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56
林慕之前在幻境里一直没有见到颜芜,还担心了下,怕他遇到什么特殊情况。
不过颜芜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在陌生环境下生存,不需要他时时刻刻盯着。
这会儿粗略一看,除了眼眶有点红,像是刚刚哭过之外,没见受什么伤,心也放下来。
颜芜焉哒哒地走过来,整个人透着一股伤感的气息,想说什么,四周扫了一圈,见这里还有不少人没离开,又把嘴闭上了。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他才抱膝坐在地上,一副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颜芜用树枝戳着面前的小土坑,瓮声瓮气地说:
“林哥,我见到我爹了。”
他果然是被传送去了妖族。
看来菩提秘境在传送人的时候也有一定的规律,不是看脸随便传。
被传送去妖族的两个人,颜芜身上有狐族血脉,他身上有龙族留下的……总之,都和妖族多少有些联系。
林慕没说话,听他继续说。
“他看上去真的好强,就是我和他长的不太像。”
颜芜盯着面前的地面。
老狐王的模样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出生的时候,人族和妖族还在打仗,两族关系可想而知。
丈夫去了前线,一个人类女子,带着孩子独自留在妖族,还占着妖尊妻子的名位,可谓是相当不受待见。
好在他母亲实力不弱,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格,脾气火爆,脑子还相当聪明,并没有让两人受到多少欺负。
直到妖王战死。
他母亲也是个奇女子,身世非常传奇。
一个人类,被仇家天南海北地追杀,流亡到了妖族,被失了孩子的母狐捡回去抚养长大,然后和妖尊相爱,还生下一个混血孩子。
妖王死后,属于他的一切都被人瓜分。
他母亲再强也不是整个狐族的对手,再加上妖族战败,整个族群对人族的仇视空前,母子俩就这样被赶出了族地。
颜芜身上的混血混的不太好,两股血脉互相冲突,小的时候天天都要吃药,靠着数不尽的丹药,才勉强吊住一条命。
后来就有人嘲笑他,都是小时候吃药吃傻了,脑子才这么不灵光。
众所周知,丹药这东西极其烧钱。
除非是一个大宗门供给,或者本身就能炼药,不然的话,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他父亲在的时候还好,妖尊怎么也不会缺钱,更不缺给孩子买药的钱。
但他父亲去世之后,就骤然变得拮据起来。
他母亲因此耽误了修行,又在带着他逃亡的过程中受了伤,很早就去世了。
颜芜只在留影珠中见过自己的父亲。
记忆中那是一个相当爱笑的男人,整个狐族的长相就没有长得丑的,狐王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一双狐狸眼生得流光溢彩。
变成原型也是极漂亮的一只狐狸
这次在前线看到,他才发现,他父亲并不爱笑,很凶,脾气很差。
但是看到他的时候就笑了。
大约是,看着他这张熟悉的脸,想到了家中的妻子。
笑起来的时候,那张俊美的脸上隐约有些留影珠中的风采。
颜芜不知该不该庆幸,顾随之替他掩盖了身上的气息。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自己的父亲,这场战争中的结局。
还有他挂念的妻子,在现实中也早就不在了。
林慕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递给他一个灵果。
这是他们刚才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摘的,味道还不错。
颜芜一边强压哽咽忍住不哭,一边啃果子。
结果一口咬下去,酸味在他口腔里爆炸开来,大脑一瞬空白。
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终于忍不住:
“嗷!!”
看着混血狐狸狂奔到远处,把酸果子吐掉的背影,林慕出了会儿神,又往火堆里添了根木头。
“怎么感觉你还很羡慕他呢?”识海里,懒洋洋的嗓音传来。
“没有,”林慕说,“就是觉得,在父母这件事情上,缘分真的很奇妙。”
他见过的人中,有过得很幸福的。
比如棠溪聿风和长鱼未央这一类,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父母的骄傲。
有幸福中带着一点瑕疵的。
比如凌轻殷,比如颜芜,父母感情很好,但总是因为意外而导致遗憾。
也有彻彻底底,让人觉得这简直就是一笔孽债的。
比如源柊梧和顾随之。
林慕眼底闪过自嘲:“我就比较特殊了,在我那位父亲的眼里,我可能是来讨债的。”
不然他父亲怎么天天把让他报恩挂在嘴边?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我还觉得你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孽,才摊上了他这么个爹。”顾随之道,“其实你去想这些事情没有意义,他生你下来,究竟是欠了他,还是他欠了你,这种事情是说不清的。”
世间最好的事情是两不相欠,但世间最难做到的事情,也是两不相欠。
有缘当父子。
没缘分更好,他还不想多个爹。
他一直不大理解林慕想给自己找个爹的做法。
顾随之自认生来没爹,也习惯了当个自由自在的孤儿,没爹的日子过的很开心,并不想多出个爹来给自己添堵。
林慕那个爹那样的,可能不止添堵,还得折寿。
等颜芜终于把嘴里的酸果子扒拉出去,眼泪汪汪坐回来,控诉地看向他。
林慕咳了声,“不是故意的。”
果子都长的一个样,他随手捡了一个,哪知道那个酸成了这样。
颜芜不敢再去碰那堆果子了。
“对了,林哥,出了这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你呢?”
