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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逃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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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对还是错?

    元月答不上来。yywenxuan

    她寂静无言,巧林亦闭口不提,这种心有灵犀的平衡一直持续三日后马车驶入沧州城那刻,方才打破。

    “走陆路太慢,又得提防各城池关卡,不如在沧州城暂且休整一日,再到码头坐船直抵青州。”巧林说这话时,马车已然在城西的八方客栈站住了脚。

    于此,元月并无异议。

    将马车安顿好后,三人跟随小二直上二楼。

    总共订了两间房,阿武一间,元月、巧林合住一间。

    墙挨着墙,方便照应。

    小二的态度很是热情,瞧他们从外地来,向他们介绍了城里许多吃喝玩乐的地方,好比客栈对面就有个雅舍,今晚正好有城中一年一度的选花魁活动。

    巧林素以出淤泥不染的贞烈性格而扬名京城,小二的话可谓是实实在在戳中了她的痛处,元月忙从荷包中取出一些碎银子,塞给小二:“你说的我们都记下了。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你去吧。”

    小二攥着银子笑眯眯下了楼。

    巧林没说什么,元月也识趣不再提,同阿武笑着点点头,开门进了屋。

    此行没带几样东西,一把匕首用来防身用,另外揣了几张银票,折合下来越有三百两,这都是从前许夫人给她的体己钱;巧林比她好些,除开必不可少的银子外,伤药、匕首、洗漱用具以及放着各式各样人皮面具的妆奁;阿武比她们俩都简单,只在腰间别一柄长剑。

    幸好自出京后,路上并没遇上什么麻烦,一道上畅通无阻进了这沧州城。

    元月颇为诧异,莫非杜阙想通了,打算放过她了不成?

    然而心底的这丝庆幸在红轮西斜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因连路奔波,元月身心俱疲,和巧林有敷衍几句后,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间,隐约听见有人在敲门,然后又听到交谈声,似乎是巧林和阿武的声音。

    好奇心战胜了困意,她麻溜爬起来,二人却已止住话,只齐齐看她。

    “你们……看我做什么?”被盯得不舒服,她下意识拿手整了整头发。

    巧林不回她,转而对阿武道:“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阿武动作干脆,关门离开。

    元月一时摸不着头绪,睃一眼窗外,发觉正值黄昏,遂试探着问:“不是定好明日再启程吗?为何现在就要走?……难道他们追来了!?”

    越说越心惊,她立时转身下地,手忙脚乱地从枕边取了匕首藏在裤腿间。

    “是,也不是。”相较之下,巧林显得格外从容,“张妈妈被抓回宫了,兰亭苑暴露了,我们的行踪也暴露了。杜阙……离京了,眼下已到冀州。算起来,明日午时前便会抵达此地。”

    元月顿感头昏脑涨的,扯住帐子缓了半日方稳住身子。

    “那还等什么?趁他还没入城,赶紧走!”她飞身拽住巧林出门,阿武已收拾齐整在廊下候着了。

    “这个时辰还有去青州的船吗?”元月一边下楼,一边同阿武确认。

    阿武道:“走快些,或许能赶上最后一趟。”

    元月又问:“若延误了,明日几时有船?”

    “巳时以后了。”

    阿武言毕,自去柜台前清账,元月携巧林急登马车。

    时间紧迫,阿武丢下一锭银子,不顾小二阻拦,三步并两步越上车轼,打马朝码头狂奔。

    客栈离码头不远,不消半个时辰点点光簇映入双目。

    岸边孤零零停靠着一艘船,阵阵嗡鸣御风入耳,元月暗叫不好,跌跌撞撞下车,径向船飞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等待她的,仅有船只发动时拍起的浪花而已。

    她跪坐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它渐行渐远。

    “怎么办!船走了!”

