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莱茵将手里的金发男孩放在地上，深呼了几口气，反覆告诫自己不是被剥夺了感情的小朋友的错，死死地将尖鸣的戾气压了下去。
天杀的伽治！我要报警抓你！
怪不得她总会听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只不过毕竟她能力范围内的声音嘈杂到能让脑子爆掉，她也习惯去听更远更重要的信息，居然忽略了过去……
莱茵心里暗骂自己不应该，不应该只是隔音墙就影响到了能力，更不应该在孩子们面前真的情绪化起来逞凶斗狠。
她盘腿坐在地上恢复了冷静，头疼地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总之！作为王储被强者打倒后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将他拉下马，而不是去找弱者出气，你们连这点气量都没有么？”
尼治撇撇嘴，小声反驳，“没对山治撒气啊，不过是习惯而已，你没来也这样儿。”
莱茵：“……”
那不就更糟糕了么！
文斯莫克到底是什么狗屎家族啊喂！
彻底无语的莱茵强行让小弟1号的伊治讲讲前因后果，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糖，眼睛瞥到地上食盒里的蛋糕，长手一伸就捞了过来。
“哦，就还是伽治的问题呗……好吃！”全程无视了伊治夹带私货对山治的挖苦和贬低，高效总结出了事情主要矛盾的莱茵惊讶的看着手里面目全非，但依旧蓬松不腻的蛋糕赞叹着。
文斯莫克·伽治通过“血统因子”的改造基因技术，共培育出了1女和4男，但在妻子怀有男性4胞胎的时候为了获得更完美的工具而优化了技术，进行了“情感剥离”。
他的妻子索拉为了反抗这项技术，服用了会使她身体衰弱的烈药，但也只保住了山治一个人还留有人类的感情。
相应的，也唯独山治没有获得那份超人体质，再加上他没有逐权的野心，反而心思细腻体谅下人，为了探望母亲亲自下厨，并因为她的夸奖而趁着锻炼实力之余精进自己的厨艺。
可想而知在抱持“王族不可伺候别人”观念的家族里会有多么寸步难行。
三个兄弟十分瞧不上他，常年对他羞辱欺负，伽治也因为对他失望至极开始了常年的漠视和冷暴力。
他不仅在山治求助时不教育阻拦实施暴行的三兄弟，甚至给他戴上了铁头套将他关进地牢，对外直接宣称了山治已死。
在莱茵看来，死亡已经足够恐怖，像山治这样，由自己亲人亲手送上的「被抹杀」，则比死亡本身还要可怕的多。
“父亲大人没问题，明明就是山治的错，又弱小又不加倍的锻炼！”勇治语气和目光中充满了对山治的鄙夷，显然他全身心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再怎么锻炼，让没有你们那种体质的普通孩子从十米高的地方往下跳，砸出个坑还毫发无伤也是做不到的吧。”
鼓起腮帮子摄入糖分的莱茵耐着性子解释。
——虽然伟大航路这样的怪物多如狗，比这还夸张的满地走。
人类与人类的差别，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差距还要大，你仍未知道那些不会生命归还的人，是怎么靠着吃饭睡觉喝酒就能让致死伤一天愈合……
哈哈……小问题，反正前提是“普通”嘛……
莱茵心虚目移。
伊治握紧拳头冷笑，“明明就是同胞兄弟，拳头无力成那样还敢冲兄长挥舞……只是不想做罢了，他的时间全部用来做一些软弱无意义的事情，跟弱小的老鼠「交朋友」，研究这些侍奉别人的厨具……真是丢我们王族的脸！”
还有明明弱小的跟只蚂蚁一样，对练时无论是拳头还是木剑打在他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却要给他道歉——尼治冷眼旁观，漫无边际的想着。
“嗯？可是真的很好吃啊。”
莱茵与他对视着，眼疾手快地挖了一块蛋糕放进伊治还没完全闭上的嘴里，却被伊治跟吃到翔一样满脸铁青地狠狠吐了出来。
莱茵伸手拦下了往山治身上吐得食秽，叹了口气，“又不是什么脏东西，真是浪费。”