颜芜吐了一通
回来,原本的愁绪反倒少了不少,也不在跟刚才一样,提不起精神来。
他说:“原本想一直跟着你的,但我……我突然想回妖族一趟,去看看我爹和我娘,等我看完了再来找你,可以吗?”
他也没什么亲人和朋友,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一直都是在到处流浪,好不容易找到了昔日的故人,很有些不想离开。
但他又想起来,他已经挺多年没有回过妖族了。
也挺多年没看过自己爹娘了。
修仙之人不讲究这些,他也只是回去看看,和他们说说话。
“你随意。”林慕颔首。
“那我到时候去哪找你?”颜芜的狐狸耳朵又竖了起来。
林慕想了想,“人族和妖族的交界处吧。”
妖族和人族以沧浪海为界,划地而居,人族居于沧浪海以东,妖族居沧浪海以西。
而不同的妖族有各有各的居住习惯,大多以种群为单位聚居。
两族交界处人口往来不少,鱼龙混杂,是个很出名的三不管地带。
“诶,林哥你亲自来接我吗?”颜芜有点受宠若惊,“不用不用,你去做你的事,给我留个地址就可以了,我看完我爹娘就来找你。”
林慕道:“我也要去妖族一趟。”
“啊?”颜芜张大嘴。
林慕把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那颗凤凰蛋拿出来。
小小的凤凰蛋上已经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纹。
林慕把它带在身上也快大半年了。
从鲛人族出来之后,他又给这凤凰蛋换了几次火晶,这蛋已经快要破壳了。
顾随之说,就在这个月内。
等凤凰破壳之后,他就要走一趟妖族,带着这个……咳咳,鸟质,去威胁凤凰砍两节远古梧桐的木头给他了。
颜芜眼睛都要瞪出框了。
他林哥……不是大哥的道侣吗?怎么随手一掏,掏出个凤凰蛋来啊?
他大哥居然没把这鸟蛋烤来吃了?
难道是一个蛋嫌太小了?打算养养,等它长大一点,肉多了,再架起来烤鸟?
“哦哦,那行吧,那林哥你自己小心,那些鸟的脾气怪差的,一言不合就要喷火,不过大哥在你身边,应该没事。”
林慕点头,“明天就先到处看看,你进来一趟,还什么收获都没有。”
“嘿嘿,我有收获的。”
颜芜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已经咧了起来,把手伸进自己屁股后面掏了掏。
林慕现在一看到这个动作,就觉得对方可能是要掏出一个什么厉害的法器来。
不由默了。
怎么人人都把法器藏在这种地方?
结果颜芜掏了半天,掏出一根雪白的大尾巴。
和他之前那根大尾巴并在一起,就是两根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摇曳。
“我的血脉纯化了,那个幻境崩塌的时候,我爹的幻象融进我身体里了,
之前我一直长不出其他尾巴,现在终于长出来了。”
说起来他也是个九尾狐,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愣是只有一根尾巴,这也是九尾狐一族驱逐他的原因之一。
没想到,进幻境一趟,竟然就长出来了。
“行,我们就随缘。”
秘境开启,至少半年后才会关闭,他们进入这里还不到一个月,剩下的五个月,还能再到处逛一逛。
……
另一边,一处偏僻的山洞内。
无形的气流围绕山洞盘旋。
墨知晏把手盖在一个男子的头上,五指抓紧对方的头盖骨。
被他抓住的人浑身无力地跪在地上,双眼翻白,脸上的肉都在抽搐,冷汗沿着额头瀑布一样的往下流,前胸后背湿漉漉一片。
一股股灵力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汇入墨知晏的体内。
等到灵力彻底传输完毕。
墨知晏收回手。
掌心里紫黑色的气流消失。
被他抓住的修士通体剧烈一震,像个没了生气的木头人,无声无息倒下去,身上的藏蓝道袍砸在灰尘里。
原本还算中等的身材彻底干瘪,道袍空落落的披在身上,两只手形如槁木。
不注意看,还以为他已经死去多时,化成了一堆骨头。
“这个怎么这么弱?”
