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赫尔卡星的冬季, 干燥且漫长,昨夜却破天荒的下了场小雪,薄薄的一层覆盖在地面上, 没有遮住两具在路边完全冻僵了的尸体。
冬季的早晨天亮的比较晚, 赫尔卡星现役治安官于梁从飞行器下来,就呼出了一口白气,黑色的皮靴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细响,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面色疲倦打着哈欠的雌虫手下。
混乱区的治安一如它的名字,若不是有虫报案,饶是这里帮派血拼他都不会管, 但接到了报案, 他就得来一趟, 查查看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只雌虫的身体已经僵硬,昨夜的雪又覆盖了血迹, 于梁检查了下附近的情况, 偏僻的街道, 位于死角,是被利刃割喉穿心而死, 现场没有留下作案工具。
他心里寻思着可能是这俩招惹了不能惹的存在,就这么被解决了, 但具体如何, 还得继续调查。
于梁伸手身后的招呼两名手下, 让他们将那两只雌虫抬上了飞行器, 打算回去找法医验尸,飞行器一个摆尾,消失在街角尽头。
此时天刚朦胧亮,四周一片静谧, 展卓君身为一名现役几十年的军雌,作息一向很有规律,他在天刚朦胧亮的时候就起来了,准备去做早饭。
虽然季汀白这里有全能的机器人管家,但是那个机器人管家从展卓君过来之后,就陷入了半退休的状态,日常除了打扫卫生,便没别的活计了。
展卓君将做饭的活全部包圆了,来到赫尔卡星的这一个多星期,是他过的最为轻松的日子,哪怕期间伴随着战友的死亡,但他知道季汀白已经尽力,甚至为此自责不已,事已至此,已无可挽回。
展卓君其实比季汀白看的要开,他身为一名长期要执行危险任务的军雌,早已经司空见惯,甚至也做好了哪次任务回不来的准备。
因此,在赫尔卡星的这段时间,他格外珍惜,从前他因为工作繁忙,并没有多少时间陪伴自己的雄虫崽崽,导致对方出了意外,这才追悔莫及。
现在他离了婚,而雄虫崽崽又成长的那么优秀懂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也让他从心里感到踏实与满足。
展卓君洗漱好之后,带着愉悦的心情做饭,从前他没有这个机会,手艺也多半荒废了,这也是刚捡起来的。
在他洗菜的时候,通讯器突然响了,他心里诧异,是谁会在此时联系他,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接起。
通讯是视频通讯,他的顶级上司余溢之打来的。
余溢之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坐在办公室内,展卓君再看自己穿着居家服,还围着围裙,怎么看怎么不庄重。
“长官好。”虽然他这样不体面,但在看到余溢之的那刻,展卓君身为军雌的本能,还是立正为余溢之敬了一个军礼。
他的身板笔直,声音铿锵,若不是此时他围着围裙站在厨房,恐怕可以直接拉出去进行队操汇演。
余溢之摆了摆手,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卓君啊,别拘束”
展卓君顺着他的话稍微松懈下来,但还是与刚才他独自相处时的那种松懈不同,背紧绷着。
余溢之哪怕是他的顶级上司,他们打交道的次数却比较少,更多时候是他在执行任务,向上负责的是另一位中将。
“长官,不知您联系我是有什么事”展卓君还以为是有什么突发任务要他去做,毕竟他现在正在休年假,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也不会叫他。
余溢之装作不经意道“听说你去了赫尔卡星,汀白那儿”
余溢之可以查到他的出入境记录,哪怕他当初是乘坐秋庭轩的私虫星舰,因此展卓君也没有隐瞒“是的,我在汀白这儿,他来这里这么久,我不放心他,就趁着休年假的时间来看看他。”
余溢之感慨道“确实应该看看,汀白这孩子,我瞧着他比以前出色多了,也更懂事了,来这里历练一番也是好的,以他现在的身份,想必也没有别的虫敢对他不利。”
展卓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想起刚来赫尔卡星的第一晚,季汀白就遭受了暗杀,杀手直接用虫纹能量自爆,若不是当时尤里赛斯在场,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若是可以选择,他宁愿季汀白并不出名,还是首都星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而不是在流放星做受人敬仰的虫纹修复师,面对危机四伏。
