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通关
从昨天那一通闹后，达勒亚诺就对沙糖橘越发不待见了，米加加恢复了正常，对沙糖橘的行为却没多大反应。czyefang
他总觉得这就是她该做的事。
沙糖橘对这些无所谓，而何姿更是，她不用再放血了，乐得轻松。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只要不出意外，在场的人都能平安脱离副本。
众人干活的热情明显就上来了，加上昨晚吃得很好，睡得很好，原本能拖到下午的活儿一上午就做完了，当然也有沙糖橘昨天屠杀牛羊的功劳，这让傅诚恩也能帮忙劈柴了。
等她午休起来，大家都在草地上聊闲天，晒太阳，邱风在边边上睡觉，李念和董明途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沙糖橘抱着毯子里的两颗头，挑了个不错的位置就开始原地开铲。铲子是干净没挖过粪的，她就顶着众人的目光给杜氏兄妹开墓，送葬。
但也没人敢说她什么，达勒亚诺也是。
等埋好这对兄妹，她双手合十，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土，长呼一口气。何姿默默离那个埋了人头的地方远了些。
只有傅诚恩主动凑了过去。
“沙糖橘，你居然没在亡灵世界里出名。”
“嗯？“
“就冲你这个行动力怎么也是副本世界的佼佼者吧。”
沙糖橘笑了下，摇头。
“单纯叛逆而已。”
“是吗…但是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动手呢？”
“一开始哪里知道这个副本也只是想要人类的命啊，现在动手也不迟，估计我们出去后这个副本也要关。”
“你不是扮猪吃老虎？”
傅诚恩有点惊异，他以为大佬只是嫌副本太简单了才不出山。
“什么和什么啊…我单纯叛逆，看不惯。”
“叛逆？”
沙糖橘点头，眼神落在远处。
“我不明白亡灵世界为什么一定要抽取死人的生能，连副本都在压榨我们这些死人，要我们去死，去自相残杀。”
“……你想得很深远啊，我都只忙着活下去了。”
“谁不是呢。”
傅诚恩被沙糖橘流露出的那种浓郁的情绪唬住，退了回去，留她一个人望着蓝天和绿草发呆。
她所经历的每个副本没有任何一个是正常的，都在变着法把人杀死、留下，或者像草原之歌一样让人杀人。
这正常吗？
赶尽杀绝的做法，泯灭人性的规则，这和她所了解的那个属于人类的生前世界完全不符。
生能要从死人身上抽取，这更是她对亡灵世界存在的一个大疑问。
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江不无的脸，以及对方警告她的话语。
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补丁。
对于什么的补丁呢？
她很好奇。
这或许要她亲自找到记忆，和神，才能知道吧。
在她思绪游走的时候，董明途在问李念有关她的问题。
“沙糖橘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
她试着措辞，但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形容她对沙糖橘的感觉。
“呃…习惯就好，有些事要加入之后才能告诉你，抱歉啊…”
李念抿唇笑笑，眼神飘过沙糖橘。
“她作为老大，真的没关系吗？”
“这方面她还是值得信任的。”
董明途很难说，她总隐隐觉得沙糖橘迟早有天会把整个组织都带进沟里。
事实上，在稍微久一段时间后，她的直觉成真了。沙糖橘不仅是把组织带进了沟里，还把整个亡灵世界都塞了进去。
现在，她只能点点头，压下这种担忧。
傍晚来临时，达勒亚诺没有出现。大家昨天还在荤素搭配，今天就大鱼大肉了，吃得好不快活。
沙糖橘拽了一盘肉摆在她堆起的土坡坡前，给她痛失的两个新组员。
万幸，还有另一个新组员好好的活着没死。
董明途莫名其妙被她找出来看星星，神情淡漠。
“李念很信任你，所以你的考核算通过了。”
嗯？这就过了？
董明途表情松动，沙糖橘转过身直视她，两人身高相当，对视间后者目光澄澈，不含分毫杂质。
她很少在除了孩子外的眼神里看到这种纯澈，而沙糖橘比他们更多了一份深远，这让她感觉直视她的目光清亮却深不见底。
一阵无言，董明途忽然理解了一点为什么李念对沙糖橘的评价是像个可靠的小孩子，而不是别的什么更加成熟、或者赞扬的词。
对方的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地就看穿了她，那双杏眼盛着天上的星光，显得那样幽深。
“出去后，到菜市场门口等我们，新成员。”
沙糖橘收回视线，算是彻底认可了对方。董明途点头，走回了白包。
等后者进去了，沙糖橘这才对着天空的方向道：“达勒亚诺，你在看吧。”
没人理她。
但她猜对方一定在看。
“达勒氏才是这个副本的真正主人，对吗。”
一阵风忽然吹过来，凉凉的，长草跟着它摇曳。
“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等了一会儿，达勒亚诺出现在她眼前。
她看起来有点悲伤。虽然沙糖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张皱巴巴的脸上看出悲伤的。
