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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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梁二子争夺皇位，但在出兵云崖关一事上，却是兄弟齐心。chuoyuexs
而沈云鸢要做的，便是让这二人此刻离心。
“大军压境云崖关已经无法更改。”沈云鸢抬眸瞧了一眼上官离，他便将脚从赵慕珩身上挪开。沈云鸢扶起受伤的赵慕珩继续道：“可南梁皇位只有一个，这机会，我们可以帮你创造，待此战过后，南梁便再无大皇子赵祯炎，只有您这位太子殿下。”
赵慕珩看着沈云鸢不语，似是在斟酌她这番话的用意和算计。半晌，他看向一直沉默的云崖关守将沈云淑，问道：“这也是沈军侯的意思？”
“是。”沈云淑看着他颔首：“二皇子意下如何？”
赵慕珩心中纠结万分，不多时，便回：“可以。”
沈云淑让人拿来一张新的作战图，在案上展开，众人围过来观看。
“南梁与我大周的边境贸易还在，我想你父皇也不愿轻易撕毁这盟约，故而云崖关一战，转向我们助殿下灭了澄南一族。相信这份功劳，会比殿下在我这小小云崖关碰壁要好得多。”沈云淑指着图上澄南的京都阳澄道。
赵慕珩看了一眼沈云淑，心中暗中道：“此人不愧是云崖关新任守将，竟能看出我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
他跟随赵祯炎一起来到云崖关，目的有二。其一，便是破了云崖关设计让赵祯炎死在这里。其二，便是借大周之兵顺道灭了澄南。只是未曾料到，自己的心思却轻易被看穿。
“沈军侯怕是忘了，我已被你们捉到此处，想必我大哥那里已经收到了消息，他断然是不会同意发兵澄南的。”赵慕珩道。
沈云淑瞥了一眼对面的沈云鸢，轻笑道：“二皇子不必担忧，灭澄南的兵马已经就位，只待二皇子前去领功便是。”
“你们要灭了澄南？”赵慕珩心下一惊。
沈云鸢看着他一脸惊讶的样子，不假思索道：“二皇子不也正有此意吗？”
赵慕珩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无论我们之间是否合作，澄南这个反复无常不讲信用的小国，此战过后，都不会存在了。”沈云鸢望着赵慕珩沉声道。
沈云淑见状补了一句：“澄南覆灭，皇陵以北归大周以南归你们，你大哥的封地台州和曲玉划入大周地界，南梁与大周休战止戈，恢复两国和平贸易。”
“好！”赵慕珩捡起地上的匕首，划开掌心，看着几人郑重道：“辰龙祖神，今日以血奉誓，若有不从，天诛地灭！”
“二皇子如此胆魄，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沈云淑亦学着他的样子，以血为誓。
贞隆二十二年春，云崖关迎来百年难遇的一场大雪。
城门口，沈云鸢一身青衣伫立，于风雪之中，目送赵慕珩离开。
“小姐，就这样放他离开吗？”上官离站在沈云鸢身后，望着远去的人问。
沈云鸢答：“他别无选择。与其放任他站在赵祯炎身后，背地里给我们使绊子，不如让他去和霍琦明碰碰，看谁先拿下澄南。”
“这样一来，军侯的压力就小了很多。”上官离道。
沈云鸢点头：“的确。若是正面交锋，就算三个赵慕珩加起来都不是我大姐的对手，就怕他趁我大姐不备搞偷袭。”
比起刀剑无眼，那些看不见的阴谋算计，才是最可怕的。
夜里，卢昇便派人来送信，说是霍琦明烧了粮草之后，顺势领兵灭了澄南。澄南太子被杀，其子不知所踪。
但不知怎么的，赵祯炎竟然派部下率领六万大军直逼澄南，将霍琦明困在皇陵以南。
此刻沈云鸢正守在云崖关内。
金无涯与沈云淑还率军在关外，与赵祯炎的主力敌军周旋。
就在沈云鸢思考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沈云淑的时候，秦虞忽然闯了进来：“二小姐，云崖关西面的巍山被炸了！”
“什么意思？”沈云鸢浑身一怔，总觉得这个令她莫名心慌。
上官离匆忙地将一份云崖关的舆图打开，秦虞看了一眼，指着西边的一处关隘道：“就是这里。这里地势险要，素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刚刚回来的探子说，那里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紧接着就出现了无数的南梁铁骑和弓箭手！”
“哪里是谁在守着？”沈云鸢双拳紧握，想起前世沈云淑腹背受敌，死在云崖关。心中悲愤之感顿时难以抑制：“给我查！”
秦虞被她的神情吓到，当即应了声转身离开。
