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蜜月<!>
云姝与顾淮安专挑的是消息相对闭塞的小镇去,有时候也会在风景宜人的乡下待。
亏了皇后薨了的事情已经传得大江南北,唐旭没法通过朝廷官府的渠道来找人。给了他们不少便利。
到桃源镇的时候,云姝已经六个月身孕了。
季神医,这边请。
前边是一位三十余岁的青年人在带路,男人长得老实憨厚,是云姝曾经看过的一位病人。
当然,云姝其实早就不记得这人了,只是她明明带着面纱,那人却在茶馆中一眼就认出了她。
“季神医!”男人上来就一副熟络惊喜的模样, 你还记得我吗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也太巧了。你怎的来了这里
他一连串的问题,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顾淮安早就在察觉到云姝皱眉的表情后将来人挡在几步外了。
“你认错人了。”云姝举杯,冷冷开口。
那男人也没有被她的冷漠吓到,依旧在一个劲地提醒,希望她能记起来。
你忘了我是张诚呀,哎呀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哪里会认错你。当年我都病得快死了,到京城去看病,你不仅免费给我治,还……怎么说来着,什么手回春还是啥……反正就是给我治好了。
显然,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粗人,但并不影响旁人感受到他的感激。云姝放下了杯子,她对人没印象,对事倒是会记得清。
如今也慢慢想起来了,之所以会救他,是因为他的病有几分意思,况且他本人也说了,原本就不抱希望了,所以医得好医不好都是命,绝无半点怨言。
哪有大夫不喜欢这样的病人云姝便接手了。
想起来后,她冲着顾淮安点点头,对方才迟疑地放着张诚靠近了。“你自那以后都如何了”她没有寒暄,直接问了。
好了好了!张诚举着手给她看, 你看,变形的关节不仅没有恶化,都有慢慢恢复。确实如此,云姝欣赏了自己的成果,满意点点头。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张诚也都配合地答了。等云姝问完自己想问的,就没有要交谈的意思了,但也减少不了张诚的热情。
“恩人,后来我又去了京城,原是想一定
要当面道谢。只可惜恒安堂说季神医您再也不会去那里了,我又不知何处能寻得您。如今能在这里相遇,当真是缘分!
“那也定是张公子平日里积福积德,”顾淮安看出云姝不想搭话了,将话接了过去, 才有这样
的造化。
张诚见他是与恩人一起的,恩人如今又身怀六甲,什么关系自然是不言而喻,也不敢怠慢。好在顾淮安随和亲切,两人倒是多聊了几句。
其实是顾淮安暗戳戳打探云姝什么时候做的“季神医”。难怪她的医术没有荒废,原来一直精于练习着。
对了,说起来,我们镇上,张员外家的儿子,已经昏迷了好几年了。他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报酬可不低呢。季神医如果有兴趣,要不要也试一试
报酬于二人来说倒是无所谓。
但是既然有病患,看一看倒也无妨。这才跑了这趟。
一路上,张诚都觉着季神医家的这位夫君太过紧张她了,眼睛都恨不得粘在恩人身上了,仿佛生怕有一点闪失。
台阶。
连遇上台阶都要这么提醒一声,然后扶住了她的胳膊。真是恩爱啊!他想着。
“阿诚来了啊”
张府的大院打开后,从里面出来一个小厮装扮的人,显然也是认识张诚的。他们都是姓张,又是一个地的,难不免沾亲带故。张诚同他解释一番后,那人打量着他们一番就带他们进去了。
毕竟是熟人带过来的,自然是没有做多怀疑。但也不见多热情,显然,这几年已经耗尽了所有人的耐心和期待了。
大夫是要现在看我们家少爷吗小厮客气地问顾淮安。
不等顾淮安反应,张诚就赶紧说了: 不是那位,这位女子才是我说的神医季大夫。小厮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了,明显呆愣了一下,目光扫过云姝的腹部,倒是未再多说。顾淮安皱眉。
云姝不在意,他却无法不在意。
这种事也不鲜见了,他们这一路已经遇过不少病人了,无论是他们中谁治的人,最后道谢都会落到顾淮安身上。仿佛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即使是云姝出手,那必然也是顾淮安指导
的。
云姝倒是不会去在意这些,反而是顾淮安总会强调: “这是我家夫人的功劳。”
