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幼稚
到了晚上,两人洗过澡后上床睡觉，喻敛一改白日的放肆，规规矩矩的躺在外边,中间手臂都不带碰晏绍一下的。
晏绍本还有些忧心忡忡,见状虽感到有些许奇怪，但好歹能安心的睡觉了。
房间里关了灯，一片寂静的黑暗，喻敛翻了个身,窸窸窣窣的声音，连带着床板都有细微的震动。
“晏绍。”喻敛忽然出声。
晏绍还没睡着，听到声音轻轻“嗯”了声，让喻敛知道自己听着。
喻敛侧躺着,视线落在黑暗中晏绍的轮廓上，嘴角缓缓上扬,眸中含笑,眉间尽显春意，他轻声道：“晚安。”
低哑磁性的男音尾音上扬，彰显着主人的好心情。
晏绍眼睫微颤,“晚安。”
翌日,两人回归了从前的生活轨迹,清晨一同出门，买了早餐同行去学校，一切都如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但又的确不同了。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晏绍还有些恍惚。
对他来说，在高中时期谈恋爱，是一件“出格”的事,而如今他不仅做了，连情况都和大部分情侣不太一样。
晏绍后知后觉，他在和一个同性谈恋爱，但他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两人在校，以前是怎么相处，现在还是怎么相处，只是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亲昵。
课间喻敛很少再去打篮球，他的重心放在了学习上，他落下了太多的课程，补习起来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可是他并不觉得难熬，因为给他讲课的人是晏绍，他很乐意听晏绍讲话，即便那是枯燥乏味的。
周三，到了喻敛生日这天。
清晨五点多，外边天还未全亮，仿佛蒙了一层灰，晏绍起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把喻敛推醒了。
喻敛睡眼惺忪，皱着眉头睁开眼，起床气让他心生烦躁，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耳边清越的少年道：“喻敛，生日快乐。”
喻敛清醒了些许，他睁开眼，眼前的画面犹如被抹去水雾一般，他看到晏绍的脸逐渐清晰。
喻敛还没睡醒，含糊的“唔”了声。
晏绍把他弄醒，似乎只为了说这么一句话，随后没再吵他，直接下了床。
喻敛：“……”
喻敛因为被他
弄醒的起床气被浇灭，转换为了无奈的情绪。
晏绍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了，他平时都是六点左右醒来，今天醒得格外早，也许是因着昨晚他睡前暗示了自己今天是喻敛的生日，生物钟不自觉的提前了。
他刷牙洗完脸出去，就看到喻敛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看时间，听到他出来的动静还往他那看了眼，随后喻敛放下手机，也下了床。
晏绍视线追随着他，问：“你不睡了吗？”
“嗯。”喻敛带着鼻音轻哼一声，瞥了晏绍一眼。
刚醒来的喻敛精致的五官没有那么有攻击性，漂亮的凤眼好似带着散不开的水雾，泛着倦意，轻飘飘往晏绍哪儿一瞥都像是在勾引。
晏绍又觉嗓子有些干涩。
他以前不太能感受到别人对喻敛好看表面的沉迷，现在好像有点感受到了。
不是喻敛变了，是晏绍心态变了。
没明白自己感情之前，他是懵懂的，对自己偶尔的心动也难以作出解释，之后模模糊糊的将之埋在心底。
而有了一个清晰认知的具象后，那种朦胧的悸动，都仿佛找到了抒发点，变成了有目的的、清楚的，明白了触动心悸的感情是什么，以及自己思维的也形成了一个具体的想法，甚至想为此付出行动。
人都是视觉动物。
喻敛进卫生间洗漱了，晏绍把他之前说要送给喻敛的那个礼盒抱起来放书桌上，卫生间传出水声，在安静的早晨，细微的声响都像是被无限放大。
没一会儿喻敛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他额角的黑发又湿了，似乎他每次洗脸都会弄湿头发。
晏绍拍了拍盒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喻敛语气夸张：“哇，好期待！”
晏绍：“……”
有点像在哄小孩。
“我现在可以拆吗？”喻敛嘴角带笑的问晏绍。
晏绍点了点头。
喻敛得到回答，立马就动作了起来，他拆了礼盒外的包装带子，直接打开了盒子，里面让他好奇了几天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全貌——一个全新的篮球。
喻敛挑了挑眉，把球拿在手中颠了颠。
晏绍捏着衣角，“你喜欢吗？”
虽然不是喻敛想象中的礼物，不过打篮球也是喻敛爱好的运动，他
笑了笑，硬朗的五官和煦如春风：“喜欢，很喜欢。”
这句话他是盯着晏绍说的，让晏绍产生了错觉，他耳尖微红，偏过头去，“你喜欢就好。”
他每每都是这样，羞赧时偏过头，将红了半边的耳朵露在喻敛的视线中而不自知——从某种方面来说，和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有异曲同工之妙。
