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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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季晚枝无端想到《倚天屠龙记》里周芷若对张无忌说的那句经典台词:“倘若我问心有愧呢?”[1]
他自然坦荡,可她怀揣着别样的心思,又怎么能做到不做贼心虚。msanguwu
女孩什么也没说,转身飞奔到楼梯上。
季晚枝回到教室,身后靳驭野长手长脚,没两步就跟了上来。
见这两人一前一后进来,班级上一阵轰动,他们为什么会一起?
只见季晚枝坐到座位上,身高腿长的靳驭野痞里痞气地站在门口,朝某个位置望了一眼:“陈临宴,出来。”
姜真一颗心放了下来,拉着季晚枝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靳驭野那个狗东西糟蹋了。”
女孩红着脸,莫名想到刚刚他说过的话:“没、没有。”
“想想也是,靳驭野虽然不做人,但是怎么可能祸害你这个好学生,他还是有点儿道德底线的。”姜真护短,扯了扯他:“你可离靳驭野远一点儿,他这种人收不了心。”
姜真也算认识靳驭野一段时间了,多少女生前赴后继想要拿下他,但靳驭野这人连人家多说两句话都不耐烦,哪里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
季晚枝心底的热度一点点冷却下来,不由生出几分酸涩,想到靳驭野说的话,他说,不会祸害她这样的好姑娘。
其实潜台词或许是,他永远都不会喜欢她这种类型的乖学生。
也是,像他们这样两个世界的人,任何人见了也不会觉得他们会有任何交集。
连同她自己。
午休铃声一响,校园立马从寂静陷入喧闹中,班级后排调皮的男生聚在一起扯些有的没的,而女生们会拉手一起去洗手间。
那头陈临宴还在跟靳驭野解释:“贴吧上那些谣言真不是我造的,我闲啊我。”
靳驭野瞥他一眼,言下之意很明显。
这么闲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他神情恹恹的,扯着唇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打火机:“一周换一个女朋友?玩得花,校内一个校外一个,不在学校就是在酒店。”
靳驭野舌尖抵了抵腮帮:“我挺行啊?”
陈临宴笑快憋不住了,但还在强忍:“这不挺好的吗?证明你魅力大。”
“滚,我需要这些来证明?”
校园里满是喧闹。
姜真拽着季晚枝去学校的小卖部,课间里面热闹非常,季晚枝白皙的手抚上牛奶,就见姜真诧异的视线投了过来。
真没见过连吃零食都这么乖的人,从来不吃垃圾食品,买个饮料还要买牛奶。
季晚枝仿佛想到了什么,指尖被灼伤。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换了个方向,拿了旁边架子上的碳酸汽水。
回去的路上,女孩小口地喝着饮料,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好像在心口慢慢地冒着气泡。
姜真同她有一下没一下地闲聊,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她们的关系反倒更好了,姜真性格直率,格外喜欢她的坦诚和善良。
季晚枝的胳膊被勾着,听见姜真同她说:“你先前不是说羡慕我吗?那你就没想过加入我们音乐社团?”
“名额满了,我没报名上。”
“这有什么,我走后门让你当我们乐队的编外人员怎么样?”
季晚枝抬眼,眼底分明闪过几分向往,但很快就被压了下来:“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我跟靳驭野说一声不就行了,到时候你就负责给我们乐队拍照。”
季晚枝有些忐忑:“靳驭野……他会同意吗?”
“他哪管这些,平时找借口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多了去了,估计他连名字都记不得。”
她眼前浮现出他游戏人间的模样,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姜真这么说了以后也真的这样做了,放学后悄悄带季晚枝去他们乐队练习的秘密基地。
她早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却还是第一次来。
教室里摆放着各种乐器,吉他、钢琴、大提琴等,旁边还放着乐谱,阳光从窗外落入半截,看起来温暖又神秘。
她像是误入了另一个世界,连脚步都放慢了一些。
明岸正在角落里练习,看见有人来了也只是冷淡地掀了掀眼皮,倒是陈临宴看见她大惊小怪,第一时间看向姜真:“她怎么会在这儿?”
姜真咳嗽一声,走到话筒前:“我宣布从今天前,季晚枝就是我们断片乐队的编外人员,让我们掌声欢迎——”
“等会儿,这事阿驭知道吗?”
“知道啊。”
“那明岸呢?”
“知道啊。”
陈临宴分外不爽,闭了闭眼看向她:“敢情就不告诉我是吧,怎么,我不是乐队的人,你把我当空气?”
“嗯,你今天才有这样的觉悟吗?”
面对这样的姜真,陈临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一向不喜欢季晚枝,只能开口反抗:“我不管,我们乐队没有什么编外人员,你让她出去。”
季晚枝咬着唇,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柔顺乌黑的头发落在消瘦的肩膀上,看上去有些受伤。
姜真才不管陈临宴的意见,拉着季晚枝进来,给她安排了一个小角落。
于是——
季晚枝在音乐室里写起了作业。
陈临宴有些无语,这个乖学生真的比他想象中还要无趣。
他见反抗不得,于是开口揣测道:“季晚枝,你加入我们乐队不会别有目的吧。”
女孩握着笔的手明显一顿,像是有什么心事被揭穿了一般。固然,她来到这儿是对他们的生活心生向往,但如果说不夹杂一点私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想离喜欢的人近一点,这大概是本能吧。
她有些紧张地等陈临宴的下文,生怕他窥探出她的心事,将她的秘密公之于众。
但没想到,陈临宴接着痞里痞气地说:“你该不会是为了我吧?”
