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储君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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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来府上多久啦?”鱼十鸢尽量保持着友善的微笑,语气也是极尽可能温柔。fanghuaxs
“一年。”小竹答。
二人她一问,她一答。小竹一直毕恭毕敬,鱼十鸢怕她手里还有活,没敢多留她,只能住嘴。
况且,她们这哪里是聊天啊,分明就是审讯。
后来,经过鱼十鸢的不懈努力,小竹终于敞开了些许心扉,觉得自己这未来的主子,并不是一个如嬷嬷嘴里那样孤僻冷漠之人。
“小竹,锦都这几日可有什么新鲜事?”鱼十鸢抓了把瓜子,一边分给小竹,一边坐到她旁边。
她不常出去,之前全凭顾知韫讲给自己听,后来与小竹相熟后,发觉她也是个极其喜欢琐谈的人,于是又开始从小竹这里听一些奇闻异事。
“新鲜事?”小竹挠了挠下巴,忽然眼前一亮,“还真有。”
小竹先是说了一堆井市上的琐事,等到鱼十鸢瓜子都快要磕完时,她忽然神神秘秘凑过来,先是扫了一圈周围,确认没有旁人后,才俯到鱼十鸢耳侧,压着嗓子开口。
能让人这般紧张的,自然是锦都皇室的异闻。
听说圣上前些时候病倒了,各个大臣们连着好几日没有上早朝,这几日龙体稍稍安康,便要张罗着开始选新储君。
“新储君……”鱼十鸢和小竹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李酌修。
“燕王殿下自荆州回来,一并带了许多地方上的漏子,折子乘上去,连着法子也一并交代了,加之圣上本就偏爱殿下,依……”小竹意识到后面的话不妥,紧忙闭嘴。但是鱼十鸢却已经了然,她也觉得,这皇位,是要给李酌修了。
可是每次问他,他都说只求自保,无心皇位。鱼十鸢将手里最后一颗瓜子嚼碎,决定不去纠结这个事情,于是又问:“还有别的新鲜事没了?”
小竹托着下巴想了想,这次她没有犹豫,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声调。
“姑娘您来的时候不长,可听过兵部尚书?”
见鱼十鸢摇头,小竹又继续说:“这人在朝廷好些年了,官运亨通,科举过后,直接便是兵部侍郎,恰好那时候的兵部尚书到了告老的岁数,他便顶了上去。”小竹说到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兵部侍郎设两人,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另一个人顶上去啊,也不知他寻了什么门路,就爬上去了。”
“然后呢?”鱼十鸢催促道。
“然后……然后他就坐稳了这个位置,直到这几日,听说他下狱了。”
“下狱?”鱼十鸢捏着瓜子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等着小竹往下说。
“听说是有人检举他贪污受贿,这事大理寺还在查,结果如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小竹话落,鱼十鸢忽然有些紧张,她揉搓着衣角,朝小竹那边靠近几分,问道:“那若是查到了,会被砍头么?”
“看程度吧。”小竹耸肩,“若是像当年尚国公那样的案子,怕是就要砍头了,非但自己不得善终,连着家里人也被拖累,不能幸免于难。”小竹叹了口气,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妖魔鬼怪,她瞪大双眼,飞快捂住嘴巴。
作孽啊!自己可是在燕王府啊,尚国公是燕王的近亲,她这般说,不是相当于指着人家鼻子骂人家嘛!
小竹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一块糖递给鱼十鸢,讨好一笑,“鱼姑娘宽宏大量,我这些话,您让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了,可千万别细细咂摸才是……”
鱼十鸢知道小竹在担心什么,她接过糖,宽慰般拍了拍小竹的肩膀,语气分外坚定:“你放心好了,咱们的对话,我都是听一遍就算完事儿的,不会再去讲给第二个人。”
“那就好,那就好。”小竹顺着胸脯,才算气息通畅些许,随后又恢复精神气。
鱼十鸢还想知道一些尚国公的事情,她好说歹说,小竹才又继续开口。
“要说尚国公此人,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官啊。每每赈灾,他都是第一个冲出去,钱财也是说拿就拿出来捐了,若不是贪污之罪证据确凿,真不敢……”小竹又把嘴巴抿起来,将脖子缩回去,远离鱼十鸢。
鱼十鸢将唇齿间未磕开的瓜子拿出来,“这样顶顶好的人,就没想过他是被冤枉的么?”
“嘿!”小竹一拍腿,“人证物证齐全着呢,哪里有回旋的余地。”说完,又凑到鱼十鸢耳边,神神秘秘道:“依我看啊,八成是得罪了什么贵人。”
鱼十鸢蹙眉,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尚国公,这个是一等一的大官啊,除了圣上,他还能得罪谁啊?
