们是这么的陌生。
这些人里,有从他少年时期就一路相识的好友,有他刚坐上华弥仙境掌门位置,就在他身边扶持帮助他的长辈,还有他十分看好、一手提拔上来的弟子……
而这些人,全部都选择了站到云归长老那边,逼迫他,怀疑他。
众叛亲离。
他脑海里闪过这四个字。
墨天晔身体晃了晃,他感觉自己好像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目之所向全是反对,除了他其他人都站在同一边,面孔模糊,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等着他投降。
这一瞬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心里的话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们就非要逼我吗?就那么想定知晏的罪?”
“这么多年……我到底哪点对不住你们?让你们这么联合起来逼迫我?”
这话一出,立刻就收到了众人愕然的视线。
观微长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上前一步,就要驳斥,只是被云归按住,朝他摇了摇头。
观微长老原地定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往后退回去,忍着怒气别过了脸。
渡难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心中火起。
墨天晔骂别人也就算了,连他们两个一起骂进去,真是……
他为自己觉得不值。
要知道,从菩提秘境回去之后,他们两人出于自责,除了领罚之外,还对菩提秘境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墨知晏照顾有加。
两人都是墨天晔那一系的长老,平日里就很是青睐墨知晏,自那之后,更是处处关心。
墨知晏挖心那次,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不要命地给墨知晏输送灵力,墨知晏还未必能活下来。
这样尽心尽力的关爱,就换来墨知晏毫不留情的背叛,难道连讨个说法都不行?
这一刻,两人不约而同都感到了心寒。
“非是逼迫,只是请求。”云归长老平静地说,“掌门,别再执迷不悟了,里面那个并非是你的孩子,你若是再一意孤行下去,华弥仙境危矣。”
墨天晔没听出他话语中的沉重,也没注意到其他长老的心理变化,下意识就想反对。
那怎么就不是他的孩子?他养他到这么大……
但他还算一线理智尚存,知道
这话是不能说的,至少不能这么说,不然就是明晃晃地想要包庇墨知晏。
墨天晔清醒过来,已然明白了形势,深深看着面前的白须老者。
“那长老又可曾想过,你大费周章去查这些事情,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只要有一丝风声走漏出去,我华弥仙境都会蒙上一层阴影,遭人诸多猜疑,到那时候,又该如何?”
云归长老:“便是小儿也能明白的道理,掌门又何须多问?”
“哦?还请长老赐教。”
云归侧身,看向一旁空地上的弟子,问他们:“你们可怕这件事情走漏,以后被别人指点,说你们的同门心思狠毒,草菅人命?”
众弟子都犹豫起来。
墨天晔的话入了他们的耳,也并非是胡言乱语的揣测,这事要是传出去……
家丑不可外扬啊。
“不怕!”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众人转头看去,最开始开口的那个少年大声道:“我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什么要怕这种事情?”
“又不是我做错了事!”
其他弟子醍醐灌顶,反应过来,也纷纷响应。
“我们怕什么?我们又没做错!”
“他墨知晏做的恶,凭什么压弯我们的脊梁?”
“就是!”
“他做的时候不考虑我们,难道我们还要包庇他吗?”
“我是第一仙门的弟子,不是什么藏污纳垢的魔窟!”
“…………”
墨天晔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转头时和云归清明的眼眸撞在一起,几l乎是被刺痛了。
——怎能不痛?
他害怕丑事传扬出去,影响华弥仙境的名誉,可门中长老不怕,门中弟子也不怕。
大家都不怕流言蜚语,行得端坐得正,坚决要扫除这股不良之风……把墨知晏视作毒瘤,不惜刮骨疗毒,也要铲除了他。
墨天晔竟然产生了后退的冲动。
只是,云归长老的眼神把他钉在了原地。
“我华弥仙境门中弟子教育出了差错,那就是我华弥仙境的责任,没有害怕后果就逃避的道理,华弥仙境千年仙门,难道顶不起这一个过失吗?”
“知错能改,才是延续之道,而不是一错再错,直到彻底无可救药!”