墨知晏嫌恶地掏出帕子擦手,等把上面粘上的汗渍擦去,立刻把帕子扔在地上,一把火点燃烧了。
一并烧掉的,还有藏蓝道袍修士的尸体。
得到系统赊账提供给他的功法后,墨知晏立刻找了个地方,闭关修炼了三天。
把功法研究了个七七八八,便迫不及待地出门找人练手。
大宗门弟子有魂灯作为保障,每一个弟子都是精益求精,失去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一定会追究到底。
但一些小宗门可没有这样的财力物力,给每一个弟子都供奉一盏魂灯,死了也只能自己去查,费时费力不说,还不一定有结果。
尤其是在这种秘境里,死了就只能自认倒霉,没人去追究。
他专挑小宗门落单的弟子下手,这已经是第十二个了。
前面几个多多少少给他提供了一些灵力,让他的修为如同做了火箭一样飞速攀升。
这才短短半个月,他就已经从筑基后期修炼到半步金丹了。
当时墨知晏还在心里感叹,不愧是系统出品,就是好用。
其他人需要累死累活,丢掉条半条命才能提升的修为,他轻轻松松就能提上来。
他不愧是被系统选中的人。
谁知,到了瓶颈期之后,他的修炼速度就开始下降。
这个更是,明明把这人全身的灵力都抽干了,结果一点修为都没能提升。
墨知晏气不过,踹了藏蓝道袍修士掉在一边,没有被一起烧掉的佩剑一脚。
那把看似华丽,实则不过玄品下阶的长剑被踹
飞到山壁上,狠狠一砸,又掉了下来,发出两声沉闷的声响。
仿佛是哀鸣。
墨知晏目光中尽是轻蔑。
天地玄黄,不过是只比黄品高了一点的玄品而已。
这种垃圾,他连看都不屑于看。
也只有这些人会当成宝贝了,也难怪,一点好处都不能带给他。
“系统,你给我的功法没问题吧?为什么我的修为卡在这里了?不是说修炼到大乘期都没问题吗?卖一千万的积分,就这么个破烂?()”
墨知晏喘了口粗气,开始质问系统。
【从筑基期到金丹期是质变,需要更多的积累,也需要更高质量的灵力,宿主不妨选择一些高质量的对象下手。】
高质量的都是一些大宗门的弟子,你是想害死我吗?▍()_[(()”
【如果宿主不愿意,就只能积少成多。】
墨知晏恶狠狠地骂了一声。
这些宗门弟子都是抱团外出,能找到几个落单的都不错了,有几个还是他专门费心思引出来的。
敢自己一个人进入秘境的散修都各有依凭,又是他惹不起的。
早知道,棠溪聿风也不该错过。
那可是一个元婴期的修士,修为不知道要比这些杂碎要高到哪去。
说不定一人就能抵这十二个人全部。
但现在后悔也没用,死了半个月了,先不提那伪装出来的元婴能不能吸收,就算能,现在也已经散干净了。
其他执事和弟子也一样。
【宿主,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墨知晏一听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说吧,又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我?”
【就在刚才,你身上的气运又往下跌了一个百分点。】
墨知晏写满嘲讽的脸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的站了一会儿,彻底爆发了,“你们系统是不是有病?我做什么了?凭什么就扣我的气运?”
上次也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等等。
他上次被扣气运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棠溪聿风死的时候。
而这一次……
墨知晏眯了眯眼睛,原本黑褐色的瞳孔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纯黑,瞳孔外隐隐有一层紫黑色的光晕,看上去妖异非常。
他看向地上已经连骨灰都被他踢散了的藏蓝道袍修士之前躺着的地方。
“……这两个人,有什么联系吗?”
他当然不知道,这人曾经和他有过交情。
只不过不在这一世,而是在上辈子。
虽说只是萍水相逢的酒肉朋友,但这个修士格外的嫉恶如仇。
墨知晏惯来知道怎么和人交际,分寸话术拿捏得炉火纯青。
在听说他的“遭遇”之后,这名修士得知自己刚结交的好友被华羽仙尊刚找回来的亲儿子逼得处处伏低做小。
()一气之下(),发誓要替他出了这口气。
不但在华弥仙境举办的一场宴会上当众想给墨寻难堪()_[((),还口出狂言,辱及当时还昏昏沉沉神志不清的沁华夫人。
“都说感情是培养出来的,墨二少爷在沁华夫人身边二十余载,不说掏心掏肺,至少也陪伴了夫人这么多年,现如今,不过是来了一个养子,夫人就摆出这样的做派,未免让人觉得冷血。”
说完,他端起桌子上的酒,遥遥敬向墨知晏。
墨知晏反而目露劝阻,似十分不忍母亲被这样指责。
见阻止不了,便摇头苦笑不语。
引得坐在他身旁、本还有些不满的华羽仙尊,都忘了惩处这个出言不逊的外宗弟子,而是先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妻子神志不清这么多年,总是毫无征兆地大喊大叫,还无理取闹,哪里有昔日的风采?
