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失控
“吱”——
空旷的球场,球鞋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很快被篮球拍打在地的砰砰声盖过,场上的少年带着球,璇身避过他人,一跃而起，篮球脱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的进了篮筐。
其他几个少年奔走的步伐慢了下来，少年们抬手击掌。
喻敛向场外跑来,晏绍手边放着一瓶早已备好的矿泉水,在他靠近之时,就抬手递给他。
喻敛不接,他伸出手把手心摊开在晏绍眼前，“手脏,你帮我拧开。”
那双向来嚣张凶狠的凤眼半垂着眼帘,看着宛如收了利爪伪装成大型狗的恶狼，正对着弱小的食草动物撒娇卖乖，企图获得信任。
晏绍看了眼那双修长的手,收回手把瓶盖拧开了递给他。
喻敛接过一口喝了大半。
他把水给晏绍，拉起衣摆擦了擦汗，露出一小节腹肌。
这节课是体育课，有女生在外面的空地发着羽毛球，晏绍被喻敛给拉倒了篮球场,室外阳光灼热，室内温度亦是高升，稍许动一动就满身是汗，但晏绍身上干干净净的，还带着一种清爽的气息。
与之相比，喻敛全然相反，打过球后一身都是汗。
“明天记得给我带水。”喻敛对晏绍道。
晏绍把手中的水瓶瓶盖拧上，说：“明天会有人给你带水的。”
篮球赛班上后勤自是会备水，就算没有后勤，晏绍相信也会有不少女生愿意给喻敛带水，就像他中午看到的一样——
中午晏绍吃过饭，路过体育馆朝里面看了眼，就看到了围着喻敛的层层女生，犹如被一群妖精围住的唐僧，她们积极的给喻敛递着水。
“我不管，我只喝你给我带的水。”喻敛无理取闹道，“你不给我带水，那我就渴死！”
晏绍：“？”
“知道了。”晏绍说，顿了顿又道，“幼不幼稚？”
对于喻敛偶尔提出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小要求，晏绍不介意满足他，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喻敛的幼稚。
喻敛低声嘀咕：“……谁让那人是你。”
在晏绍面前，总不自觉的就得寸进尺，喻敛知道这很危险，但晏绍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仿佛无论他提出什么要
求，晏绍都会同意，带着他人不可察觉的温柔包容。
晏绍是他发掘的宝贝。
可是他不敢越界，他怕自己一越界，这些温柔包容就会被晏绍尽数收回，然后不留余地的离开，越是探不到晏绍的底线，越是让他不能肯定晏绍对他这种感情的看法。
喻敛唯有温水煮青蛙式的融入晏绍的生活，在他生活中留下自己的点点滴滴，等他习惯以后，再和盘托出。
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因为珍惜，所以在没把握之时才不敢将感情宣之于口，宁愿自己独自承受着这份炙热的心动。
喻敛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在对晏绍上，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与细心，喜欢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在他眼里是特殊的，是有特权的。
晏绍是值得他守候、揣在怀里都怕碎了的宝贝。
“你说什么？”晏绍没听清，只听到他嘟囔了句什么。
喻敛轻咳一声，道：“我说，今天下午不用练球了。”
“哦。”晏绍点了点头。
“我听说有一家蛋糕店出了新品，挺好吃的，下午我们去试一试吧？”喻敛无比自然的提出这一句话。
蛋糕店是周末喻敛和那些人约球时听的，这个年纪的少年早个恋没什么稀奇的，他听到一起打球的一个男生提了一嘴，说和女朋友到蛋糕店打卡，那家新品女朋友特别喜欢。
晏绍喜欢吃甜品，喻敛无意间就把那男生的话记在了心里，这会儿顺嘴就说了出来。
晏绍奇怪的看了喻敛一眼，“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喻敛道：“就……突然想吃点甜的，行不行啊？就陪我去呗。”
喻敛尾音上扬，清朗的少年音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口吻，晏绍的心像是被猫轻轻挠了一下，不痛不痒，却分外让人在意。