可就在秦虞刚出去的时候，就撞见一个身受重伤的将士。
“快、快去增援……巍山泸县那边……金卓将军快要……顶不住了……”那人说完话便没了气息。
秦虞将他放下，转身进去，他告诉沈云鸢：“负责镇守巍山泸县的将领，乃是金无涯的表弟金卓。”
金卓早前在御林军待过，秦虞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秦大哥留在这里接应我大姐和金副将，我跟上官离先去泸县御敌。城中兵马能用的只剩五千，我带三千人去增援，留下两千由你调遣。”沈云鸢收了舆图，“派人传信给我大姐和金副将，让他们速战速决，莫要被拖住了手脚。”
“明白。”秦虞有些不放心她：“二小姐……万事小心。”看向上官离，又嘱咐道：“我不在身边，有劳上官兄弟照看二小姐。”
上官离淡淡一声：“嗯。”
直到看到泸县攻城的人是谁后，沈云鸢顿时僵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南梁的大皇子赵祯炎。此前她偷偷潜入过南梁，见过赵祯炎一面。他与赵慕珩有几分相似，不过没有赵慕珩看着高大，反而一脸猥琐样。
但沈云鸢真正在意的是，他是如何瞒住沈云淑和金无涯，悄无声息来到云崖关西面巍山的。
“众将士听令，今日破此城，活捉沈云鸢者，赏金千两；取其项上人头者，赏金五百两！”赵祯炎坐在马上，看着城门上的沈云鸢大声道。
沈云鸢居高临下望着他，看来对方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杀自己的。
可她不知自己何时与这人有仇？
赵慕珩……莫非是他背信弃约？
赵慕珩离关之后，直奔澄南而去，应该是没有机会见到赵祯炎才是。
沈云鸢想起了那个与霍琦明颇为相似的霍琦风，猛然一惊：“是他！”
“上官离！”沈云鸢看着城门下的赵祯炎，吩咐道：“无论如何，都要活捉金卓。我有些话想当面问他。”
“是。”上官离看着对方攻城的态势，眉头一皱，提醒道：“小姐，对方人多，又带着重型攻城设备，城中将士不多，大多都是妇孺孩童，照这么下去，守不住的。”
沈云鸢转头，看着被烈火焚烧，又斑斑血迹的城墙，舒了一口气，回头看着上官离淡淡一笑：“便是今日死在这里，也不能让赵祯炎的兵马踏进来。大姐还在关外御敌，我不能让她腹背受敌。”
前世她被困于京城，可今生已然在这里，便定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她的大姐沈云淑，她亲自来守护！
几位守城的将领看着沈云鸢不语，似乎这个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话来解释传达，只要一个简单的眼神就可以表达他们誓死守城的决心。
他们看向沈云鸢，齐声道：“我等愿与二小姐誓死守城，绝不让南梁兵马踏进一步！”
沈云鸢想起沈云淑说过的话，看着他们淡淡一笑，轻道：“城要守，但大家也要努力活下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人跟随沈云淑征战沙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能活下的话沈云鸢还是希望他们都能好好活着。
她怕死。
重生一世的人，比谁都明白生之可贵。因此，也在心里期盼着沈云淑得到消息后，能立马回军，驰援泸县。
“小姐，我还是先护送您下去吧，这上面危险。”上官离将沈云鸢护住，长剑猝然出鞘，一挡下方射来的箭羽。
沈云鸢捡起地上的箭羽，转身反手一扔，那箭羽划破长空，‘嗖’地一声，正中城下一名正在趴云梯的南梁士兵。
上官离一怔，默默看着那中了箭羽的南梁士兵从云梯上摔了下去。
“小姐好身手！”他原以为自己保护的人，只是一个偶尔玩玩匕首，心思比较多的大小姐。未曾想过，她也有此等身手。
沈云鸢倒是随口一言：“从前有人教我的。我讨厌这些刀剑兵器，可他说若是有一天他不在，我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她的脑海里闪过从前韩靖轩教自己骑马射箭的画面。
大雪过后的云崖关夜里很冷，风雪冰冷刺骨。赵祯炎率军攻打了几乎一夜，都没有拿下泸县，还因为对方死守城池，折损了不少兵马。
夜半时刻，有人给赵祯炎传话，不多时，他便鸣金收兵，退回巍山附近。
沈云鸢望着残破的城门楼和眼前受伤的将士百姓，红了眼眶，声音微颤道：“虽然不知为何敌人退兵，但只要他们一日未撤出巍山，那么泸县之危依旧还在。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沈云鸢让上官离把城中还活着的将领聚集过来，她看着众人躬身行礼道：“眼下虽得喘息之机，可敌人还在，祸患依旧没有解除。找几位大人来，是想问问，城中能调动的人手和兵器还有多少？若是不多，我们还得抓紧时间做出来一些。”