这都不是威胁了。
云归这话一出口,墨天晔再想找理由,也找不出来。
黑夜的阴影一寸寸吞噬夕阳。
墨天晔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尊严,没有放任自己继续失态。
“那长老就去查吧,只希望长老能记得今日所言。”
他还是松口了。
现在的场面,已经不是他能轻易控制的住的,无论他答不答应,都不会影响这些人心里的判断。
从私心上来讲,他并不觉得墨知晏能做出这些事——李家夫妇是板上钉钉,但那不过一对凡人,还那样对他儿子,墨天晔对他们的
生死一点不关心。
至于其他,棠溪聿风、还有华弥仙境死在菩提秘境中的弟子,都太过危言耸听了,墨知晏那会儿才多少修为,他能做出这些事?
云归也是老糊涂了。
林慕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况且云归长老说的那些事,一大半都是他靠推测得出来的,压根没有证据,还不如放手让他们去查。
等到结果出来再说吧。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墨知晏身上的邪功,还有忘澜宗一事……
墨天晔眸光幽暗,已经想好了处理办法。
墨知晏的修为已经废了,人也废得差不多了,要说一命抵一命,他这都生不如死了,外人再想追究,又能怎么样呢?
无非是赔偿一些,总不能更差了。
只是,被人这样逼宫,他终究不快。
墨天晔下颌紧绷,黑沉沉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诸位既然已经得偿所愿,那我就不送诸位离开了。()”
说完便拂袖转身,关上了门。
砰!一声,描金画凤的大门在眼前关上。
抚崧长老惊愕良久,指着门问:掌门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害怕我对墨知晏有意见,把个人情绪带入调查之中吧。”云归长老道,“走吧,今天也算大不敬了一场,改日再来给掌门赔罪。”
“观微长老,渡难长老,请跟我来一下,还有忘澜宗宗主,也一并来吧,诸事繁杂,恐怕要花费一些时间了。”
两位长老都应道:“好。”
云归又看向其他人,“来之前我就向诸位保证过,今日之事,无论结果如何,要是猜测有误,责任全在我一人。不过,有一点要提前声明,在此事彻底查明之前,绝不能把不知真假的猜测往外泄,以免对无辜的人和华弥仙境造成不良影响,诸位可否配合。”
问的是诸位,点的只是忘澜宗宗主一人。
除了他,这里全是华弥仙境的长老和弟子。
忘澜宗宗主被他点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心里各种滋味交杂。
在过去,他一直觉得,华弥仙境之所以能位列仙门第一,不过是霸占着最好的灵脉,最好的师源和生源,一代代养出霸绝一时的强者。
今天才知道,不止。
惭愧也好,感激也好,他没有对云归长老的安排发表任何异议。
其他人相继散去。
天色已晚,另外两位长老和忘澜宗宗主也在商量好明日见面时间后离去。
云归长老止步于半山腰,望着远处流云聚散,松柏屹立,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抚崧长老慢慢踱步过来,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炒香了的葵花籽,走到他身后,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疑惑地抓抓脑袋。
“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在想。”云归长老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抚崧长老把葵花子塞回袖子
() 里,绕到他前面,瞪大一双眼睛,在他脸上仔细搜寻,“嚯?”
云归长老受不了,把他脸推开,斥责道:“你干什么?”
“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还是说什么人假冒了我的好友?”抚崧长老说,“你居然也会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一天。错在哪?说出来给我听听,总不见得是后悔得罪掌门了吧,这话我可不信。”
“我为什么不能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云归长老说,“不过我确实不是觉得这件事情做错,我只是在想……”
——“你们掌门已经魔怔了,他听不进去话的。”
最高处的擂台上,一转头就是万山俯首,云流众生皆在脚下,寻常人站在这里,不说生出些许狂傲,至少也是豪情万丈。
但和他说这话的少年却冷静依旧。
“长老,其实你也还对他抱有希望,是吗?就像墨天晔对墨知晏抱有希望,不愿意承认这些事是他做的一样。”
云归长老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怅惘。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的还不够。”
“嚯!”抚崧长老又是一声感叹,“我还以为你老小子是怕了,结果您老人家是觉得自己做的太过温和?”
