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囚鸟（九）
马车上。
谢承安端坐着, 背挺得很直，面容俊秀，鼻尖渗出一滴汗珠。
慕欢缠在他怀里, 因着方才的动作, 衣领微微散开了, 露出颈间一小片玉白的肌肤。
锁骨纤细，墨发垂坠在衣领间, 生了些薄汗，有几缕黏在颊上，揉了胭脂般的红，眼波微荡，媚眼如丝。
“殿下。”她的声音似含着蜜, 柔软而甜蜜, 吐气如兰，尾音似带着钩子。
纤细的手臂搂在他的颈间。
谢承安低头看她。
她穿着红色的衣裳，显得皮肤莹□□嫩, 恍若透明, 离得很近，漆黑眼瞳里倒映出他的脸。
谢承安觉得脸颊有些烫, 似抱着一团火，他努力转移话题, 道：“你不要动，等会回宫我就给你找太医, 好不好？”
慕欢歪了下头，说：“不好。”
她有点赌气似的，微抬起脸，亲上他的下巴。
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
谢承安的耳根都要烧起来,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恰巧慕欢将脸往上抬，于是一下子将唇印到他的嘴角。
谢承安呼吸一滞。
他们不是没有亲吻过，但看着她现在的状态，他总觉得自己在趁人之危。
更何况，他……他还没做好准备。
谢承安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颊上的红快与慕欢一样浓了。
慕欢自然不管他在想什么，她捧着他的脸，将唇舌印上去，声音细细地传递过来：“我很清醒，殿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眉眼，她的表情，她的声音，无一不在诱惑他，谢承安顿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剩下的声音被吞没，一时有些安静。
狭小的车厢中，陡然闷热起来。
东宫。
谢临坐在主座上，旁的宫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谢临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宫人们便静悄悄地出去。
——虽然他们是东宫的人，却也不能违抗皇帝的命令。
谢临等了一会，没见他们回来，便去了侧殿。
谢承安抱着慕欢回来，一路上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他进了寝殿，有些奇怪怎么没有人。
但他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慕欢软软地躺在他怀里，朝他看过来。
她的眼角晕出浅浅的红，眼睫微颤，含着一丝媚意，水光潋滟。
谢承安心重重一跳，将她放在床上。
她的青丝如绸缎，铺陈在床铺上，宛若巫山一段云。肤上泛起胭脂样的薄红，如三月的春雨，笼着一层朦胧的纱，迷离又醉人。
眼睛很黑，生出氤氲的雾气，透着薄雾看过来时，便有些缱绻的情意。
唇色红艳，微张着，莫名的绮丽。
轻纱帐暖，软玉生香。
谢临听见动静时走过来，刚到门口，便看见床上的人，隔着轻纱，看不太真切。
他蓦地停住。
眼神倏地沉落下去。
谢临欲转身离开。
微风吹拂，轻纱动了一下。
慕欢抬起眼，朝门口看过去，四目相对。
她的衣衫将褪未褪，露出细致的锁骨。青丝微乱，散落下来，乌黑如檀木，肌肤雪白，染上绯红，乌黑湿润的眼里满是轻薄的雾。
谢临眸色深沉，有一丝冰冷的火。
慕欢瞥见他，怔了一瞬，淡淡地收回视线。
轻纱垂落，遮挡住了床上的人，也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谢临垂下眼，静悄悄地离开。
谢承安发现父皇这几日总是在生气。
虽然面容温和，但看他时的眼神，却总是深沉的，气质也分外凌厉。
他好不容易不怎么怕父皇了，现在却发现，对方一生气，他心中还是有些怵。
他不知道父皇是不是对他不满，也不敢问，只能在私下里向慕欢抱怨。
慕欢揉了揉他的头，道：“也许是因为朝堂上的事情吧。”
“算了，不想了。”
谢承安黏黏糊糊地蹭她，语气有些甜腻，“我们休息一会吧。”