“二小姐放心，南梁兵马刚退的时候，我等已经开始清点人数和剩余兵器了。”泸县守城副将对沈云鸢道：“只是此战过后，那些曾经得过瘟疫的人，皆因体弱不治而亡。”
沈云鸢闭眼，心中为那些死去的人惋惜，再睁眼，一脸平静道：“派人将那些曾经得过瘟疫去世的人，统一送去义庄焚毁，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那里。”
“明白。末将这就派人去！”
云崖关内。
长云侯府中，秦虞坐在大厅之内，焦急地来回踱步。
当韩靖轩和夜三出现秦虞面前的时候，秦虞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他想要再次确认。
“是人不是鬼，你也没做梦，别揉了。”夜三瞧着有些懵逼的秦虞道。
韩靖轩没理会两人，径直越过他们，看向刚才秦虞瞅着的舆图，是泸县。转身，他问：“阿鸢呢？”
“泸县出事，军侯被牵制在关外，二小姐率领三千兵马赶去支援，她让我留在这里等候军侯回来。”秦虞面色担忧道。
“胡闹！”韩靖轩眉头紧皱：“父皇让你保护她的安全，你就应该贴身跟着保护才是！万一她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秦虞坦然道：“王爷放心，有上官离在，二小姐不会有危险。”
“上官离……”韩靖轩喃喃了一声，忽然想起这人来，当即痛骂秦虞：“上官离上官离，你的职责是保护阿鸢，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小子身上！本王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本王师兄，本王就不敢揍你！”
秦虞垂眸：“……下次不会了。”
“此次南梁有备而来，澄南不过是吸引霍琦明的手段而已，目的就是为了将长云侯引出关外。”韩靖轩眼眸深邃，目光中透露出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他看着刚才的舆图道：“本王已经派人去通知长云侯关内出事，让她速回。至于泸县一事……”他看向秦虞问：“城中还有多少兵马可以调动？”
秦虞思索道：“加上侯府护卫和守城兵马，算上各将府中护卫，一共不到四千人。”
“守好侯府和城门，本王带一千兵马去偷袭，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另外，飞鸽传书给金无涯的部下，让距离泸县最近韩晨派兵前来增援。”韩靖轩不假思索道。
可秦虞却犯了难：“王爷，韩晨驻守大周与澄南交界的惠山，您确定要他去支援泸县？”
韩靖轩解释道：“澄南已经名存实亡，不足为惧。当下之急，乃是解决泸县之危，否则到时泸县被破，长云侯便要腹背受敌。快去！”
巍山脚下，南梁赵祯炎临时驻扎的军营。
一天夜里，刚刚结束攻城之战的赵祯炎回营，欲休息之时，军帐之外忽然火光四起，惨叫声一片。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便死在了睡梦中。
若非属下拼死相护，赵祯炎怕是也要死在这里。
韩靖轩让夜三留下，协助韩晨属下处理现场一切，他自己则趁着夜色和韩晨率领兵马前往泸县。
战争过后的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人的气息。
沈云鸢望着附近的尸体，血肉模糊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大周的将士还是南梁的兵马。
黎明的微光划破慢慢长夜，沈云鸢一身青衫染血，站立在城门楼上，望着远处的朝霞。黑暗的一夜，终于又熬过去了。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黑暗，她还能熬几次。
恍惚间，灰暗的视线里，出现一匹白马。骏马飞奔不停，马上坐着一位蓝衣少年郎。在他身后，跟着许多兵马，沈云鸢顿时恢复了清醒。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少年身后，竟是大周的军旗。
“是援军！”
“援军到了！”
“我们终于赢了！”
……
韩靖轩一路纵马飞奔而至，到了城门楼下，抬眼望着上面的沈云鸢，她浑身浴血，很明显是杀敌所致。