虽然奶油乱七八糟，但一点灰尘都没沾啊。
她用餐布抹了抹手，将剩下的蛋糕大口塞到嘴里，用叉子举起最后一块向山治示意，“你还要吃么？”
不吃我可全吃了。
在旁边跟个小可怜一样满脸鼻涕眼泪却死憋着浑身颤抖也不哭出声的金毛，看懂了莱茵的暗示后揪着衣摆犹豫了好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
？？？
本来都准备张嘴了的莱茵惊愣地睁大双眼，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看着他的铁面具，犹犹豫豫地把食盒放好，委屈的狗狗耳都颓下来了。
这小崽子，怎么还护食呢。
她还不到周岁可就已经不护了！
山治看着身边稀烂的蛋糕，松了口气。
暂时稳定住场面后，莱茵坐地上刮着眉思考了半天，声音果实的效力被她开到最大，笼罩了整个杰尔马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相亲相爱的解决办法，只好挥了挥手，让3个小魔王先走。
“具体的我会跟伽治商量，铁牢的钥匙没收，你们三个就给我在训练场好好提升，准备这次上战场。”
三兄弟顿时兴奋了起来，“父亲大人这次就会带我们去么！看我把敌人都打飞！”
“想什么呢，”莱茵无语，
“只是让你们近距离观察适应，我给你们当保镖，才多大就想真的打打杀杀了。”
“切——”
“你没资格说这话！”
“我心理年龄和身体年龄看起来都要比你们大就足够了！”莱茵摆了摆手，像轰什么小动物一样，“快走！”
等清了场，她这才扭转身体正对着怔住的山治，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小的金发小孩，指着他身上的绷带，“蕾玖给你包扎的？”
山治欲盖弥彰地皱着小脸捂住绷带，微微颤抖着努力摇了摇头，带动着这个身体都在左右摇摆。
“撒谎可不是好小孩儿。”
山治僵硬地立在那儿，睁大眼睛半天不肯做出回应。
这种状态的人莱茵见的多了，简而言之，就是ptsd了，她叹了口气，也不多为难小孩，直接对山治开门见山。
“你现在这种「被抹杀」的状况，想要重新回到之前的那种生活在伽治那里是不可能的，你自己也该了解吧。”
山治捂住绷带的手瞬间抓进肉里，瘪着嘴巴泪水又开始扑簇簇地往下掉。
莱茵被小孩哭的更头疼了，又开始揉搓着自己的眉毛。
“我给你三个选择：一，”她竖起了一根手指，
“等我跟杰尔马东征回来直接带你走，不过我接下来要去伟大航路，再加上一些职业能力问题，没办法一直带着你，大概会找个合适的地方委托他们照顾。”
莱茵认真地看着山治，接着竖起了第二根手指，“二、我帮你在到东海的时候，就趁机逃跑，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但我只能保证你抵达安全环境，从此只有你自己能帮你自己，也只有你自己能决定你自己。”
她最后竖起了第三根，“三……你去跟伽治两个人好好聊一聊，我会提前跟他打好招呼，至于未来会怎么样就看你们俩自己谈了什么，当然，如果你对结果不满意，再选回一二也行。”
莱茵说完后松了口气，“至于什么一直呆在这里的脑残选项我都替你提前排了，先说好，我不建议选三……”
以伽治的那种九头牛拉不回来、明明得到力量就行偏偏剥夺孩子们感情的思想，选三简直自取其辱。
莱茵默默吐槽。
山治沉默地站在原地没说话，莱茵也不急，手指玩着自己裤子上的带子。
半晌过后，山治张张嘴，“我想……”
他眼神凶狠地死死握着拳头，沙哑的声音却带着哭腔，“我想，跟父亲最后见一面……”
然后，就再也不用看到父亲了吧。
山治哽咽着，泪水甚至顺着铁面具流到了外面。
果然，
莱茵耷拉着眼皮，仰头望着高处墙壁上的火烛。
本来准备不说第三条的，不过这种过于柔软温柔的小孩儿，如果不去做个了解，可能比明白现实还要残忍。
她侧头听着金发少年胸腔里汹涌但坚韧的水声，抖了抖狗耳慵懒地站起身，扭过头眼含笑意，
“行，等我叫你。”
年仅8岁的金发落魄王子愣愣地看着她背着烛光的背影，慢慢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