尤其是墨寻找回来以后,妻子越发不可理喻,竟然几次三番想把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赶走,就为了让墨寻安心。
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不说多年的感情,就是这份救命之恩,他也绝不可能把儿子撵出去。
可无论他怎么解释,沁华夫人就是不肯善罢甘休。
几次下来,他再是爱重妻子,心中也不免生出几许疲惫,对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亲生儿子也起了几分隔阂。
一对亲生父子还不如陌生人。
华羽仙尊心中气闷,只有看到身边的儿子时,才感到些许欣慰。
这孩子虽然不是亲生,天赋也算不得顶尖,但一片拳拳孝心不容错认,让他从中得到些许慰藉。
父子之间无需多言的亲情让人动容。
此时,外界的传言还只是怀疑,但华弥仙境对外一直宣称墨知晏才是亲生的那一个。
但这里的人家中多多少少和华弥仙境有点关系,哪还能不知道内情?
只不过看华羽仙尊眼色行事罢了。
其他人一见华羽仙尊和墨知晏的动作,纷纷附和道:
“就是,也不知道有些人在骂什么,就非要挑拨人家父子关系吗?”
“有些人,自己品行不行,坏了名声,嫉妒别人呗。”
没等他们说几句,被他们议论的主人公站起身。
讨论声倏地一静。
那个一直默不作声坐在角落的少年起身离席,朝外走去。
华羽仙尊脸色难看:“你又要做什么去?”
“去看看母亲。”
华羽仙尊彻底冷了脸,“站住,大家都在这里,你去看什么母亲,没有一点规矩!”
“不走还在这看您笑容满面听别人议论您的妻子吗?”门口的人回首,黑眸沉静,“华弥仙境的宴会,客人议论掌门夫人,掌门还一言不发地听着,真是好规矩。”
华羽仙尊眼前一黑,险些被当场气得吐出一口血。
其余人也脸色涨红。
墨寻拔出门口守卫的剑
(),随手一掷。
泛着冷光的剑刃横穿了整个宴会厅。
钉在一人头顶上。
正是最先开口的那名藏蓝道袍修士。
那一剑,险些削掉了他的脑袋。
吓得他当场瘫软在地。
而扔出剑的人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留下几句轻飘飘的话。
“手滑,这位贵客这么有规矩,应该不在意吧?”
“下次再议论我母亲,我的手就不会滑了。”
因为这件事,那个修士彻底恨上了墨寻。
还在墨寻被逐出华弥仙境之后,亲自带着人天南海北地追杀,每到一处,都必定会大肆宣扬墨寻做下的“恶事”和墨知晏的善举。
只可惜,一行人追着墨寻闯入无名秘境之后,墨寻拔剑引起秘境崩塌。
他亲手杀了一个墨知晏。
追着他而去的人也无一生还。
墨知晏对这些往事一无所知,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压根都不认识这个人,把他杀了又如何?怎么还能影响他的气运?明明杀其他人的时候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难道是杀的太多了,积少成多?