余溢之也只是感慨,并不要他说些什么,他转而道“我瞧着你比之前那段时间精神多了,果然在汀白身边并不一样,也不枉汀白为了你关闭了最近修复虫纹的名额。”
“是啊,我来到这里才发现他已经成长了那么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如此优秀,从前我忽略了他,现在就想要多陪陪他。”
他没有说的是,季汀白关闭名额是因为要为梁剑万兴文以及程元霜修复虫纹,以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暂时没有精力去为其他虫族修复虫纹,为了不让那些虫族多跑一趟,才在星网上挂出了通知。
余溢之笑了笑,他的面容和善,笑起来的时候更显得宽厚亲切,他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前夫,季正明先生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
展卓君诧异“找我他怎么会找我他不是应该忙着娶新的雌君吗”
从离婚那天起,他便将季正明的一切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他是军雌,通讯方式要经过军部的加密通道,没有他的权限允许,对方根本就打不过来,因此,他并不知道季正明联系他。
余溢之叹了口气“看来你还不知情啊,季先生说,他想要跟你复婚,但一直联系不上你,都来军部找了你多次,但你一直没回来,就找到了我这里。”
展卓君讶然“怎么会他没有娶那个亚雌吗”他还记得季正明当初和他离婚时的决绝,迫不及待地要和他划清界限,原本他应该被贬为雌奴,但后来他执行任务结束,就直接拉着他去离婚,为了娶璇茨星系的一个贵族亚雌。
余溢之脸上闪现出了狡黠的笑容,他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看来你还不知情,季先生啊,他被骗了,哪里是一只贵族亚雌,分明是一位骗子。”
展卓君脸上出现了茫然的神情“怎么会”这一切是他始料未及的,就连季正明要跟他复婚,也是他不敢想的。
余溢之感慨道“世事难料,大抵如此,几个月前谁知道汀白能有如此出息呢那你要和季先生复婚吗”
展卓君摇了摇头,自从离婚之后,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哪怕现在只要他同意,他可能就会立刻恢复雌君的身份,不再是受虫指指点点的被离婚了的可怜雌虫。
余溢之对他的决定早有预料,而他今日并不是来当说客的“如此也好,有了汀白,没准以后你还可以成为贵族雄虫家的雌君呢”
展卓君面露苦笑“长官,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只想守着汀白好好过日子,对于我,却是不再去想那些事了。”
余溢之笑了笑,他知道展卓君现在的心态,有雄崽万事屋,但有些事并不是展卓君能够决定的。
“我这次找你,其实并不是来叙旧的,而是有要事。”
展卓君面容严肃了起来,他再次挺直了脊背“长官,您请说。”
“你这次去赫尔卡星可是带了两名军雌我听陈一帆中将说,是你执意把那两名现役军雌带出去的,可有可有此事”
余溢之口中的那两名军雌,指的就是梁剑和万兴文,先前是他们所属的部队看他们无法再救治,要将他们直接退役处理,是他拦了这件事,因为他知道孤儿出身的他们,那样被退役,只有死路一条,而他想再争取一次。
只是,他失败了。
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不远万里将他们带过来,却没能救回他们,万兴文死的时候无知无觉,而梁剑却是尸骨不全。
看到展卓君的表情不对,余溢之意识到了什么,他忙问道“他们俩怎么了”
展卓君沉痛地闭上了眼,脸上现出哀恸的神情,等他再睁开的时候,眼眶已然泛红,他低下了头,声音沙哑“他们,没救回来,已经牺牲了。”
梁剑和万兴文身上的伤,是他们在执行特殊任务时留下的,因此,哪怕他们回到军队那么久,仍然可以称作牺牲。
余溢之脸上笑眯眯的表情不复存在,他指着展卓君的脸,似乎是恨铁不成钢“卓君啊,你糊涂啊你为他们保留军籍,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是不同体系的,你救回来他们还好说,若是失败了,你拿什么交代”
