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螳螂捕蝉
后半夜时分,沈云鸢正休息着,被一阵痛苦压抑的声音给吵醒。mwannengwu那声音其实不大,但沈云鸢还是被吵醒了。
她刚一起身,连翘就点了烛火过来。
“公子。”
“怎么回事儿?”沈云鸢开口询问。
不久前才换了客栈,莫非锦州这边的人这么快就找到了?
连翘扶着她走到案桌前坐下:“公子等会儿,我去看看。”
“嗯,小心点儿。”
不多时,连翘回来。
她告诉沈云鸢,是隔壁住的上官离。“一个时辰前,侍卫长找人试探他,他没站稳掉进后院的水池子里。这会儿好像是因为高烧发热引起身上的毒也跟着发作了,痛苦难忍。侍卫长他们正在用内力帮人压制毒素。”
沈云鸢皱眉:“这人绝对不能死,至少目前来讲,锦州这个案子,他是除了我娘带回京城那个被暗杀的证人外,唯一一个知晓内情的人。”
“连翘,告诉侍卫长,无论如何,在我们离开锦州前,必须确保这个上官离活着。”沈云鸢望着屋内的烛火,思绪万千。
静坐了一会儿,沈云鸢还是没忍住,起身去了隔壁房间。
此时的上官离正咬着一块巾帕,拿着一把匕首,对着铜镜,挖割自己左臂上的奴隶标志。
“唔!”上官离忍痛呜咽了一声,左臂刻有奴隶标志的皮肤,竟然硬生生被他用匕首撕开那片皮肤,鲜血顿时横流,疼痛令上官离满头冷汗淋淋,颤抖的手再也拿不住匕首,‘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进屋的沈云鸢看到眼前这一幕,当即愣住。
上官离听到声音回头,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可瞧见沈云鸢的视线落在地上的匕首和那块被自己撕挖下来的皮肤时,又惶恐万分,匆忙一脚将那碍眼的东西踢开。
“刚刚那是什么?”沈云鸢望着地上还残留的血迹,扫了上官离一眼,厉声质问。
上官离这才反应过来,他一步做两步奔到沈云鸢面前跪下,颤抖着身躯道:“二公子,我没有恶意,只是、只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过去……”
沈云鸢俯视着他,看着他左臂上那狰狞的伤口,略有感慨:“你的过去,我无权插手,也不会追究。但是你既然来到我身边,那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
论长相身材,这上官离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背影也有几分像韩靖轩。论实力,他的确有武功,只是伤重,体内有毒。若是能将他收为己用,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上官离一只手抓着沈云鸢的衣袖,虔诚地仰望着她。刚才沈云鸢的话,让他这些年一直被黑暗笼罩的无数个充满危险与暗杀的牢笼里,终于投进了一丝光亮。
“你不愿意?”沈云鸢垂眸,淡淡道。
上官离立马摇头否认:“不,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此刻的他喜极而泣,就像一个孩童得到好吃的糖果一样高兴。
沈云鸢扶他起来,又替他包扎伤口。
“所以,你刚才在我进来的时候,是用匕首做什么?”沈云鸢在连翘拿来药箱后,一边替上官离包扎,一边问。
上官离忍着伤口处的痛,偷偷瞄了一眼沈云鸢,小声道:“那是刚进钱奎暗卫训练时,给烙的奴隶印记……”
“好了,不用说了。”沈云鸢包扎好后起身,对他道,“努力挣扎活下去的人,都值得一次尊重。”
临走之前,沈云鸢还给上官离留了一瓶药,嘱咐他每隔三个时辰换一次药,这样伤口好得快些。
暗夜烛火微光下,上官离躺在床榻上,手心握着那瓶沈云鸢留下的药。他微笑着盯着那小小的药瓶,脑海中浮现出与沈云鸢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但看向他的眼神中却没有厌恶和嫌弃。
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让他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第二天一早,沈云鸢还在房间内用膳的时候,侍卫长就前来禀报。
“二公子,刚接到消息,松月客栈被查封了。”
沈云鸢面色凝重:“看来对方动作挺快的。通知城外其他人,让他们务必小心,另外,这几日出门打探消息,大家也都尽量小心。”
“是。”
侍卫长退了出去。
“公子在想什么?”连翘见她不说话,也不吃菜,便开口问。
沈云鸢望了眼连翘,思酌道:“我只是想起上官离先前说的那个在锦州城外看到我们的人。你说他为何明明知道我们来了,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没有反应吗?”连翘捏着自己的小辫子道:“可是公子,松月客栈不是被查封了吗?”
沈云鸢连忙摇头:“不。如果我是他,绝对不会让对手进城之后还有时间喘息再逃走。”
连翘更加不懂了:“那那个人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跟锦州这案子没关系?”
沈云鸢恍然大悟:“连翘你说得对!”
“啊?”