——谢承安初尝欢好，食髓知味，一改往日的害羞，经常缠着慕欢。
慕欢轻轻踢了他一脚，道：“我很累。”
谢承安委委屈屈地说：“真的只休息……”
这几日，京中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
将军府的长女慕婉，与户部尚书的小儿子定了婚约。据说那小公子私下开着勾栏院，府上有十几位姬妾，品行也不怎么好。
了解的众人都有些想不通，堂堂将军府的小姐，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但他们不知道真相，也没什么兴趣调查，只是作为饭后余谈，讨论两天后，便渐渐将之抛在脑后了。
现在他们所讨论的，是皇上为归京的慕小将军举行的庆功宴。
听说皇上宴请百官，但文武一向不和，去的多是些武官。
皇宫。
红砖绿瓦，宫墙巍峨，气势磅礴。
臣子们结伴朝里走，身材高大气势豪迈的多是武官，零星的几个气质温和的，便是少有的文官了。
众人到大殿上的时候，慕北已经到了。
他穿着玄色衣袍，身材秀挺，面容精致，分明是不大的少年模样，却面如冷霜，有着他人征战数载都未有的冷厉血气。
众人上前恭贺。
武将们素来豪迈，对着慕北却粗矿不起来，明明同为武将，他却看上去分外斯文俊秀，不像个武将，倒更像京城里不经世事的贵公子，——如果忽视他这一身冷气的话。
文官们挤过来，倒显得战战兢兢。
他们大都一生待在京城，没经历过什么生死，对上慕北这样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肃杀之气，便心中发憷，不自觉地紧张。
面对众人恭贺，慕北淡淡地点了下头。
他一直是这幅模样，众人也不介意，纷纷落座。
没过多时，太子也过来了，远远看着，身边带了一个人。
其中有人没见过慕欢。
他们有些惊讶地想，听说太子得了个美人，去哪里都要带着，没想到连将军的庆功宴，都敢带过来。
待两人走近了，他们看了一眼，顿时愣住。
慕欢依然穿着一袭红袍，镶着金边，拖着一段逶迤的裙摆，十分耀眼。她的青丝挽起，乌黑如云，插着玉质的簪子，晶莹透亮。珠辉玉丽，冰肌玉骨，艳色绝世，一座皆惊。
慕北抬眼看见，也微微怔住。
慕欢同谢承安落座，忽视诸多惊艳的眼神，却对上慕北冷淡的视线，她停顿了一秒，轻轻勾唇，笑了一下。
慕北一顿，移开视线。
作为天子，谢临自然是姗姗来迟，众人皆起身参拜。
他一进门，第一眼便看见了慕欢，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后又看到慕欢身边的谢承安，目光微敛。
他走到高座上，示意众人平身。
谢临在上面说着些十分官方的话，赞赏慕北对朝廷的贡献，最后，问他要什么赏赐。
“这是臣该做的。”慕北微垂着眸。
谢临道：“难道将军就没有想要的东西？”
慕北顿住，朝慕欢看了一眼。他想让陛下封个什么名号，好让她回到将军府，成为将军府光明正大的二小姐。
但张了张口，又顿住，某种情绪阻止了他，他最终还是道：“全凭陛下赏赐。”
谢临顺着他的目光落到慕欢身上，微微停住，说：“好。”
慕欢等这例行的流程结束，斜倚在谢承安身上，捡着水果吃。
所有参宴的官员，只有他一人带了女眷。他们时不时地瞥过来一眼。
谢承安面皮有些薄，微微泛红。
谢临坐在高首，太子的座位在右手，离得很近，他朝下面看去，正看见慕欢咬了口果子，果肉饱满，红色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谢临微眯起眼。
谢承安侧过头，用手指谐去她嘴角的水渍，薄薄的唇潮湿水润，格外娇艳。
他收回视线。
庆功宴进行了一半。
宫里养着的舞姬上来献舞，宫中自不比别处，就连舞姬都个个天生丽质，只是珠玉在前，众人见了慕欢，实在很难再惊艳起来。
琴音悠悠作响，武将们都已经端起酒杯斟饮起来。
谢临又去看慕欢，她正端着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微蹙起眉，酒液染得她的唇微亮。
——因为今日多是武将，所上的酒都格外烈。
谢临眸光一闪，忽然道：“朕敬大家一杯。”
皇上举杯，众人万分惶恐，纷纷举起酒杯，在谢临喝下后，也都一饮而尽。
慕欢饮下半杯，蹙起眉，面上已泛起浅浅的红。
谢临又道：“这杯敬诸位驻守沙场，佑我天下安康。”