展卓君低垂着头,这些事是他没有考虑到的,他当时只想着救他们,不能让他们被退役白白等死,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余溢之的声音难得的有些严厉“你知不知道,陈一帆现在就在跟我要虫,你把他手下的兵活着带出去,却没带回来,你要怎么跟他交代这又不是执行任务”
展卓君攥了攥手心“长官,这件事我回去后会一力承担。”
余溢之其实并不喜欢展卓君这种军雌,性格执拗,平时又一板一眼不知变通,若非如此,以对方的功绩,早已爬到少将这个位置,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只是个大校。
余溢之其实是有些危机感的,他这个位置怎么来的,其实是有些水分,但他擅长左右逢源,平日里八面玲珑惯了,也不会做得罪虫的事,此时展卓君陷入这种境地,却免不了想要落井下石。
他叹了口气“你说你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啊先前我让你带着咱们军团几位德高望重的将领,去汀白那里修复虫纹,你不答应,现在倒好,不仅得罪了一些说话有分量的前辈,还出了这种事,你让我如何帮你啊”
展卓君抬眼,看着余溢之,语气郑重“长官,这件事我会伊力承担,您不要再管了。”
余溢之摊了摊手,面露无奈“我想管也有心无力啊,这件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我算了算,如今你一个月年假也已经过了21天,赫尔卡星距离首都星的航班来回至少一个星期,明天恰好有一趟,你就跟汀白好好告个别,然后回来吧”
展卓君黯然“好的,一切听您安排。”
季汀白早上醒来的时候,还颇有些不自在,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导致他有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尤里赛斯。
怕对方再追问他有关定位器的事,因了这事,他连做梦,梦里都是尤里赛斯。
好在从他起床,到洗漱好,尤里赛斯都没有出来,让他悄悄地松了口气,等他收拾好,才有些心虚地在尤里赛斯门口说了一声。
“尤里,我先下楼吃早饭了,今天我还得继续为程元霜重绘虫纹,现在我精神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天我打算为他重绘一处,剩余的精神力,应该可以先修复你后背上的,你做下准备。”
房间内并没有回应,季汀白心想,尤里赛斯可能是昨天晚上太累了,这个时候还没起,但按照对方的敏锐度,其实并不应该啊。
在他打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里间书房传来的声音“好。”
早上吃饭的时候,季汀白察觉到展卓君似乎是有些心事重重,就连神经大条的加勒,也觉察到了什么不对。
“雌父,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季汀白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看向展卓君。
他这里吃饭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意识到什么,当年就问了。
展卓君的神情瞧着并不怎么好,他看向餐桌旁都放下了餐具的几只虫,知道自己可能伪装的并不太好,想到明日的那趟航班,他知道,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
“汀白,其实,我的假期不多了。”
季汀白意识到什么“雌父您要走了”
展卓君点头“我本来就只有一个月年假,来之前耽误两天,路上又耽误了十天,来你这里也待了九天,明天正好有一趟赫尔卡星前往首都星的航班,我准备乘坐那一趟航班离开。”
季汀白没想到,展卓君就这么要离开了,从对方过来到这里,发生了那么多事,而他还没有好好地陪陪对方。
“雌父,怎么这么突然呢”
展卓君叹了口气“早已经计划好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因为就在明天,我不说也得说了。”
“展叔叔,要不您再等两天,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来的时候是舰队经验不足,多耽误了三天时间,等回去的时候,我们就熟悉了,肯定比官方航班用时短。”秋庭轩开口劝道。