晏绍：“知道了。”
篮球场上有人叫着喻敛，喻敛抬手用手背擦了擦下巴的汗，扬唇一笑：“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先去打球了。”
晏绍看着喻敛干净凌冽的背影，好似会发光一般，晏绍轻吐出一口气。
他抬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在那刹那间，似乎有什么失控了。
晏绍对这种感觉很陌生。
有点像那次坐过山车，骤然下坠失重，又
好像不是那么像。
球赛就在明天，下午各班班主任抽签决定了明天对赛的班级，易支在下午最后一堂课上提了两句，他们班明天和一班是对手。
讲台上老师开始讲课，讲台下喻敛用笔帽戳了戳晏绍的手肘，晏绍侧过头，喻敛推过去一张纸。
【你生日在什么时候？】
晏绍抬眸，看了眼背过身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易支，拿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他推给喻敛。
喻敛一看，舔了舔后齿。
【十一月二十二】
啧，还
挺久。
他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推过去。
【我快生日了，下周三】
喻敛的字笔锋锋利，带着一种潇洒不羁的滋味。
晏绍知道喻敛的生日，只是他平时不怎么看日历，喻敛提起，他才骤然想起。
晏绍还没写字，喻敛又推过来白色的小纸条。
纸条上面白纸黑字写着——
【不用送礼物，你陪我过生日就行。】
后半堂课，喻敛没再打扰晏绍，撑着下巴看着黑板，一脸认真的听着课。
——
蛋糕店位于学校附近，深受情侣和少女们的欢迎，推门而入便能闻到满屋子浓郁的奶香味，透明橱窗能从外面将里面的陈设收入眼内。
又到了放学时间，三三俩俩的高中女生手挽着手走进蛋糕店，买了各自想吃的甜食，站在前台等待付款。
就在这时，蛋糕店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一个穿着二中校服的女生随意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拿手肘戳着旁边女生的手臂。
被戳的女生转过头，“干嘛呀？”
“小蓉，快看快看！”女生兴奋的压着音量。
“看什么呀？”另一个女生头往后退了退，随即双眸一亮。
“喻敛？他怎么在这？他旁边那人谁啊？”
“不知道哎，要不要打个招呼？”
“算了吧，人家都不认识我们……”
斜阳透过玻璃门，落在门口两名少年身上，金橘色的色彩犹如偶像剧中的场景，更显得令人心动。
喻敛提着书包，在甜品的橱窗那边扫了一眼，“你想吃什么？”
他侧头问晏绍。
“都可以。”晏绍不挑。
前台几个女生结了账，还磨蹭了一会儿才离开。
蛋糕店出的新品有
好几种，晏绍要了一块黑森林小蛋糕，喻敛也要了一个同款，两人坐在窗边。
晏绍拿叉子吃了一小口。
蛋糕松软醇香，味道适中，上面的可可粉很是细腻。
喻敛看着晏绍细小的表情变化，心里也甜滋滋的，甜食似乎也不是那般腻人了。
他喜欢晏绍的情绪因为他而调动，喜欢晏绍因为他而感到满足，而自己的情绪似乎也跟着晏绍而起起落落。
晏绍看着喻敛荡漾着春水的双眸，牙齿轻轻咬了一口塑料叉子。
“你……怎么突然请我吃甜品？”晏绍心里怎么想，就怎么问。
喻敛说什么突然想吃甜食，在晏绍眼中，可信度并不高，他当时没有问，是没反应过来。
喻敛愣了一瞬，旋即顺其自然的答道：“这几天你天天陪我晚回家，当然要好好犒劳你了。”
晏绍比他想象中的要敏感，也幸亏他早想好了借口，合情合理，完全没有作伪的痕迹。
“而且，这里的甜品真挺好吃的。”喻敛似笑非笑的说。
“不用这么客气。”晏绍说不明白听到喻敛回答那一下的心情，他是稳妥的把心归位，还是期盼落空的失落。
他没细想。
喻敛笑道：“我今天请你吃了蛋糕，你明天给我加油可要卖点力啊！”
这一句话打消了晏绍心底的异样，他扯着嘴角露出浅笑，笑窝浮现，带着几丝温度的笑音道：“嗯。”
两人吃完就回了租房。
夕阳西下，橘红的色彩印红了半边天空，长长的柏油路车辆来往，旁边的人行道上，两人并肩前行。
晚间时分来临，租房内白炽灯亮着，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不停，闹钟响了，又到了跑步时间。