“确实太温和了。”云归还真点了头,“所以,我要做点不那么温和的。”
抚崧长老:“啊???”
“走吧,跟我去把墨知晏的老底都掀出来。”
这下抚崧来劲了,“不是说明天吗?这就开干了?”
“等不了了,今天闹这一出,掌门本就对我不满,等到墨知晏醒来……”云归一顿,“你还记得当初他是怎么说我的吗?
“——‘掌门一病,我就急着冤枉他夺权’。”
抚崧想起这事就气:“别提了,这事还是老子亲眼见到的,就这样他还跟我赖。赖就算了,还反咬一口,当时就看他不顺眼了——他要真这么干了怎么办,我看咱掌门换了个心之后脑子是越来越不灵光了,还不听劝,真被他骗到了怎么办?”
“掌门心里有数,未必会这样想,但墨知晏极擅长挑拨离间。”云归说,“所以,必须在他醒来之前,把事情查清楚。”
……
墨知晏的生命流逝又止住了,维持在一个相当低的位置。
林慕大致猜到那边发生了什么。
同样,他也猜到了墨天晔可能有的反应。
无非就是恼怒,然后死不承认。
他这父亲挺神奇的,也不知道墨知晏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前世一直坚定认为墨知晏是一只乖巧柔软的小绵羊,随时需要保护,不然就会遭到他林慕的毒手。而他林慕就是洪水猛兽,时时刻刻都在嫉妒墨知晏,想要夺取他的一切。
这一世好一些,但他的“慈父心肠”在一天,对墨知晏的维护就会坚持一天。
不过没关系。
别人忘了,林慕可不会忘。
他亲手送给他父亲的心脏,可还在墨天晔和墨知晏这对父子的胸口跳动着。
墨天晔想要为了墨知晏和天下为敌,殊不知,最深最重的一刀,早就被墨知晏插在他胸口里了。
“不行。”清早,他拒绝了顾随之想跟着他“一起出门”的请求,咬着发带给自己束头发,“今天是去谈正事的,你不能盘在我身上,会很痒。”
“你求婚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顾随之怒而昂起头。
“男人都是善变的骗子。”林慕冷静道,“这话是你昨晚告诉我的。”
顾随之:“!!!”
“出门了,快回来。”林慕朝他伸出手。
“坐吧。”御花园中,枝头堆着清雪,满目莹白中点缀着点点鲜红,梅花芬芳扑鼻。
源柊梧一挥袖子,宫人立刻奉上茶,袅袅茶香驱散了冬日的严寒,“试试绫月国特有的落雪花茶。”
“你家这边居然还会下雪诶。”姬珠惊奇地望着头顶的树枝,“我一直以为你们这边特别热,一年四季都热的那种。”
林慕摊开掌心,接住枝头掉落的一朵梅花。
大概是在雪堆里捂久了,花瓣也染上了冬日的人气息,丝丝沁凉。
昨天来时还晴空万里,一夜睡醒,外面竟然落了层薄雪,不似北境那边一下雪就是万里冰封,堆起来足有半人高,这边的雪格外轻盈,只是短暂停留,没一会儿就要散了。
“绫月国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
源柊梧客套了一句,转回正题,“我已经让人去安置好了鲛人,此次多亏了瑶光圣女相助,我已让人备了份薄礼,聊表谢意。”
“还有谢礼?”姬珠眼睛发亮,搓搓手,“可以指定吗?我想要他们哭出来的那个小珍珠,听说很好看,我想拿来串个手链。”
源柊梧端起茶杯,挡住抽搐的嘴角,“我尽量,不过鲛人天生泪少,未必能哭出来。”
姬珠半点没听说他话里的回绝,更兴奋了,“我可以呀!”
源柊梧:“?”
“让我去非礼他,保证让他给我哭一盆。”
源柊梧:“…………”
林慕好端端喝着茶,忽然感觉桌子上有什么东西碰了下他的小腿,差点还以为又是顾随之搞的什么把戏,不动声色低头一看。
地上不知何时伸出一根水做的藤蔓,在疯狂地拍打他小腿。
成功吸引他的注意力之后,这根藤蔓终于停下来,然后开始折腾自己,弯曲出一个“九”字来——
救!