因为阿青称呼她就是“我家夫人”,他便也如此,但这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带着一份私
云姝没有纠正过。
其实顾淮安除了替她不平,心中也有忐忑,忐忑这样的不公平,会让云姝厌烦了自己在身边。
好在,云姝倒是没有显露过这种情绪。
如今那小厮明显是这样的想法,但因对方没有说出来,他也不好解释什么,一把火就这么憋在了心中。
不多时,他们就见到了员外的儿子。床上的人二十有余的模样。
虽一直昏迷在床,但显然被照顾得很好,面色看起来也还不错。
床边的一十七八岁的粉衣
女子,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哪怕是在京城见惯了美女的云姝,都多看了两眼。女子见了他们便急忙站了起来。
“大少奶奶。”小厮叫了一声,语气还不若对他们这些陌生人恭敬。看来没了这位少爷,大少奶奶的境况也不好。云姝收回目光。
小厮又转头跟他们说明: “我们家少爷是三年前骑马的时候,不慎从马上跌了下来,摔着了脑袋,这才如此。
大家都让出了位置。
那位大少奶奶也是,端着水盆站去了一边。
云姝细细把了脉,脉象晦涩,像是瘀血日久,诊断看起来倒是明确。
她沉默有一会儿后,站起了身: “哥哥你来看吧。”
顾淮安听了她的话,便依言上前。显然也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想着云姝是没兴趣才交给自己。在下想要试一试针灸,只是需要些时日。
“这不要紧,”小厮笑, 大夫您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的,”他就知道,果然看病的还是这位男子, 或者我们府上也能提供住处的。
“那倒不必了。”顾淮安拒绝了。
他知道云姝不习惯住在别人的宅子里。出府的时候,他们在路上遇见了张府的夫人。比想象中要年轻许多,长得很美,但气质太过咄咄逼人。
听完几人的身份,张夫人面露不屑: “又是从哪找来的江湖骗子。”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
顾淮安说的。
“夫人,”张诚赶紧辩解, 这是我曾经说过的那位神医。
张夫人也注意到了张诚指的是云姝,眼里的不屑更浓了: “那便认真治吧。治不好,张家可是不会付钱的。”说着就带着人离开了,远远还有声音传来, 真以为张府是谁都能宰一刀呢
张诚一阵尴尬,一直道歉,等出了府,趁着四下无人,才小心地跟他们说: “这张夫人是张老爷
的续弦,非公子的亲生母亲,”说罢摇摇头, “你说,对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的人,能有多上心所以神医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云姝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她有些倦了。
一行人暂时住进了客栈。
因为已经开始显怀了,云姝行动也渐渐不便,顾淮安计划着便在这里待到她把孩子生下来。
他托张诚找的住处,张诚很快就办好了。
一处带院子的小宅子,十分僻静,且干净又整洁。云姝也挺满意的,顾淮安当即定了下来。
入住后是顾淮安与阿青一起打扫整理,只让云姝在已经收拾好的房间里看书。
听到窗台处传来异动,云姝走过去,将窗户支了起来,一抬起,就看到了顾淮安站在窗前。
大概是为了干活方便,他没穿平日里书生装扮的长袍,而是农夫样的短衫长裤筒靴。儒雅中带了几分粗矿,倒是新鲜。
云姝多看了几眼。
顾淮安以为她是在看自己手中的花,笑着将花盆放在了窗台上。
方才在街上见有人卖,便买了两盆。放在这里,你看了心情也能好一些。他将那两盆花摆好。
云姝的目光这才从他的脸上转向了花盆。大红色的山茶花,开得正艳丽。她伸手摸了摸柔软的花瓣。
看了眼还在忙活的阿青,又看看顾淮安额头上的汗珠,她低声开口:“你们辛苦了。”说罢递过去一块手帕, 擦擦。
顾淮安没有立刻去接。
这块手帕他看着眼熟,是云姝常用的,雪白的帕子在那素静的纤纤玉手上,更显得一尘不染。他其实是有些舍不得用来自己擦汗的。
但那微微弯曲着的手指,又勾得人心痒。等回过神,他已经身体微微前倾: “我的手脏。”
天生儒雅温润的男人,哪怕是做这种撩人的事情,也依旧干净内敛。他的耳尖因为不习惯说这样的话而微微发红,眼睛却因为期待而明亮。
“姝姝,帮帮我。”有些哀求。
顾淮安的头发随着他弯腰的动作低垂下来,丝丝缕缕拂过云姝的手指。云姝指尖动了动。
长进了,实在是长进了,她心想着,半晌还是抬起了手。
顾淮安心里可没看起来那么淡定,他正心跳如雷地等着云姝下一步动作,冷不丁听到一声响亮的吆喝: 顾大夫!