晏绍慢慢能适应这样的慢跑，没有刚开始那么抗拒。
绕着河道的水泥路亮着一盏盏路灯，喻敛和晏绍匀速跑着，越往后跑，散步的人越少，到了平时跑到的地方，两人原路往回跑。
轻重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天空繁星点缀，一轮圆月挂在空中，带着凉意的风吹拂草丛，虫鸣声不断。
晏绍身后响起了自行车的“铃铃”声，晏绍正要往旁边跑，手臂被喻敛一把拽过，晏绍失了力道，直直跌在喻敛胸口。
一名男子骑着一
辆黄色的共享单车从两人身边开过。
晏绍下巴抵在喻敛肩头。
因为跑步而剧烈跳动的心脏隔着一层布料，将跳动的节奏传至彼此胸膛，晏绍呼吸喷洒在喻敛的颈窝，喻敛在晏绍耳边喘着气，手不自觉的搭在晏绍的腰上。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半响没动。
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虫鸣犹如伴奏。
晏绍的黑色短发被吹动，扫在喻敛的脸侧，连带着他的心，都像被轻轻扫过。
喻敛下意识手臂收紧，两人之间更加贴合。
晏绍掀起眼帘，双颊酡红，呼吸不稳的推了推喻敛的胸口，“喻敛……”
喻敛惊醒般的松开了手。
“我……我刚才看到车来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喻敛声音渐弱，稍显心虚。
晏绍后退两步，别过头，“没事——先回去吧。”
他说完又跑了起来，细看他那白皙的皮肤都泛着红，包括耳朵到脖子，他背影看似格外淡定
，并未受到影响，可跑起来的动作却好几次都同手同脚。
但是喻敛没有发觉，因为他面临着更尴尬的一个场面。
也不知是太久没有发泄还是因为美人在怀，身下有抬头的趋势，他浑身似烧起来了一般。
他摩挲着指尖，仿佛回味着刚才的触感。
晏绍背影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喻敛摇了摇头，摒弃杂念，紧步跟了上去。
两人跑完回到租房，晏绍欲言又止。
喻敛冲动早已平息，看到晏绍的表情，他问：“怎么了？”
晏绍摇了摇头：“没事。”
他的表情可不像在说“没事”。
喻敛：“有什么你就说吧。”
晏绍还是摇头：“没事，你先去洗澡吧。”
或许是他感觉错了。
喻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心中有些许忐忑，可又不好直接问。
难道说我抱你一下就差点硬了，你是不是感觉出来了……嘶，窒息。
喻敛心不在焉的进了浴室，进去后洗完澡才发现，他没带换洗的衣服进来。
喻敛：“……”
“晏绍。”喻敛在浴室叫了声。
晏绍在外面应道：“怎么了？”
喻敛说：“帮我拿一下内裤，你知道在哪的吧？”
晏绍：“……”
“晏绍？”
外面传来拉抽屉的声音，随后是晏绍清冷的嗓音问：“你要什么颜色的？”
喻敛：“……黑色，谢谢。”
喻敛的内裤大多是纯色，低调沉稳，没有太过花里胡哨的颜色，晏绍拿了条黑色内裤，敲了敲浴室的门。
喻敛这人让他去大澡堂洗澡都没问题，这会儿倒是娇羞起来了，他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伸出半截手臂，晏绍把内裤放他手上，他嗖的一下就把手给缩回去了。
“嘭”。
浴室门火速合上，晏绍站在浴室门口，低头看了看手心，刚转过身，身后门又开了，喻敛穿着他的内裤走了出来。
晏绍下意识往他内裤看了眼，抬头对上喻敛的目光。
晏绍：“……”
喻敛：“……”
“咳。”喻敛道，“怎么样，晏老师，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喻敛说这句话本只想调节一下气氛，顺道嘴贱逗一逗晏绍，却不想晏绍偏过头，泛红的耳朵面朝着喻敛。
“……我不是故意看的。”
啧啧，纯情。
喻敛都不忍心继续逗下去了，他怕再逗下去，难受的人是自己。
他套上裤子衣服，正了神色：“我们来写作业吧，晏老师。”
晏绍：“……哦。”
他现在听着这“晏老师”，怎么听都有点怪怪的，可是看着喻敛一本正经的神色，又说不出怪异感从何而来。
两人投入学习的题海之中，晏绍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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