想起系统说天道已经盯上了他,墨知晏心里有些不安,但他走到这一步,已经没了回头路可走,只能继续走下去。
“行吧,我再去找下一个目标。”
他看着自己的手,手心里,一道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紫黑色魔纹浮现出来。
“出去之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离开这个秘境之前,我必须要突破金丹。”
“还有华弥仙境……”
这次死了这么多人在这里,想必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调查事情始末。
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他必然会是调查的重中之重。
他得提前想好一套说法才行。
……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
菩提秘境终于开启,除了被困在传承之中出不来的人,其余人大多被丢出了秘境。
林慕和承桑祁他们在秘境里分开之后再也没碰过面,这次秘境关闭,几人倒是在秘境出口碰到了一起。
几个人难得聚头,由承桑祁挑头,一起吃了顿饭。
大概是看在那朵九转冰魄莲的份上,就连长鱼未央也没有拒绝。
几人在玉荟城最大的酒楼包了一层,喝了一夜的酒,直到半夜才散去。
“此一别,就要等桃花海宴才能再见,还有之后的登天大比,诸位都要保重啊。”
源柊梧举起酒杯,和他隔空碰了一下。
“期待在大比上见到各位。”
散去之后,林慕在城里找了一家卖丧葬品的店铺。
他答应了菩提尊者给他烧纸。
等到天蒙蒙亮,店家来开门,直接买光了店里大半的成品。
林慕觉得店家捏出来的人形不像,特地定制了一个胖和
尚的纸人,和一柄蒲团扇。
顾随之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全都给我包起来。”
林慕默默把目光放到靠墙角站着的几个纸人上。
雪肤云鬓,笑靥如花,广袖下露出一截纤细皓腕,层叠长裙下绣鞋精致。
赫然是几个长相漂亮的侍女。
顾随之:“……好吧,给和尚烧这种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颜芜见了,虽然不知道他买这些干什么,但一想自己是去祭奠父母的,也跟着买了一些。
妖族没有烧纸钱传统,但也不妨碍他给父母烧一点衣服啊,房子什么的。
不过美人也还是算了。
他爹有他娘,而他娘不好这口。
丧葬店的店主热情地推销了半天,结果平时卖的最火爆的美侍女一个都没卖出去,反而是吃的喝的全卖光了。
风吹过空荡荡的店铺,店主喃喃:“吃吧,谁吃得过你们啊。”
两人出了城,找了块没人的空地,把纸钱都烧了。
颜芜比较感性,一边烧,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还絮絮叨叨和父母讲话。
相比较而言,林慕那边就相当安静了。
顾随之怂恿他,“你也说几句呀。”
林慕道:“在下面吃好,喝好,有什么不够的托梦告诉我。”
顾随之:“……就,挺实用的。”
颜芜烧完纸,抹干净脸上的眼泪,挨过来,“林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妖族?”
林慕道:“我等凤凰破壳,应该就在这个月内。”
颜芜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把心思写在了脸上。
林慕:“你现在想去?”
颜芜不好意思地摸脸,他刚才烧纸沾了自己一手灰,抹了好几个黑色指印还毫无察觉:“我有点想我爹娘了。”
烧着纸说还是缺了点意思,他想当面跟父母说说这些年。
林慕道:“那你先去吧。”
颜芜刚路过,眼睛亮晶晶的,“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啊,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也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还有……”
“……”林慕道,“还有什么?”
“咱们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碰面啊?沧浪海挺大的。”
林慕回忆了下沧浪海边上的几座城市,从中挑了一座比较好找的,“瀚云城吧,里面有家福来客栈,我们在那里见。”
“哦哦,好,那我就在……”颜芜忽然没声了。
林慕疑惑地看过去。
颜芜小声:“我没钱,可能住不起客栈。”
“……”
忘了这狐狸身无分文了。
林慕从袖子里掏出灵石,递给他。
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注意安全啊,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也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小心骗钱的。”
颜芜:“…………”
顾随之大笑。
真是好记仇啊。
颜芜刚说的话(),把他当小孩哄2(),立刻就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但没等他笑两声,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林慕转身回了城,然后,脚步不停,走进了一间青楼。
一间青楼……
青楼……
楼……
眼看一群穿着打扮无比大胆开放的姑娘双眼放光簇拥上来,把林慕围在中间,一声声娇笑软语,带着香味的帕子接连甩过来。
顾随之坐不住了:“你要做什么?”
话刚出口,他想起来了。
颜芜这哪算得上得罪林慕,真正得罪了林慕,还被放了狠话的人……
是他啊。
林慕谢绝了姑娘们热情招呼他去自己房间坐坐的邀请,问了领头的老鸨一句,便在老鸨的带领下上了三楼,在开好的房间里坐下。
姑娘们端上茶水,退了出去。
软榻上织金绣银,每一寸布料都散发出香料浸染深重的香味,轻绯色纱帘欲落不落,红烛高燃,空气里都浮动着淡淡芬芳。
窗外攀爬的蔷薇开得正好的,沿着窗口探进来。
一点点卷上林慕拿着的剑。
藤蔓缠绕过剑柄和剑鞘,把剑带离了林慕手中,悬挂在林慕身侧。
距离他的脸还不到半尺。
被装在剑里、突然就被五花大绑的顾随之:“…………”
林慕指尖掠过书架上一排排光看名字就让人羞红了脸的书籍,从中抽出一本。
顾随之一眼看到了书名。
《桃色山居》
桃色……山居……
林慕在软榻上坐下,散开马尾,把长发披散,弯腰除了鞋袜,光裸的足踩在一旁的檀木凳上,脚踝白得能反光。
日光隔了半扇窗,花影树影显得有些朦胧不清。
他悠然靠坐在软榻上。
“前辈,你躲什么?”
“一起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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