他是和展卓君一起过来的,先前他被那幕后之虫威胁,怀有异心,带展卓君过来也是有目的的,而现在,他却是真的舍不得对方就这么离开了。
展卓君摇了摇头“庭轩,元霜的情况我知道,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我不能让你们迁就着我,明天的航班我已经买过票了,正好我回去后,还可以略做休整。”
秋庭轩却是又劝道“展叔叔,你明天离开也成,我到时候让舰队先送您回去,这样也方便带您那两位战友一起离开。”
这次,展卓君却是说不出话了,公共星际航班,想要将梁剑他们带回去,的确困难,那是专门的载客的,并不是专门运输
他原本想的是,带着梁剑他们的骨灰回去,可如果能够将他们带回去,他其实还是想这样的。
看出了展卓君的动摇,季汀白直接拍板决定“庭轩,就按照你说的办,我今天要帮程元霜重绘虫纹,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吧”
秋庭轩点头,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提出的,按照程家的财力,做这件事并不算什么。
展卓君见他们三言两语便说定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心中有热流淌过,而他精心做的早饭,却有些食之无味。
吃过早饭后,季汀白便直接去了手术室为程元霜重绘虫纹,秋庭轩和昨天一样,进去将程元霜抱到了操作台上,便离开了。
临走时,季汀白拍了拍秋庭轩的肩膀“我雌父的事,拜托你了。”
秋庭轩摆了摆手“客气什么,你是我兄弟,展叔叔的事就是我的事。”
等他离开,季汀白打起精神,开始准备为程元霜重绘虫纹,今天他要重绘的地方是其脚踝处的,难度并不大,但是面积比先前的要大。
是以,哪怕他已经驾轻就熟,却还是比预计的多了两个小时。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因为展卓君明天要离开的事,季汀白并没有直接回自己房间,为尤里赛斯修复虫纹。
下次见面还不知什么时候,趁这段时间,他想好好陪陪展卓君。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得亲情,在展卓君身上得到了实现,可他并不会很好的表达这份感情,而展卓君温和包容了他的这些小缺陷。
晚上,他甚至和展卓君一起下了厨房,对方还没有品尝过他的厨艺,唯一让他没有预料到的,就是如果他知道展卓君在吃过他亲手做的饭后,眼眶微微泛红,他可能会换种方式来拉近感情。
尽管不舍,一天的时间也过去了。
晚上他回房间比较晚,趁其他虫不注意,他偷偷拿了点吃的回房间,难得他亲自下一次厨,也不能一直尤里赛斯一直喝营养液不是。
季汀白回到房间的时候,尤里赛斯并不在书房,而是在他的房间,他也没怎么意外,毕竟书房空间还是有些狭小了,一直闷在里面也不自在。
“尤里,你喝营养液了吗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尤里赛斯其实是喝过了营养液,但是看到季汀白手里显然是特意给他带来的饭,还是摇了摇头。
季汀白将饭菜放到了茶几上“正好,还热着呢”
尤里赛斯拿筷子夹起一块菜放进了嘴巴里,咀嚼过后,他放下了筷子看向了季汀白“是阁下亲手做的”虽然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季汀白讶异“怎么尝出来的”
尤里赛斯只道“阁下的手艺我还记得。”
季汀白也就在刚收留尤里赛斯的那段时间,做了两顿饭,一次是尤里赛斯不小心炸了厨房,一次是教他做菜,却没想到对方还记得。
“难为你还记得,我觉得我的手艺和雌父的差不多呢。”
尤里赛斯默默吃着饭,雄虫阁下说的没错,只因为是他亲手所做,哪怕是细微的差别,他都可以察觉出。
等用过了晚饭,尤里赛斯才再次开口“阁下,怎么今晚您亲自做饭了”
季汀白叹了口气“我雌父要走了,就在明天。”
“怎么那么突然”他好像有点明白,雄虫阁下今天晚上的情绪不佳的原因了。
季汀白一脸沮丧“他年假快结束了,得赶紧回去,路上也要耽误不少时间。”
不知怎么的,尤里赛斯脑海里立刻浮现了展卓君这个级别的年假时间,一个月,来回赫尔卡星就要占去了一半,更不要说他来的时候用了更久的时间。
他安慰季汀白“展大校总要回去做自己的工作,现在通讯那么发达,等他不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你们可以天天联系。”