纵然清楚沈云鸢的身手，可在看到她这样后，韩靖轩还是满眼心疼。“阿鸢……”
沈云鸢手中的剑掉在地上，她呆呆地望着韩靖轩，自言自语：“胡乱想什么呢？他怎么会来这里。”
毕竟对方怎么看，都不是韩靖轩的那张脸。
出发前，夜六给了韩靖轩一副人｜皮｜面｜具。为了不被人察觉，一路上都带着。只有在偷偷潜入侯府的时候，没有带。
守城将士认识韩晨，在韩晨一番解释过后，立刻被请进城中。
韩靖轩跟在韩晨身侧。
一行人进城之后，上官离刚好扶着沈云鸢从城门楼上下来。
韩靖轩近距离观察她。发现她浑身上下都是血，还有疲惫的面色，不禁蹙眉，忍不住道了一句：“阿……想必这位便是宁安王府的二小姐吧？”
“嗯。”沈云鸢现在有些虚弱，上官离扶着她走近，她微微一笑，哑着嗓子道：“两位怎么称呼？”
守城将士向沈云鸢解释：“这位是韩晨将军，金无涯副将麾下，负责镇守澄南与我大周交界的惠山。旁边这位是他的远方侄儿韩立。”
“幸会。”沈云鸢颔首道。
韩靖轩不愿她这般虚弱还要应付这种反锁的事情，当即道：“看姑娘身体不舒服，不如我送你去休息吧？”说着，一下子怼到沈云鸢跟前，将上官离给顺势怼到一边去。
“你干什么！”
上官离气得当即要拔剑。
被沈云鸢呵斥道：“不可。”
她对上官离道：“这几天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上官离走后，沈云鸢瞧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韩靖轩问：“公子看够了吗？”
韩靖轩立马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抱歉。姑娘虽然一身血污，但不知为何，却让在下怦然心动。”
“公子说笑了，请——”沈云鸢笑笑，微微弯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来。
韩靖轩笑言：“一起。”
没了上官离在身边，韩靖轩心情不错。
一路跟着沈云鸢去往县衙，对他来讲，那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这样平静地与她相处，感觉还蛮不错。
路上，韩靖轩不忍见她强撑着，提出要背她回去的念头，但是被沈云鸢拒绝。说是男女授受不亲。
可一想到那个上官离，竟然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扶着沈云鸢，韩靖轩就心里不舒坦。
躁动又羡慕的心，恨不得立刻剁了上官离的碰沈云鸢的手。
县衙前，聚集这着不少百姓。
一位年迈的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幼儿，跪在沈云鸢面前。
沈云鸢一脸诧异。
韩靖轩立刻上前扶她起来道：“老人家快请起！”
“大家也都起来！”
沈云鸢走到老人家跟前，垂眸看了一眼她怀中抱着的孩子，抬首扫过现场众人，悠悠道：“我明白大家的意思，只是这泸县之所以能守住，靠得不是我们某一个人，或者两三个人，而是靠大家一起，齐心协力的结果。我们每个人，都是这场泸县守卫战的英雄！”
“二小姐……”老人双腿颤巍巍，见她又要下跪，沈云鸢匆忙扶着老人家：“我在，有事您说，我听着呢。”
老人双目横流，颤着声音慢慢道：“泸县生死存亡之际，那金卓丢下我们自己跑了，只有二小姐愿意挺身而出，救了我们。您是我们泸县百姓的恩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大家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沈云鸢怕老人家在说下去，她就要饿晕了，遂打断老人家的话：“现下再无南梁兵马来犯，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一阵阵感恩暖心的话语时不时从四周传来。沈云鸢有些困了，看人的目光也逐渐迷离起来。身形站不稳摇晃之际，落入身后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未看清是谁时，眼前已经陷入一片黑暗。
“累了就睡吧，”韩靖轩打横抱起她，双目细细打量着怀中轻盈的沈云鸢：“阿鸢，我一直都在。”
那是他这些日子朝思暮想的姑娘，瘦了不少，身子也轻了许多，青丝长发散乱了些许，长长的睫毛映在他的眼中，原本白里透红的脸上沾染了一点尘灰，那双红唇依旧如从前那般诱人可口，令他忍不住心中的忐忑和激动，想要去触碰，去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