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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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半年昼长夜短，天已经暗了。zhaikangpei
茶几上摆着两个苹果，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云呦眼睛时不时瞟过去，咽口水，又深吸口气，把眼神收回来，自我催眠。
我不饿，我不饿。
我不吃。
半个小时后，杨荀还没有回来。
云呦脸色苍白，蜷缩在沙发上，用枕头抵着腹部，他的胃饿到绞痛，牙齿都痛到发抖了。
他摸索着给杨荀打电话。
那边接了，吵闹的背景音中传来杨荀冷淡的询问音，“有事吗？”
云呦眼神一黯，他语气很轻，“杨荀我肚子疼，疼得要死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还早。肚子疼就去吃药，药在客厅的抽屉里，吃之前查一下，别乱吃”
“你能回来吗？现在就回，我想吃蟹黄拌饭”
杨荀长吐了口气，“盛云呦，我在忙。”
他的语气又冷又硬，不容拒绝，意思也不言而喻。
不可能现在为了他回来的。
云呦呼吸一顿，分不清心脏和胃哪个更难受，他痛得像只蜷缩的熟虾子，额头冷汗密布。
“我想吃蟹黄拌饭。”
那边没回答。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云呦再打过去。
打通的那一刻直接被挂断了。
“”
杨荀不想管他。
没有人想管他。
那就痛死吧。
云呦无所谓地把手机往前一丢，侧躺在沙发上忍痛，他死死咬着唇内的软肉，舌尖尝到了带着甜的血腥味，汗打湿了头发，意识逐渐模糊。
“杨荀，电话打完了吗？大家都在等你。”郭巧巧探出个脑袋，小声询问道。
正在研讨室开着会，杨荀手机振动了，他看了眼就说先接个电话，去了走廊，刚刚就是他的发言时间，现在中断了，几个人都在等。
杨荀表情看上去有点严肃，看见她之后眉头展平，“打完了，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
“没事没事，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先进去了。”
郭巧巧比杨荀大一届，是他的学姐，之前杨荀大一的时候还带着他打过比赛，对这个帅气的小学弟很有好感，甚至还曾经想发展一下。
现在嘛。
郭巧巧看着坐在首位上翻着电脑的杨荀，黑硬的发丝简单地抓了个造型，看上去很随性。
帅是帅，脾气品性什么的都很好，能力更是顶顶的，但不是她能拿捏住的啊，她一个学姐面对自己的学弟居然有点怂怂的。
这样的人还是当朋友吧，真不知道谁有勇气敢去追。
只能说幸好她能力很不错，还带杨荀打了几次比赛，现在人家创业也都带着她。
杨荀说线下见面讨论效率高，所以他们每周都会在学校开好几次会，这次开会主要是总结上一阶段推广出现的问题和经验，资金这方面他们绰绰有余，毕竟上次才出去喝酒拉了赞助。
杨荀人格魅力很大，跟一个人搞好关系对他来说信手拈来，现在那位富二代还跟杨荀称兄道弟的，出手很豪气。
正因如此，郭巧巧才更觉得他深不可测，是她无法把控的，她还是喜欢可爱学弟一点。
他们开完会又在研讨室办了会儿公，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各回各家。
“拜拜啦~我可要回去睡觉了，累死了。”
“拜拜”
“杨荀，你今天又不走吗？”
郭巧巧收拾好东西，见杨荀还坐得稳稳当当的，东西摆在桌子上，似乎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若是以前，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不会管的，今天莫名其妙多嘴问了一句，就是因为她总觉得杨荀从接了那通电话开始就有点心绪不宁的，呼吸都有点乱了。
她中途差点就想说要是有什么急事就先走吧。
但还是没说，她知道杨荀心里有轻重缓急之分。
“你先走吧巧巧，我还有点事，等下就走。”
他朝郭巧巧笑了笑，低头掩住眼底的犹豫，他其实不想回去的，不想面对家里那个难缠的家伙。
不用说，今天挂了他电话，回去肯定又要胡搅蛮缠了，杨荀头已经开始疼了。
但又忍不住想他有没有自己乖乖把药吃了，不会他回去了又没睡觉吧。
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话都说了，盛云呦再怎么样也不关他的事了。
而且盛云呦没给他打电话，应该没必要回去。
就在这里过一夜，明天回去的时候顺便给他带蟹黄拌饭。
杨荀定了定神，锁上了研讨室的门。
“三清，我感觉我已经失去饥饿感了，我的胃呢，我的胃还在吗？”
云呦面色惨白，有气无力地说，感觉自己的肠胃像是被拉扯出来打了结又被放进破壁机里搅碎，痛得他四肢都僵硬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不了，放心吧。”
云呦嘴唇一颤，头昏眼花，“这么痛不如让我死了。”
肠胃药止痛药什么的常备药品就在一步之遥的抽屉里，云呦瘫在沙发上气若游丝地打滚就是不去拿，饭也不吃，倔的要死。
“我要吃蟹黄拌饭！！”
“你不是说没有饥饿感了吗？”
“我的嘴还能尝到味道啊。”
三清无语了，“没事，人马上就回来了，别滚来滚去的。”
言出法随，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
杨荀走进来，他记忆很好，一眼就看出房间里的一切都跟他昨天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连桌子上的水杯都没有移动过。
目光一顿。
盛云呦穿着蓝白色睡衣，无声无息地蜷缩在沙发上，不像往常他一开门就跑出来迎接他。
有点反常。
“怎么在沙发上躺着？”