    “船……走了。”

    “我……我又要被他抓回去了。”

    巧林在侧,见证了她由歇斯底里到万念俱灰的转变。

    “船不行,那就骑马离开。”巧林揪住她无力垂落的胳膊,将她提起来,从阿武面前走过,“阿武,去马市。”

    坐马车速度太慢,根本无法与杜阙身下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匹敌。

    照此下去,莫说青州,恐怕连与青州相邻的棣州都到不了便被抓获了。

    倘若改为御马而行,兴许还有几成胜算。

    幸好他们三个人都会骑马,事态还不算太过糟糕。

    马市坐落于城西,一来一往又是近一个时辰。

    选好心仪马匹后,天色已黑透,估摸着快到亥时了,而城门于亥时关闭。

    策马奔腾,掐在亥时来临前的最后一刻,赶到了城门前。

    “这位大哥,我们要出城。”巧林故技重施,悄悄塞给守城士兵一锭银子,微微一笑。

    士兵捏着银子撇一撇嘴,收了起来,却拿目光在她三人身上上下审视:“马上宵禁了,你们去往何处?”

    巧林接话:“我们是荆州人士,因家道中落原想着从这儿坐船北上进京寻个安身立命的伙计,谁知下午突然接到街坊寄来的书信,说族中的亲属将家里仅剩的宅子抢占了去,还把父母的坟挖了开来,扬言墓里有祖父祖母给父母的传家宝贝……”说着滴下泪来,“我们兄妹几个没办法,只好连夜动身回乡。还请大哥发发善心,放我们过去吧……”

    元月、阿武配合着抹了抹泪。

    士兵沉吟着迟迟不语,三人俱心急如焚,面上还不敢太过显露,只得继续磨嘴皮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看在你们一片孝心的份上,允你们过了。”说罢,挥手让放行。

    三人感激涕零,纷纷踩镫上马。

    关键时刻,城楼上有人高呼:“时辰到了,关城门!”

    元月急得纵马直闯,然却被士兵持枪截住,她不甘心,执辔意欲冲破围堵。

    “小妹!”巧林在后头呼喊,“别冲动!我们再另想法子罢!”

    阿武也跟着劝:“对,别做傻事!”

    只差临门一脚,元月怎么能认命!她将所有的声音尽数置之脑后,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刺向马背。

    马儿疼得蹬蹄狂奔,她也不停拍打马背,双目紧盯着城门外愈来愈窄的风光。

    “拦住她!”随着一声暴喝,守城士兵通通举长枪来挡,马儿在下大啸,元月在上闷哼——鲜血飞溅,染红了漆黑的夜。

    吱呀——

    城门缓缓合住,彻底隔断了外面的世界。

    悬着的希望瞬时化为齑粉,马儿也终于抵挡不住四面八方来的攻势,翻倒在地。

    马背上的元月直直被甩出去,猛吐出一口鲜血来。

    巧林、阿武先后过来。巧林将她搂在怀里慢慢扶着坐起来,阿武堆笑向士兵们道歉。

    “今晚出不去明早也行,你们急个什么?快把人抬医馆好生看看去吧!”适才收了银子的士兵冲将在前,安抚住其他人后,冲阿武摆摆手,不耐烦道。

    阿武连连拜谢,又吃了士兵一顿唾骂,才回身去查看元月的伤势。

    伤在两腿,不住往出淌血,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所在之处已成了一片血潭。

    幸而人还算清醒。

    阿武喟叹一声,借着巧林的帮助将人背起,脚底生风似的回城找医馆去了。

    而同样受了伤的马儿,则凭着意志力生生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巧林举目看天,悲凄一笑,自去牵剩下的两匹马。

    兜兜转转至三更,阿武总算把人送到了医馆。

    见到元月那刹那,睡眼惺忪的郎中登时一激灵,忙收拾东西给她诊治。

    四更鼓过,郎中扭扭僵直的脖子,嘱咐巧林与阿武:“可喜没伤到骨头,好好养上个把月也就差不多了。”

    元月一直醒着,闻言绝望无比。

    换做过去,个把月不算得什么,可现在……

    都怪她,都怪她鲁莽,不仅害苦了自己,也害惨了旁人。

    郎中见怪不怪,拾掇了染血的纱布悄声腾开了地儿。

    “你们走吧,别管我了……”元月窝在病榻上,双目空洞。

    阿武是个急性子,想也不想道:“那怎么行?我们就是为保护你来的!”