“你为什么会知道呢？”
“猜的，这个副本和我以前遇到的不一样。达勒氏死在了亡灵世界，意外成为了新的副本，对吗？”
达勒亚诺不说话也不摇头。
“我不是很关心她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只想问你，你想不想救她？”
对方苦着脸，看向她身后的某处。
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米加加注视着沙糖橘，后者出乎意料地把手放在了达勒亚诺头上，轻轻摸了摸。
“我会救她，也会救你们。”
“…谢…谢。”
达勒亚诺非常非常清楚地感受到这句话似乎勾起了她的什么回忆，可这种熟悉感转瞬即逝。
“晚安，达勒亚诺。”
沙糖橘回身进入白包，路过米加加时，也笑着道：“你也晚安，米加加。”
明天就是第十四天，这个副本终于即将结束了。
劈了那么多柴，临走前还打了一架，沙糖橘现在累得倒在大通铺上就是睡，一入梦却又进入了那个废弃的地上停车场。
江不无并不在那里，取代他的是一个面容模糊的老者。
“你救不了任何人，你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会后悔的！”
他噼里啪啦就开始输出，沙糖橘一听又是个来警告她的，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怎么就知道我救不了？你怎么知道我就会后悔？”
“我是神，我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我当然知道！”
“神？那我的记忆呢？”
老者重重跺地，声音听起来已经气哆嗦了：“你还想要记忆！？你还想要记忆！？”
“我不耳背，你声音小点只说一遍就行。”
“你总是冲撞我的规则！这个补丁世界怎么你了？！”
沙糖橘原地挠头。
“我只冲撞过副本的规则，亡灵世界的可没有。”
“你就不能安生呆着吗！！”
“………很好问题，我是聋子。”
老者气不打一出来，他原地转圈圈，看起来急躁得很：“我真是受够你了，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你早就被我抹除了！”
“细说什么如果不是？”
沙糖橘是真的好奇，但对面老者却因为她的提问更加暴怒了：“区区人类，居然还敢和我创世神杠上，不可理喻！”
“嗯？创世神？”
老者不理她，直接原地遁了。
场景崩塌，她再次回到一片漆黑。
所以刚刚那个创世神只是为了找她发脾气而已？
平白无故被吼了一通，沙糖橘莫名其妙的。
但是听对方的意思，她只是被抹除了记忆而没有彻底完蛋这件事，似乎有隐情。
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到她梦里面来给她留谜团，她的梦是什么大型中转站吗？
沙糖橘躺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果断闭眼睡去。
然后她就醒了，醒在凌晨时分。
达勒亚诺正好提着一盏烛火走了进来，与坐起来的她四目相对。
“早上好？”
沙糖橘发了个招呼，达勒亚诺绷着她皱巴巴的脸，一言不发。
“我们要回去了，把他们叫起来。”
达勒亚诺说完，沙糖橘抿着唇看了看四周睡得很香的人，有些为难。
打扰别人睡觉什么的不太好吧…她想着，看了眼达勒亚诺。
后者盯着她。
好像不叫不行。于是她蹑手蹑脚到了何姿身边，对她的小脸猛地一掐——“啊啊啊！！”
何姿惊声尖叫，成功把所有人都吓醒了。
沙糖橘对眼泛泪花的她眨眨眼睛。
这个人真的是！！
达勒亚诺在他们还发懵的时候发话了：“今天，是我们回去的日子。”
“我作为草原上的向导，教你们如何唱赶牛羊的号子。”
米加加拖了一头死牛和一头死羊进来，本来今天这个环节只是稍微有点诡异，但因为沙糖橘没留一头活口，场面一度变吓人了。
两头死掉的牛羊顶着满身血和脖子上、身上的大豁口站了起来，它们嘶哑着嗓音发出了人的歌声：“re yo sei duo yi i hei ka bela…”
“vohi tryu tuo fe hei ka…”
在场没人听得出是哪种语言，但是所有人都开始磕磕巴巴的跟唱，因为这就是出去的钥匙。
这就是草原之歌。
沙糖橘拿起酒壶，看着人们一个个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来不及再去土坡坡那里打招呼了。
最后只剩下她，仍然静静地听着牛羊嘶哑漏气的歌声。
米加加和达勒亚诺皆是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她上前拥抱了米加加，而对达勒亚诺，她轻轻颔首。
“我会做到我所答应的事。”
达勒亚诺不为所动。
沙糖橘没再停留，她也轻轻唱起了这支悠扬的歌谣，歌声里的马奔腾在萤火点点的草原上，风和酒香裹挟星光，篝火燃起冲天，牛羊低唤声声……
当眼前的景象再度清晰，她已经带着那只银酒壶回到了亡灵世界。
比她先出来的同伴正等着她一起回去。
不过在回组织之前，他们得先去接一个新成员，董明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