季汀白其实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是在他原来的世界,却是随着科技发展,交流的便捷,人与人之间的来往反而更淡薄了,对于虫族社会来说,尤甚。
但目前他还不能离开赫尔卡星,也只能如此。
第二日,一大早吃过早饭,他们几个便要一起送展卓君前往航空港。
程家的私人星艇已经停在了那里,而梁剑和万兴文他们的遗体,已经被送了上去。
前来送行的除了加勒秋庭轩与闻珩之外,到达航空港的时候,程修居然也过来了,他这次过来低调,就他一只虫驾驶飞行器来的。
“程修,你怎么过来了”季汀白看向从飞行器走出来的程修,诧异问道。
“我听说展叔叔要离开了,我这段期间忙,还没来拜访,实在是招待不周,如今岂有不送之理。”
季汀白对于程修的消息灵通在意料之中。如此倒也不显得意外。
展卓君对程修这只格外出色的雌虫,印象很是深刻,尤其是在察觉到他和季汀白的关系匪浅后,更是多关注了几分。
他看了眼和自家雄崽站在一起格外登对的雌虫,又想到目前外出办事的尤里赛斯,那也是一个好孩子,而且会舍身保护汀白,心里有些犯了难。
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自家雄崽之前那个婚事遭受了巨大打击,看现在这样子,似乎无心去想这些,他也不好挑破,且先看着吧
反正自家雄崽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以后估计还会有别的雌虫喜欢他,他就不操这份心了。
因了这事,展卓君对于离别这事的惆怅,是减了几分,而关于了回去之后要面对的事,却是一句也没跟季汀白提及。
他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做过无数个出生入死的任务,而梁剑他们,又的确是因为任务而牺牲,他觉得,这个责任他能扛下来。
可他不知,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阴谋,而他被彻彻底底地利用了。
送走了展卓君之后,一切像是少了点什么,尽管心里理解,但季汀白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有些东西,不曾得到过,便不会在意,可得到了再失去,才是心里难受,正如季汀白渴望又不曾拥有的亲情。
昨天晚上,他并没有为尤里赛斯修复虫纹,是尤里赛斯让他好好休息,养足精神送展卓君,怕对方看出来再担忧。
季汀白无法,只好照做。
今天他仍然要为程元霜修复虫纹,经过几天的努力,程元霜身上虫纹缺失的地方,还剩下五处,只有脖子处和心源处两处的地方较为棘手,其余的都好说。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五天之内,应该就可以了彻底结束了。
不出所料的话,那时候应该就是闻珩最后动手的时机,而他要在这五天内,挤出时间,将尤里赛斯在这次事故中受损的虫纹,全部修复。
尤里赛斯是他隐藏的王牌,哪怕是之前的战损状态,也是所向披靡,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最起码恢复到他以前的状态。
这次,季汀白要重绘程元霜左腿膝盖处的虫纹。
他曾经为宋离修复过同样位置的虫纹,但他们两个遇到的情况并不一样,没有什么参考性,好在他已经积累过很多经验,哪怕是重绘关节处的虫纹,也可以驾轻就熟。
哪怕如此,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等他从手术室出来后,已经日落西斜,草草的用了机器人管家做的晚饭,季汀白就决定回去休息了。
对于他的决定,闻珩还有些诧异,因为对方要关店了,展卓君在的时候,他都待到晚上才离开的。
季汀白拒绝了闻珩在店里看书的请求,只说自己累了,要提前休息。
对比,闻珩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他猜测季汀白可能是因为尤里赛斯之事,心里烦躁,他瞧着季汀白的脸色,原本展卓君离开,他暂住对方房间的话也没敢再提。
等关了店门后,秋庭轩也回了房间,季汀白看向仍然守在他身边的加勒,这才开口“我晚上要为尤里修复虫纹,你在外面守着点。”
加勒闻言,神情凝重“一切就包在我身上了。”