喻敛轻笑一声。
“哎，晏绍，你送我礼物，我是不是该回报你一下啊？”
晏绍转过脸：“不用……”
房中响起清脆的一声，喻敛在
晏绍嘴上吧唧亲了一口，不含暧昧的，亲了一口。
喻敛：“我看你很想亲我的样子，这个就当做给你的奖励吧。”
晏绍：“我哪有——”
他话没说完，被喻敛打断。
“哦……”喻敛意味深长道，“刚才我进卫生间之前，你一直看着我，我以为你是这个意思呢。”
晏绍：“……”
这个他没法反驳，喻敛刚去洗漱之前，晏绍的确是在看着他，也的确有过这个想法。
晏绍清冷的面孔上浮上两片红云，面上还是那般面无表情，清澈的眼底却是有几分无措。
喻敛发出低笑：“看来我是猜对了。”
夏天外边亮得早，光线开始明亮。
房中窗户半开，楼下早餐铺子开门，徐徐微风吹入房内，书桌上，礼盒的盖子被打开放在一边，里面的篮球好端端的放着。
喻敛往前逼近晏绍，压得低低的声音仿佛在哄人一般：“你想亲我就亲嘛，我又不是不让你亲是不是？”
晏绍抬手抵在他胸膛。
少年硬朗的五官洋溢着开心，嘴角的笑意丝毫不收敛，他抬手握住晏绍抵在他胸膛上的手，语气嚣张不已：“想摸哥哥也给你摸，来，尽情的摸。”
隔着一层布料，晏绍感觉到手下的胸膛随着喻敛的说话而微微震动，震动仿佛随着晏绍的手心，传达到了他的心尖，痒痒的，麻麻的。
晏绍稍显局促地推开他，抽回手：“别闹。”
总觉得自己打开了喻敛身上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蹭一下回到安全距离。
喻敛一直如此，不过是没在一起前怕吓着晏绍，安分的收着自己的爪牙，现在在一起了，自然也就
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
喻敛生日这事，三班除了晏绍没人知道，因此他在学校这天一如往常过着，倒是手机里的祝福信息爆满，大多是他之前学校里的同学发来的，掐着零点给他发生日祝福的人也有不少。
池楠在上次ktv知道今天是他生日，特意给他送了一盒亲手做的草莓蛋糕卷，照例全进了晏绍的肚子。
午间，教室外阳光炙热，树上传出蝉鸣，学校的小超市有卖冰西瓜，在夏天，冰西瓜和冰棍是学生们的最爱。
教室里风扇转着，喻敛买了盒冰切好的西瓜，拿着塑料插着吃，偶尔给做题的晏绍递上一两口。
晏绍躲了几次，没躲开，西瓜送到嘴边，他也就习惯性的咬下吃了，犹如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看都没看嘴边的是什么，就直接咬下去了。
教室这会儿人还不多，他们去食堂去的早，回来的也早，教室不算吵，只有风扇转着的声音。
喻敛看着晏绍吃西瓜的样子，觉着有趣，他吃了没几块，后面的西瓜全喂进了晏绍的肚子。
放西瓜的塑料盒子空荡荡，喻敛想了想，把手伸到晏绍嘴边，晏绍张开嘴。一口咬在了他的食指上，湿软的舌尖划过，带着痒意。
“噗。”喻敛偏过头，另一只手捂着眼睛，笑得双肩颤抖。
晏绍感觉嘴中口感不对，注意力终于从题海中抽离，他吐出嘴上叼着的东西，喻敛食指上多了一圈牙印，上面还留有他的口水。
晏绍：“……”
他抓住喻敛的手腕，抽出纸巾给他擦了擦手。
喻敛任由他动作，笑着转过头：“这么馋啊？”
晏绍抬眼看了眼周围，教室只有前排坐着两个女生低头看，还有一个男生趴在桌上睡着，晏绍压着嗓音：“你别闹。”
“我不——”喻敛恶劣道，他托腮侧头看着晏绍，像个搏关注的小孩，“你一直做题，都不看我。”
喻敛叹一口气：“吃了我那么多西瓜，怎么就舍不得看我一眼呢。”
喻敛的姿态好似垂下尾巴的狼狗，明明一副凶相，却又无端的生出几分可怜，大抵是皮相好看的人，多少容易比别人触动心弦。
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晏绍桌上的书被吹得翻了页，
他拿手压住，黑发被风吹起。
教室门口，吵吵嚷嚷进来了一堆男生，教室霎时间显得有些拥挤。
晏绍感觉到，喻敛在桌下用手抓住了他的衣摆，他看过去，喻敛勾着笑：“看看我呗，小、绍、绍。”
后面三个字他咬字清晰，声音压得很低，教室因为那一堆男生进来，变得有些吵，但晏绍却感觉他们的声音有些遥远，唯有喻敛的声音清晰无碍的传达到了他的耳朵里。
晏绍耳朵充血，心脏乱了节拍。
他伸手想要拨开喻敛抓着他衣摆的手，喻敛却像是早有预兆，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迅速的插进他的五指间，与他十指紧扣，还摇晃了两下。
晏绍看着往他们这边走来的一个男生，脸上空白。
不等晏绍挣扎，喻敛松开了手。
喻敛似笑非笑道：“西瓜的回报我收到了——我很满意。”
班上的一个男生从晏绍桌旁过道路过，坐在了晏绍身后，他从抽屉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大口，然后问喻敛：“喻敛，去不去打球啊？”
晏绍听到喻敛说“不去”。
桌下，晏绍的手握了握拳，像是要抹去刚才的触感，原本干燥的手心渗出了汗。
他掌心抵着下巴，反手撑着嘴唇，另一只手拿起刚才放下的笔，找到刚才在解的题。
许久，一道轻语呢喃低声传出。
“……幼稚。”
这道声音淹没在了教室的喧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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