他一愣,下意识转头去看,是来贺乔迁之喜的张诚,手里提着水果、蔬菜、肉食之类的。
还没回应,便听一声咔嚓声音。
顾淮安头转过来,面前只有被关上的窗户。
他苦笑,云姝向来不喜跟人接触,她感兴趣的真的只有医术本身,而不是生病的人。
哪怕是张诚,除了最开始的问话,她也很少搭理了。
压下那一丝遗憾,他过去招呼客人了。
小院隔音差,云姝睡到了躺椅上,能听到外面顾淮安交谈的声音。他其实跟自己,真的不一样。云姝心想。
大大★
顾淮安一连几日都在为张公子施以针灸。今日也是一早就不在家了。春五月,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
院子里被顾淮安种了许多花,他越来越能干了,云姝想着。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到如今做饭种花样样在行了。
也不知,他
会不会厌倦。
顾淮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躺椅上的盖着毛毯睡着了的云姝。
阿青想叫他,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放下药箱,洗了手后才走到女人跟前。
不知道是睡着的原因,还是因为怀着孩子,她身上的冷漠散去了许多。她的五官,其实长得是温柔的,只是平日里气质太过疏离,才会让人觉着冷冽。
姝姝,顾淮安轻轻叫了声, 外面冷,去屋里睡吧。他的声音小到几乎没有,女人自然是没醒的。
你不醒我就抱你进去了。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云姝娴静的睡颜。
得了“默许”的顾淮安弯下腰,将女人拦腰横抱起。比想象中要轻好多好多,明明云姝个子不低,又怀着身孕,可顾淮安抱得毫不费力。
他心里闪过忧愁。
说起来,怀孕后,云姝不胖反瘦了,就像是胎儿在汲取她本就贫瘠的营养。
正想着的时候,怀里的人脑袋突然往他胸前拱了拱。
那是他不敢想象出现在云姝身上的撒娇动作,心像是被填满了,又像是被羽毛挠过一般心痒难耐。
这无言的信任与依赖,让他心底升起雀跃,又一片柔软。
哥哥……
顾淮安的心,被这声哥哥绕得仿佛打了千千结。也许在别人听来还是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但他的耳朵,就仿佛自动转化得万千柔情。
“哥哥在。”他放低了声音,唯恐惊扰了云姝,也唯恐惊扰了这一场梦。
“哥哥不在。”云姝的声音喻喻的,她像是做了一场久远的梦,梦里的她还困在那个毫无自由与温情的牢笼里, 她们骂我,打我,不让我吃东西的时候,哥哥都不在。
她从未跟谁抱怨过的。
所以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多的怨气。
那些被拐卖的时候挨打的日子,那些在云府被逼着学习礼仪饿肚子的日子,那些明明有洁癖却不得不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的时候……
与顾淮安的记忆,成了唯一的支柱,及至后来,就变成了爱情。
“我好想哥哥,可是哥哥不在。”
顾淮安的心在那一刻疼得难以呼吸。
“对不起,”他抱紧了怀中的人, 以后都会在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哥哥都会在姝姝身边。”
他也是在心里这样发誓的。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