此言一出,别说季晚枝,就连正在喝水的姜真都差点把自己给呛着。
门口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有人背着吉他从外面走进来,刚好听见陈临宴刚刚说的话。
靳驭野找了个地儿坐下来,挑眉:“要不给断片乐队改个名?”
这话颇有些无厘头,众人十分不解,陈临宴问改什么,听见靳驭野说:“改成自恋者。”
空荡荡的教室里响起笑声,就连一向安静的季晚枝也忍不住翘起唇角。姜真说:“别代表我。”
明岸:“也别代表我。”
陈临宴嗤了一声,刚想反驳,姜真忍不住看向他:“这位陈同学,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社团一百个进来的女孩,至少有八十个是为了靳驭野。”
“那剩下的二十个呢。”
姜真看了眼角落里气质清冷、五官惊为天人的明岸,答案不言而喻。
这场斗嘴以陈临宴受挫而告终,见改变不了季晚枝编外人员的身份,他也只能消停。
温暖的光透过窗户打到桌子上,季晚枝写了会儿作业,没忍住悄悄看向靳驭野的方向。
从她的角度看,少年神情难得认真,但仍旧能看见眉眼间自带的那几分桀骜,他的鼻梁很高,拨弦的指尖修长。
她顺着光去描摹他的模样,见少年有抬头的迹象,又慌乱地低下头,生怕被他撞见。
而纸张上的作业,她已然看不下去。
仿佛有什么在纸张上跳来跳去,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走。
暗恋真奇怪。上一秒下着雨,下一秒又放了晴。
晚上回到家,季晚枝将作业做完后走到浴室里认真地刷牙。
这几日正值回南天,玻璃上蒙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压根照不清人。
季晚枝漱完口,口腔里满是桃子的清香。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在玻璃上写了一个潇洒的“野”字。
听到外面传来声响,她像是做贼一样慌乱地将那个字涂掉。
就好像将青春的谜底重新盖上。
那之后,季晚枝找了个借口说在学校上自习,有空就会和乐团一起行动,和靳驭野的交集也就多了起来。
她原本枯燥的生活一点点画上色彩,连脚步都轻盈不少,好像空荡荡的胸口飞进一只只蝴蝶。
下了课,姜真像往常一样拽着季晚枝去练习室,晚上舅妈舅舅都不在家,季晚枝要早点回去看着表弟:“今天我就不去了……”
话还没说完,经过的陈临宴似乎心情挺好:“呦,想通了,知道融入不了我们了。”
姜真长腿一伸,在后面踹了他一脚,两人打闹起来。
季晚枝原本可以直接走,但仍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姜真闹完小声温柔地跟她解释:“我今天有事,不是故意……”
姜真怔了怔,忍不住笑出声:“不来就不来呗,你是编外成员,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
“更何况。”姜真又说,“别说你了,陈临宴也天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说完她就从后面拽着陈临宴走了。
女孩呼了口气,好像很多时候她的性格都太敏感了,而姜真就像跟她完全不同的个体,她们那样地不同,可幸好她们也能包容对方的不同。
她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安静地背着书包跟着人潮往外走。
突然想到什么,季晚枝走进书店。门口摆放着最新一期的青春杂志和漫画期刊,她看了几眼才进去,买了两本英语辅导书后小心翼翼地放在白色的书包里。
公交站离书店有点儿距离,季晚枝慢慢地往前走。
路边的树木抽了新芽,阳光暖暖地铺在地上,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季晚枝向来屏蔽外部的声音,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将书包拽到前面想从口袋里拿耳机,突然旁边一双手将她怀里的书包拽走,季晚枝吓了一跳,抬起眼看见几个小混混,对方笑着打趣:“呦,找什么好东西呢。”
季晚枝咬唇:“还给我。”
她眼尾泛着红,看起来似乎是急的。
大概是这副模样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几个人更兴奋了:“不给又怎么样,你要告老师吗?”
她有些不满这些人的恶劣,但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击,正丝毫时耳边传过一阵轰鸣声,反应过来时旁边疾风掀过,混混手里的书包不翼而飞。
刚准备发作,抬眼看见不远处一辆机车横在他们跟前,来人长腿撑着地,虽然头上带着黑色头盔看不见脸,仍旧能感觉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
透过那辆拉风显眼的机车,他们认出了来人是谁。
“靳驭野?”
脏话一下子收了起来,混混们平时里是喜欢欺负女孩子,但是也知道靳驭野惹不起,这人打起架来不要命的,赶紧找了借口散了。
季晚枝仍旧站在原地,她疑心自己心跳声太大,快要被对方听见了。
靳驭野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抬起掀开头盔的面罩,锋利的眉眼间满是桀骜,斜着眼看她:“你的书包装的是石头吗,这么沉。”
说完,她白色的书包被放在一边。
轰鸣声再度响起,季晚枝站在原地,掀起的风将她发丝也吹了起来。
她的世界一瞬间陷入喧嚣,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