“……”林慕无语,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的绫月陛下,长指曲起,压了压额角。
“我……”他刚说一个字,姬珠立刻扭头看过来。
速度之快,像是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只是一直按捺着,好不容易等到他说话,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转头来看。
“……”
显然是聊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姬珠正兴奋着,眼睛都会发光
。
林慕耳边又开始无限循环姬珠脱口而出的那句:“已婚一子的帅哥”。
林慕后脊一寒。
他今天只穿了件平日里穿的外衫,下雪也没有多加衣服,修为使然,并不觉得冷,但落到姬珠眼里,好像他是没穿一样。
姬珠自认看得其实很含蓄,主要还是怪对面的黑衣少年太扎眼了。
周围一片冰天雪地,他坐在梅花树下,长发高高竖起,穿的又单薄,显得人也格外瘦削,仿佛才刚成年的模样。
袖口延伸出清瘦的腕骨,被流苏系带勒进去一个微妙的弧度,轻轻搭在桌边,白皙修长的手指自然垂落。
修长脖颈大半都埋在
<center><h4 style="color:red;font-size:16px;text-align: center;">请牢记本站域名:mbtxtt</h4></center>雪白里衣压得密密实实的衣领里,肩背削薄,腰带束出一段紧窄腰身……一点没有“已婚少夫”的样子。
姬珠礼貌地打住视线,没有让自己接着往下看,“林林……啊不,林少侠想说什么呢?”
林少侠什么都不想说。
他默默端起茶杯,低下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那藤蔓看他见死不救,重新抽搐起来。
可惜,这次还没能碰到林慕,虚空里就传来阵阵波动。
灵力汇聚成一只手,啪!地把这小小的水藤打散了。
“乱摸什么?这是他能摸的吗?”顾随之被迫蹲识海,本就不高兴,“再摸把他爪子剁了。”
姬珠天性活泼,没得到林慕的回复也不在意,扭头又看向源柊梧,“陛下觉得怎么样?其实我看陛下也是风韵犹……”
源柊梧:“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慕放下茶杯,“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姬珠兴致勃勃:“这不是正在说吗?话说你们是不是要去一趟鲛人那边,带我一起去呗,我还没进过海底。”
“这……”源柊梧有些迟疑。
姬珠看出他的为难,“啊?不方便吗?那算了吧,我就随口一说而已。”
源柊梧略带愧疚,“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姬珠摆摆手,“我给你们说说我捡到那小美人的经过吧。”
两人正色起来。
“我本来是跟着我家长老一起回家的,经过东陵海时,遇到了一场大暴雨,我跟其他人走散了,原本是打算待在原地等长老来救我的,这小鲛人突然从水里冒出来,问我认不认识绫月陛下,如果认识的话,可不可以带他来找你。”姬珠双手撑着凳子,小腿轻晃,“他看起来蛮紧张的,但不是害怕我,而是害怕其他东西,一直在左顾右盼。”
源柊梧有些烦闷,“鲛人族这段时间已经失踪了十来位族人了,他大概是感到不安。”
“我知道。”姬珠顿了顿,往桌子上投了个炸弹,“我带着他离开东陵海时,遇到了妖族的人。”
林慕抬眼,“妖族?”
“嗯,好像是什么蛇部落的,我差点就被他们发现了,好在我身上带了防御法器,可以隐匿我的气息。”
“妖
族胆敢堂而皇之渡过沧浪海?莫非……()”源柊梧余下的话没说完。
应该不是。[(()”姬珠说,“我看那些妖族也挺紧张的,非常害怕被人发现,而且我偷听了他们说话,他们好像是奉一个妖尊的命令,在找什么东西,找不齐回去还会受罚。”
“妖族现在还有多少位妖尊?”林慕问。
“十几l位吧,据说原本有二三十位,神魔大战全打没了,只剩下这些。”源柊梧神色一动,“数量不多,倒是好排查。”
“你们要查的话,我这里有个线索。”姬珠说,“那些蛇背后的妖尊好像受过什么伤,我听他们说,他们的原话啊。”
姬珠捏了个语气,似乎十分不满,“他怎么就没伤重得直接死了呢?一醒来就让我们干活,真以为自己是妖族的主人了,竟然插手到我们这边来,也是我们尊上,不像那位那么会逃命,死的太早,不然哪轮得到他来对我们指手画脚。”
然后又换了个劝说的口吻,“算了吧,都忍忍,这也是没办法,就那位的心狠手辣,拿不出让他满意的数量,非得把我们的命填进去不可。”
姬珠摸摸下巴,“怎么?妖族是吃哪补哪吗?自己受了伤,就要拿点什么东西去补,还是说鲛人肉有什么特殊的治愈功效?”