季汀白从手术室内拿出了需要用到的药剂,然后回到了房间,原本他准备趁着晚上不会发现,就在手术室内为尤里赛斯修复虫纹,仔细考虑过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事情紧急,不容有半分闪失,万一被半发现了,那就功亏一篑。
尤里赛斯早已知道今晚要修复虫纹,自然是早早的就等着了,他看着雄虫阁下拿回来的药剂,熟练地进行配置,心里有些恍惚,在他不在的这几天,雄虫阁下已经可以不需要助手了,那么等他回去,位置还在吗
“想什么呢”季汀白看尤里赛斯有些走神,忍不住出声提醒。
尤里赛斯有些怔然,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我看阁下如此熟练,怕是不需要我这个助手了呢”
季汀白边拿出麻药,边道“谁说的,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多不适应,等这件事过去,我们可得好好工作赚钱,这段时候我可花了不少呢”
尤里赛斯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这才看清季汀白在做什么,他小声道“阁下,我不需要麻药。”
季汀白已经将麻药抽进了注射器,他头也不抬道“情况特殊,这里没有束缚带,万一到时候”
尤里赛斯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阁下,我是绝对不会伤害您,我向您保证,哪怕我去伤害自己,都不会伤害您。”
季汀白抬眸,被尤里赛斯眼中的郑重惊到,这一刻,他意识到尤对方说的是实话,也一定会按照他话中的意思去做,便将注射器放到了一边“那就不用了。”
尤里赛斯松了口气,他的身体潜意识地排斥用了麻药之后的状态,排斥自己昏迷,仿佛那是他身体最原始的本能,即使在面对能让他豁出去性命的季汀白面前,也不例外。
季汀白今天要为尤里赛斯修复的是他背部的虫纹,那里被爆炸的乱流波及,被陨石乱流伤到,出现了多处虫纹破损,虽然并不严重,但架不住量多。
房间内没有操作台,唯一适合的地方就是季汀白的床了,他将药剂都拆好放在了床头柜上,对尤里赛斯示意“尤里,脱掉上衣,趴在床上。”
尤里赛斯在房间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上衣,扣子也只扣到了胸口的位置。
他不紧不慢解开了自己最上面的那颗纽扣,便露出了饱满的胸膛,紧接着是第二颗眼角余光处注意到雄虫阁下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心里略微有些遗憾,便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等他趴在床上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居然是以这种方式,上了雄虫阁下的床,而他曾肖想过无数次的床。
脊背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意识到那是什么,他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可那触感却是转瞬即逝。
季汀白仔细查看了尤里赛斯背部的虫纹破损情况,分清了轻重缓急,准备先从比较严重的地方开始修复。
最严重的地方,有些靠下,应该是尾椎骨上面,腰窝的位置。
黑色的裤腰遮住了一部分,他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道“尤里,你的衣服往下拉一些。”
尤里赛斯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衣服只剩下了裤子,抬眼看到雄虫阁下不自在的别开了眼,这才意识到,并没有听错。
那里伤,他对着镜子看到过,在那种神奇药剂的作用下已经愈合,却不曾想,虫纹还出现了问题。
他不知道要将裤子拉下到哪种程度,也不敢太过于孟浪,只好缓缓地褪下了一点,在比较正常的范围内。
季汀白其实也怕尤里赛斯真的把握不好尺度,虽然不好意思,但也盯着呢,在快要越界的时候,他按住了雌虫的手“这样就可以了。”
尤里赛斯收回了手,心里有些怪怪的,也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了一口气。
季汀白闭上了眼,将繁杂的思绪全部压下,等他再睁开眼时,他是最敬业的虫纹修复师,而尤里赛斯是他的病患。,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