“但那个人肯定知晓锦州矿案的内情,他能在不被侍卫长他们察觉的情况下跟踪我们,出现在梁山附近,就足以说明。还有一点,他与上官离不认识,就表明他既不是锦州这边的人,也不是与我们为敌的人。”沈云鸢起身,一个人在屋内来回踱步,思考着从自己到锦州这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
第三日,根据上官离透露的情报,沈云鸢派人去调查锦州知府钱奎以及刺史赵礼阶。
第五日,侍卫长派人回报,说是钱奎不在府中,就连钱奎在外包养的几个小妾府中,也没有钱奎的踪迹,这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
“赵礼阶呢?”沈云鸢问。
侍卫回禀:“赵礼阶应该也是收到了什么风声,刺史府也不见人影。不过属下查到,每日亥时,会有三辆轿子同时从刺史府后门出来,走街串巷近一个时辰后,会去往城内东、西、南三个不同的客栈。”
第六日夜晚,沈云鸢早早等候在刺史府外一处阁楼上。
等那三顶轿子出发后,她继续派人跟着:“注意沿途经过的地方。”
侍卫们随即跟踪上去。
但不多时,一名侍卫返回。
“二公子,属下跟随南边那路轿子时,中途遇到一个蒙面人,他让属下将这封信交给您。”侍卫将信递给沈云鸢。
沈云鸢没有接信,反而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侍卫,一双明媚的眼眸仔细打量着他:“他让你送信你便送吗?”
沈云鸢脑海中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人。
那人身份未知,让她悬着的心始终没法冷静下来。
“那人说,钱奎两日前就已经死了,赵礼阶还是可以抓活的。”侍卫如实禀告。
一炷香之前,当他跟随去往城南方向的那顶轿子时,忽然被人在一个小巷内拦住,那人仅凭一根银针就令他浑身动弹不得。紧接着便给他一封信,让他带给沈云鸢。
沈云鸢望着漆黑的夜空,拿过那封信拆开,里面没有字,只有一张鬼画符般的地图,标注着赵礼阶的三顶轿子离开刺史府后的路线,而在路线重合的地方,则用朱笔画了一个圈。
画圈的地方,正是不久前刚被查封的松月客栈。
“通知其他人回来,去松月客栈看看。这么多天了,我们也该去见见刺史大人了。”沈云鸢转身,对侍卫吩咐。
“是,”侍卫领命离开。
事实上,松月客栈被查封的当天晚上,赵礼阶就已经偷偷住进了这里。
半个月前,威远侯的信送到他手里时,钱奎就死在他面前。威远侯在信中告诉赵礼阶,让他把这一切推到钱奎身上,毕竟死无对证,才是最好的办法。
赵礼阶当然知道威远侯的手段,他能杀崇明帝派来锦州的秘史,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了钱奎一家,无非是希望自己继续帮他打理那金矿。
锦州城外的那处铁矿,在两个月前,挖出了一条金脉,随着消息被越来越多的矿工知晓,赵礼阶怕钱奎贪多误事,就将此事汇报给了威远侯,威远侯一番思考之下,认为钱奎此人不可靠,遂杀了灭口。
而赵礼阶仗着自己跟威远侯的一点血亲关系,保下这条命,就是为了替威远侯看好那批从铁矿中挖出来的金脉。
松月客栈屋顶。
韩靖轩一个人躺在那里赏月。
没一会儿,夜三回来。
他小心翼翼来到韩靖轩身边:“王爷。”
“事情办妥了?”韩靖轩没回头,继续望着天边的月亮。
夜三点头:“嗯。属下刚才已经见了夜六,二小姐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舅舅派来的那批杀手到哪里了?”韩靖轩侧目道。
夜三没说话。
韩靖轩起身,望着他猜道:“跟丢了?”
夜三面色发愁:“小六跟他们交过手,受了伤,在进城之前跟丢了。”
“阿鸢怎么样?她这些日子瘦了还是胖了?可有受伤?”韩靖轩忽然想起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脑海中浮现出沈云鸢的样子,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她,心中不免欢喜起来。
“呃……这、这属下还没见到二小姐。”夜三扶额,“小六在城外见过二小姐,属下还没来得及问他。要不,属下把他叫回来——”
“不用了,本王就在这里等着她。”韩靖轩又拿出怀里的那支梅花簪,仔细瞧着。
子时刚过,明月高悬,两名黑衣人一前一后,从侧面潜入松月客栈。
韩靖轩和夜三在对面屋顶藏着,静悄悄地看着对方。
“王爷,看着两人的身手,应该是陛下身边的暗卫。”夜三压着声音道。
韩靖轩白了他一眼:“本王不瞎,自己会看。”
紧接着,一片漆黑的松月客栈里面传来一阵打斗声,不一会儿便停止。再然后,月牙躲进云层里,暗夜之下,一顶小轿从不远处巷子内缓缓而出,不久后,这顶小轿进了松月客栈的后门。
“走,我们也进去看看。”韩靖轩起身,对夜三道。
若他所料没错,最后那小轿之内的人,便是沈云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