“那这个尚国公,可有什么政敌?”鱼十鸢试探着问了句,毕竟小竹年岁也不大,哪里能知道那么清楚。
谁知,她还真知道,鱼十鸢咂摸着“田大”两个字,又掏了一把瓜子递给小竹,“小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宫中的事情啊?”
“我?”小竹接过,笑眯眯道:“我姑姑在宫中当差呢,御前伺候好多年了,自然能知道一二。”
“额……”鱼十鸢干巴巴一笑,没想到,他们宫中的人,也敢在私下嚼舌根。
小竹说完,又看鱼十鸢这副神色,霎时觉得自己捅了篓子,急急找补:“鱼姑娘,我、我瞎说的,我家里人都是贱命,进不了宫,进不了宫。”
鱼十鸢点点头,并没有揭穿小竹。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起身回屋。
阖门声沉闷,小竹却松了口气,她端起茶杯,将凉茶一饮而尽,才算舒心几分。
……
轩辕烨呲牙咧嘴放下茶杯,一手撑着桌子,弯着腰几乎将头埋进桌下,顾知奕一脸嫌弃,但还是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轩辕烨缓了口气,抬起头,满面含怨,手指颤巍巍指着李酌修:“李酌修啊李酌修,这几日,为何躲着我?”
“本王何时躲你了?”李酌修落座,接过顾知奕递来的茶水,小抿一口,甚是甘冽。可惜轩辕烨那嘴被轩辕老将军养的太刁专了,只爱喝些名贵的茶叶,还要专人泡着,难伺候的很。
李酌修随意扫了眼有一片暗沉的地毯,默默叹气,幸好顾知韫茶艺精湛,往后轩辕烨也不至于嘴上受穷。
“还说没有?!那自从宫宴后,你为何屡屡拒绝我和子眇的诚挚邀请?”轩辕烨撑起身子,阴阳怪气道:“今日可算是肯赏脸了?燕王殿下?”
“得了些好茶,本还想让你尝尝鲜。”在轩辕烨眼底飞快燃起期待后,李酌修话锋一转,“不过,尊卑有别,本王怎么能自降身段,来给你送茶,你说是不,轩辕小将军?”
“哪里哪里。”轩辕烨立马扑过去,“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你我自幼相识,怎能因身份地位就生疏了呢?”他勾住李酌修的肩膀,朝顾知奕那厢挑眉,希望他能来添一把火,可惜顾知奕似乎正品茶入神,并未看他们。轩辕烨又垂首去看李酌修,“我这话在理不?”
李酌修拍掉轩辕烨的手,淡定道:“强辩者饰非,谦恭者无争。”
轩辕烨撇嘴,坐回远处,却见李酌修将一檀木盒子递过来,立马喜笑颜开,收紧盒子。他便知道李酌修定不是个小气之人。
见二人争论完,顾知奕才开口,语气颇为沉重:“时予,皇后那事……”
那日他听了李酌修的话,险些吓死。一国皇后竟然秽乱后宫,与他人私通。这话若是轩辕烨说出来,他可能还会质疑些许,可是,却是李酌修告诉自己的,真是逆天悖理!
顾知奕说:“周奏已然下狱,若是在不有所作为,倒是来个死无对证,可就麻烦了。”
“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大理寺明日要带人去他府上走一遭,倒时本王随行,”李酌修摩挲着杯沿,周奏为人谨慎,每次来往书信,都要另外抄写出一份自己备下。
木津已经带回来他的平生过往,与皇后有几分青梅竹马的缘分。皇后人虽然进宫,心却一直留在外面,后来周奏爬到尚书之位,那是父皇正是与母妃情义浓郁时,那二人便搞在一起。
但尚国公位居宰相,陆氏一族被严重打压,皇后怕有朝一日自己地位不保,连着自己儿子的储君之位也被李酌修夺取,便设下天罗地网,将尚国公引入局。
而田大,不过是个刽子手罢了……
他说自己超然物外,不过是入套者最后的自欺欺人罢了。他辞官,远离锦都,是怕皇后灭口,不得已而为之。
李酌修嗤笑,将其余二人吓了一跳。
轩辕烨吃着糕点的手一顿,挠头问道:“时予,你怎么了?”
“无事。”
顾知奕将茶杯放下,语重心长道:“时予,我听问周奏此人甚是谨慎,你去时多加留意,莫要心急。”他是了解李酌修为人的,可还是不放心叮嘱了一句,若是此事不成,将来皇后翻身,他多少也能被牵连进去,想到自己一家老小,顾知奕不免揪心。
“好。”李酌修点头,周奏的事情几乎已经是定局,至于皇后,他垂下眼睑,皇后之事还需另寻巧径。
那日他去看父皇,瞧到他耳边冒出的白发,再也没有当年意气风发之态,只剩下满身案牍劳形的疲惫,幸好李序然常伴身侧。
然然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深受父皇喜爱,若是能再大一些,皇位,十有八九会给他。可惜,他太小了。空有满腹理论,却没有提笔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