众人目光微动，十分感动，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酒很烈，慕欢不胜酒力，连饮两杯，面色已变得绯红，眼里泛起软糯的水光，一手扶着桌子，右手紧紧捏着酒杯，指尖都成了粉色。
谢承安看到了，有些担忧，小声问：“你没事吧？”
慕欢摇了摇头。
谢临又举起酒杯。
众人对陛下今日如此亲和十分感动，毫不犹豫地喝下第三杯。
对武将，或者常饮酒的人来说，三杯酒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对于慕欢，可就严重的很了。
她几乎软成一滩水，斜斜靠在谢承安身上，手无力地捏着酒杯，几欲坠落，红纱掩着雪白皓腕，细若无骨。
面上是诱人的红晕，眼里泛着水光，唇微张，视线一扫，便是水波潋滟，风情万种。
不小心看到她的人，心跳都无意识地加快起来，又想到这是太子的人，忙管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
慕北朝她看了一眼，顿住，眼神微微有些变化。
半晌，他才将视线收回去。
然而那张艳美绝俗的脸，却迟迟不能从脑海中散开。
谢临微微眯眼，看着她与以往不同的艳丽容颜，眼中的墨色渐渐浓郁起来。
他只是一时想看她醉酒的模样，却没想到……
比他想象中更美。
他瞧了一眼宴上众人，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
他可没想让这么多人看见。
谢承安自己酒量也说不上多好，喝了三杯也有点晕。
他看见慕欢这幅模样，担忧道：“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慕欢声音娇软，有些迷离，“没关系，一会应该就结束了，陛下还在上面，这么早离席可不太好。”
谢承安有点担心她，抬头看了眼高处的座位。
谢临目色沉沉，眼底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父皇心情好像一直不大好。
谢承安这么想了一下，也怕父皇怪罪慕欢，便没有让她先回去，只多分了些心思，照料着她。
直到这场庆功宴结束，谢承安倒是先有些晕，坐在一边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
作为庆功对象的慕北，已是喝了不少酒。
他喝多了后，满身戾气倒是散了点，眉眼格外漂亮，像个精致无害的少年。
慕北环视一圈，找到慕欢，步伐很稳，走到她面前停住。
慕欢歪头，看着他。
他将手中酒杯递过来，道：“喝。”
慕欢微微蹙眉，还未说什么，就见对方的脸皱起来，有些委屈的模样，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光芒，小声撒娇，“姐姐……”
慕欢微怔，确定他是喝醉了，没忍住笑了一下，接过来将只有一半的酒喝掉。
慕北呆呆地看着她，脸忽然红了起来，说：“姐姐，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慕欢挑眉。
没想到慕北喝醉后会是这般模样。
而她半晌没说话，慕北以为她拒绝了，眉眼都透着失落，委委屈屈地瞅着她。
慕欢刚准备凑过去，谢承安就靠过来，黏黏糊糊地叫：“慕欢……”
慕北的脸迅速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只是不高兴的眼神表明他还处于醉酒状态。这时有宫人过来接众人回府，他对着谢承安哼了一声，又瞅了一眼慕欢，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谢承安抱着慕欢，鼻尖在她的颈间磨蹭，轻轻咬了一口，哼哼唧唧。
慕欢余光扫到一个身影，眉眼刻意放软，眼尾晕红，轻轻推他，“殿下，你先起来。”
谢临走过来，吩咐宫人：“将殿下送回去。”
“是。”
谢承安迷迷糊糊地被宫人带走，谢临回过头，看向带着几分醉意的慕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嗷，我写太慢了，写了好几个小时（捂脸）
感谢coco小姐的地雷~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