    他的声音太过洪亮,巧林担心会吓到元月,向他使了个眼色,近前半步,微微俯身左右查看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腿:“伤了腿不能走,那便乘马车。我们还有机会。”

    愧疚充斥在心间,盖过了一切,元月根本听不进去,坚持道:“你们走吧。他针对的人是我,只要我服了软跟他回去,大家依旧相安无事。”

    巧林嗤之以鼻:“你想得太过单纯了些。我们丢下你逃过了杜阙,却躲不过公孙冀。他会要了我们的命的。横竖都逃不过,不如豁出去赌一把,至少杜阙现在还没来。”

    巧林半蹲着伏在榻前,直视她:“元姑娘,你选择亲手推我们去死,还是选择与我们并肩,拼上一拼,争个活路?”

    这番话更加激起了阿武的斗志,他按捺不住拔出佩剑:“这把剑是我父亲亲手为我铸造的。我用它砍过土匪,斩过贪官,却还未捅过太子!元姑娘放心,他敢来,我就敢执剑向前。总之,我们共同进退!”

    元月的心好似被什么击中了,噙着泪只管摇头。

    巧林见她有所动容,放柔语气又道:“元姑娘,你别听阿武的,他是个粗人,只知打打杀杀。棣州也有我们的人,一旦进了棣州城,我们便有七八成胜算回青州了。”

    说着扭脸望望夜色:“天快亮了,姑娘快些做决定罢。”

    元月抬头,迎上两道期许的视线。

    “元姑娘,天塌下来还有我呢,你尽管放心!”阿武拍拍剑柄,咧嘴一笑。

    “元姑娘,你早些下决心,我们的把握便更多几分。”巧林神色严肃,一眨不眨看着她。

    她鼻子一酸,缓缓点头:“……好。我们,共同进退。”

    天晓时候,三人再度出现在城门前。

    昨夜的士兵认出他们来,敷衍问了问元月伤得重不重,阿武笑答:“不妨事,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士兵巴不得揭过这篇儿,扬扬下巴没再纠缠。

    车内的元月、巧林皆舒了口气。

    安稳行出约摸三十里,阿武忽道:“不好,后面有追兵!”

    元月不曾听得有什么动静,茫然发问:“你是不是听错了?”

    阿武笃定:“不会听错。你们千万坐好了!”

    语落,怒甩马鞭。

    吃痛的马儿带动整个车身以迅雷之势疾速前行,元月双腿不便,重心不稳,被颠得左摇右晃,若非巧林死死抓住,早磕得满身是伤了。

    “阿月!”一声怒吼惊破场面。

    元月惊恐探头向后看,但见一抹玄影于山林小路间闪动着,且有逼近之势。

    她欲哭无泪,大呼外面的阿武:“杜阙在后面!马上就要追来了!”

    阿武不言不语,抽鞭的动作益加急促。

    一片慌乱中,巧林突然说:“前面有个山坡,跳下去!”

    元月急扭头查看,前面果然有道不算高的山坡。

    事已至此,不容犹豫,她大声向外喊:“阿武,前面停车,咱们跳下去!”

    阿武咬牙:“好。我数一二三,你们往出走!”

    车内二人回应:“好!”

    “一,二,三……!”

    巧林猛推一把元月,元月趁势滚下山坡。

    巧林、阿武紧随其后滚落,唯剩失了方寸的马儿拉着摇摇欲坠的车身一路向前。

    夹在车轮轧地声与马儿嘶吼声之间的,是一道响彻云霄的惊呼:

    “阿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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