“没有,剧毒。”源柊梧摇头。
“那难道是想拿鲛人去炼毒?”姬珠思维发散。
“妖族里面,比鲛人毒更毒的存在多了去了,一些蛇不也是剧毒吗?”源柊梧还是否决。
姬珠眨眨眼,“总不见得是和我一样好色吧?啊?那岂不是一个超级大□□,抓了十几l个还不够,难道是想把整个鲛人族都变成他的后宫?”
源柊梧:“……”
林慕一手捂嘴,不着痕迹把茶杯放回桌子上。
他好像知道,这人为什么和承桑祁玩的来了。
和这两人说话,随时都要有被他们嘴里冒出的惊人之语呛到的准备。
傅初嵇估计也没想过,自己的名声还能受这种污蔑。
林慕和源柊梧对视一眼。
就算没有姬珠的话,他们也都大概猜到了这件事背后的幕后黑手是谁。
林慕是惯性思维——不管是谁做的,只要遇到这种听着就丧心病狂的事,先把黑锅扣到墨知晏头上去,现在墨知晏废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那就扣到傅初嵇头上去。
而且这也并不是说不通。
傅初嵇以禁术和源家家主交易,不知用什么办法,让源家已经断裂的灵脉又得以重新延续——根据源柊梧他父亲的所作所为,这个办法十有八九是抢夺别人的机缘和气运,来填补自身的不足。
这可就是傅初嵇的老本行了。
傅初嵇受了伤,刚从重伤之中清醒过来,急需填补自身的能量。
而鲛人又是近神一族,天地间除天命之子和神兽神裔之外气运最高的种族,被傅初嵇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何况鲛人族圣女和祭司刚刚步入
() 轮回,新的圣女和祭司尚且年幼,鲛人族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恰恰好方便了他的动作。
鲛人族的前一任祭司步入轮回时,林慕还在鲛人族,那位祭司曾找到林慕,希望用鲛人泪换一个人情。
如果鲛人族有难,希望林慕能伸出援手,在新的圣女和祭司成长起来之前,短暂的庇护鲛人族。
“她是从那时候就想到可能有今天了吗?()”林慕心想。
哎哟。()”姬珠忽然捂着肚子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我的肚子。”
“?”源柊梧起身,朝宫女一挥手,“快去叫医……”
姬珠语气沉重,“它,饿了。”
“……去叫御膳房备餐,”源柊梧说,“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吩咐,我让宫人带你去吃东西?”
“好啊。”姬珠眉开眼笑。
她站起身,高高兴兴跟着宫人离开了。
源柊梧目送她走远,才收回视线。
他也算当了几l年的皇帝,早不是曾经那个在拍卖会上和五皇子呛声的不受宠皇子,多少生出几l分深沉心思,看得出姬珠不是真饿,而是想给他们留出谈话空间。
她坐在这里,有很多话,源柊梧和林慕都不能说。所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完之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林慕也看出来了。
“东洲这些人,还真是一个个都……”源柊梧感叹了半句,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回了正题,“你也觉得是他?”