黑发被冷汗打湿后弄得凌乱炸毛，云呦费力地睁眼，眼神恍惚，愣愣地看着他，思考了很久才回神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云呦蔫蔫地闭上眼，他实在没力气说话了。
垃圾桶里没有增加新的垃圾，厨房也没有被用过。
杨荀狠狠皱眉，“你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吃饭？”
他走近了才发现云呦很难受，嘴唇干燥起皮，面色是肉眼可见的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药也没吃？”
杨荀把打包盒放在茶几上，声音下是隐忍的怒气，“盛云呦，你又在作什么？我不回来就不吃饭不吃药？你觉得我会愧疚吗？除了自讨苦吃，一点也威胁不到我。”
他们就没什么感情基础，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偏要他回来，一副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样子。
他缓了缓呼吸，“盛云呦，你没必要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我真的很忙，你自己平时在家就顾好自己，不行吗？”
“忙什么创业吗？”
云呦嘴唇一颤，虚弱地问。
“嗯，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胸口突然剧烈地起伏，云呦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
“不要创业，好好的兼职读书过完大学找份工作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说的轻松，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得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我不赚钱谁养你？”
“”
话一说出口杨荀就知道自己说重了，他要创业也不全是云呦的原因，大部分是因为他自己的抱负，有些失语。
“抱歉”
云呦努力地抬头看他，黑发沾湿了乱糟糟地贴在眉眼，“不要丢掉我，我可以不吃饭，不花钱，我也可以出去打工，我可以赚钱。”
“你一个未成年去哪儿赚钱？”
“我可以卖肾啊，肯定会有钱的。”
杨荀深吸一口气，“你觉得你说的这话像一个正常人吗？”
闻言像是被触及了逆鳞，云呦眼睛红了，情绪彻底失控，“对，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你爸杀了我妈，你这辈子都是要给我赎罪的！杨荀，我恨你，我恨你！！你凭什么想要丢掉我！！”
“你赔我妈妈！！你赔我，你赔我！！”
他一边说一边拿枕头砸杨荀，那双红透了的眼睛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明显。
杨荀抵挡着他的枕头攻击，忍无可忍，一把抢过了枕头，震怒道：“盛云呦！！”
“盛云呦，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妈的死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你凭什么恨我？除了我谁还会管你？”
枕头被抢走了，云呦没了安全感，蹲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他的胃还在痛，痛得脑袋发晕。
他不愿意相信他妈的死跟杨荀没关系。
就算不是杨荀杀的，可杨荀还不了解自己的爹吗，当初为什么要放任他们结婚，如果不结婚，他妈不就不会死了吗。
对，杨荀有罪。
他就该恨他。
“别对着我发疯，我已经对你够仁慈了！”
他就是疯子啊，就是要缠上杨荀。
脸颊滑下一滴泪，云呦目光空空的，轻声唤道：“哥”
这声呼唤像是下一秒就被搅得支离破碎了，消散在空气中。
“别讨厌我”
又叫哥。
又哭。
杨荀一拳锤向枕头，试图把气撒了，然而越想越憋屈，没好气地说：“起来，给你买了蟹黄拌饭，自己趁热吃。”
一回来就吵架，试问谁愿意？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蟹黄拌饭
云呦呆呆地看向茶几，牛皮纸袋包装得很妥善，袋子上的logo是好评率很高的那家知名饭店。
“我，”云呦闭了闭眼，虚弱地吐气，“我胃痛”
杨荀忍着脾气把止痛药和胃药摆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地去烧水。
回来把兑好的温水跺在云呦面前，又什么都不说地走了。
云呦把饭刨过来慢吞吞地吃，像是在数米一样，空虚已久的胃得到了填充，再配上温水喝药，云呦慢慢缓过来了。
吃着吃着眼睛一红，眼泪顺着脸颊的弧滑到嘴角，不小心吃进去了，是咸甜味的。
妈妈对他说过，杨荀是个很好的人，要是她以后老死了，不在了，就去找杨荀，他会把他当弟弟的，他也要把他当哥哥一样。
等以后她和杨叔都不在了，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家人了。
实际上，云呦：“好吃到流泪。”
三清又拿它的正太音笑出嘎嘎的鸭子叫，“你知道你现在一边吃饭一边掉眼泪有多狼狈吗？像几百辈子没吃过饭一样，啧啧啧，看你现在混过这么惨，大爷我也是此生无憾了。”
云呦挑眉：“刚想问你要来一口吗，既然如此，看来你也看不上这平平无奇的蟹黄拌饭，那我就独自享用了吧。”
三清：“我错了爸爸！”
云呦一直吃外卖，所以他也一直吃的外卖啊，他真的昏了头了居然敢嘲笑云呦，得意忘形了忘记了有云呦一口肉吃才有它的一口肉吃，云呦喝汤它也只能喝汤。
云呦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