“应该也没别人了。”林慕淡淡道。
“据我所知,妖族受过重伤,常年闭关的妖尊总共就两位,一位是龙女姒京,还有一个就是傅初嵇,但龙女在妖族威信很高,龙族又对蛇族天生有压制,或者说在妖族中,蛇一族本就是龙族的附庸,要是龙女指使的,怎么也说不上是‘插手其他种族’。”
源柊梧说的很委婉了,按照实际情况,龙女让蛇族为她做事,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指使奴仆才对,蛇族是万万不敢有非议的。
“我也这样觉得。”林慕道,“龙女性格高傲,恐怕不屑于用鲛人血脉来补足自己。”
他是真的见过龙女的,比起源柊梧,他更了解龙女的性格。
按照姒京那种唯我独尊的狂傲,她只会觉得这是一种玷污。
就算她想对鲛人族下手,也绝不是派几l条蛇来偷偷摸摸的抓捕,而是光明正大的开战,强迫鲛人族臣服于她,直接把鲛人族据为己有。
“我让人连夜查了我家祖上的记录,尤其查了几l千年前神魔大战时期的事,年代太过久远,没能查到什么有价值的记载,但我查到了一件事。”
源柊梧摸着茶杯,“大概就是第一次神魔大战正式爆发之前,我家祖上出了一位先祖,天赋非常高,千岁出头就摸到了化神期的门槛,只差临门一脚。”
林慕心思一动。
“但这一脚,他足足迈了三百年,都没能迈过去,直到第四百年,天
() 劫才终于落下(),先祖渡劫成功()_[((),成为了源家第一位化神期修士,也为后来南方五个家族联合起来,以家族为基础,不再称为什么什么家,而是改称为国,打下了基础。”
“然后你家就出事了?”林慕问。
“对。”源柊梧说,“先祖成功渡劫,原本家里还很高兴,但紧接着,灾难就降临了。从他渡劫成功的那天起,往后十年,家族中总共降生了六个孩子,这六个孩子通通都没有修炼的天赋,如果说这还是偶然,是源家运气不好,另一件事情就彻底让人慌神了。”
修仙的天赋本就相当稀少,可遇不可求。
但是对于有修仙传承的家族来说,一连生了六个孩子,都没有修炼天赋,已经相当可怕了。
可这还不是结束。
“当时家族里还有几l位天赋相当了不得的长老,原本都到了晋升的边缘,一位先祖甚至招来了雷劫,但那雷劫还没落下,就自己消散了,其他先祖也没能晋级到更高的层次。这简直不可思议,更让他们不敢置信的是,从那以后,他们的修为再也没能有所寸进。”
新生儿没有修炼天赋,有修炼天赋的也无法再进一步。
也就是说,他们整个家族都到此为止了。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好在这件事持续的时间不长,只有大概三四十年。你知道的,修为到了一定层次,三四十年根本不算什么。很快家族又重新诞生了可以修炼的孩子,那几l位长老的修为进展也恢复了正常,除了那位差点晋升的长老,这件事也就没人再注意,家史里面也没有一个字都记载。这段往事,还是我从那个被打断了晋升的长辈留下的个人传记里得知的。”
这种算不得光彩、甚至说的上讳莫如深的事,也只有当事人,才感知深刻,念念不忘。
晋升的机会何其难得,就这样被打断,然后一辈子困在同一个境界,又怎能不让他如鲠在喉?
他可能都没想到,他的意难平,在千年后为源柊梧指明了一条道路。
源柊梧:“能让先祖费这么大力气去掩盖,连一点记录都不留下……”
“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林慕说,“我觉得,应该只是藏起来了。”
源柊梧眼神暗了暗。
藏起来了?
是啊,确实是藏起来了,不然的话,他父皇又是从哪得到这种秘法的呢?
几l千年前的孽债代代流传,只是掠夺来的气运终究不是自己的,传到这一代,已经稀薄到几l乎找不到了,于是绫月先皇故技重施,使计抓来鲛人圣女,再一次补足了自己的修为。
他杀父弑兄夺位,反而让这份“传承”在他这里断裂,没能拿到手中。
不,源柊梧纠正了自己的想法,他其实已经拿到了。
“国师一脉。”他把手指扣到桌子上,“突然出现在绫月国,然后身居高位,绫月国的秘术也一直都是他们在传承,我这就去查……”
他站起身,又顿住。
林
() 慕:“怎么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不太理解。”源柊梧重新坐回桌边,“如果这件事情是傅初嵇指使的,那为什么报应全都落在了我家,而他什么事都没有。”
林慕诧异:“他指使什么了?”
源柊梧:“嗯?”
林慕说:“他只是和你家先祖做了一个交易,用手里的禁术换你家的蛊术,顺便透露——甚至可能不是主动透露。你家先祖和妖族交易,难道不会格外警惕,派人去注意他的动向吗?在这过程中,他又‘巧合地’,无意间发现了离族出走的龙女,进而动了歪心思……”
源柊梧心底发冷。
林慕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源柊梧更齿寒了。
林慕只是随口一说,但规避的办法还有很多。
傅初嵇又不是傻子,会大喇喇跑到当时源家家主面前说咱们挑起一场战争吧。
祸根已经存在,他只需要随便一推,轻轻松松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源家家主被困在化神期三百年,他的不甘平庸,还有妖族长期受人族压制,龙女的愤恨和暴戾,汇合在一起,催化出了一颗有毒的果实。
只要人有贪欲,就能利用。
源柊梧喃喃:“果然,人最蠢的,就是都不觉得自己蠢,而别人全是不长脑子的。”
他没有久坐,很快起身。
他还得去查国师一脉。
“瑶光圣女那边如何了?”源柊梧边走边随口一问。
“那位圣女……”宫人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带着餐食去了浮桦殿,说是要投喂里面的鲛人……”
“然后呢?”
“鲛人被她投喂的臭豆腐辣哭了,她让人给她找了个桶,正端着桶在旁边接小珍珠……”
“……快带我去!”
人声和脚步声远去,源柊梧知道他不喜欢人跟着,也没留下宫人在这,御花园里只剩下林慕一个人。
听到姬珠那边的动向,林慕也有几l分哭笑不得,平静下来整理了下思绪。
他原本打算来过绫月国,就去东洲那边拜访,找承桑祁商量他母亲一事,谁知提前在这里遇到了瑶光圣女。
还有鲛人族。
他既然答应了鲛人祭司,就不能言而无信,必然要去鲛人族走一趟。
时间上倒是没什么,反正是顺路的。
但鲛人族这件事里面十之八九牵涉到了傅初嵇,而傅初嵇又常年龟缩在妖族腹地,做事全都假手于人,最大程度避免牵涉到自身,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好处也很明显,别人很难直接动他。
……总不能直接闯到妖族内部去喊打喊杀。
傅初嵇再不济也是个妖尊,在妖族地盘上动他,这是种族尊严问题,一个不好还会牵涉到两族之间的关系。
傅初嵇这么有恃无恐,明知暴露也半点不收敛,就是知道,只要他不主动离开妖族,林慕就很难对他做什么。
除非……
林慕思绪一动,就想和顾随之商量,看看可不可行,可谁知灵识探入识海之后,居然摸了个空。
顾随之呢?
林慕刚疑惑,一股难言的颤栗忽然从小腹升了上来。像是有危险降临,身体自然发出警告,又像是……
“……”林慕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喉结上下一滚,艰难地说,“你在做什么?”
无人应答。
只有内视丹田,才能看到某个人,趁着他在和源柊梧说话,不知什么时候从识海悄悄摸了过去。
此时正蹲在他元婴面前,伸手伸脚地试探,就差一个指尖就要碰到了。
难怪他身上这么……
林慕闭了闭眼:“前辈!”
“你在跟我说话啊?”顾随之终于从和林慕长相一模一样的元婴小人面前抬头,“跟你那挚爱亲朋聊完了?”
“?”林慕说,“什么挚爱……”
“哟,人走了啊。”顾随之感叹,“难怪,舍得理我了。”
“……”林慕麻了,“你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对吧?”
“哪有?你不是谈起正事就格外投入,谁喊都不理吗?”
“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关系,从好几l天之前你就一直想……只是我一直不同意,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了是吧?”
顾随之一口否决,“没这回事,不要冤枉我。”
林慕:“你就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顾随之一手虚虚放在元婴旁边,托着腮含笑望着他,“你接着说啊。”
“你的元婴在我手里,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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