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什么?他不想结婚了?胡闹!宿铖,你多带几个人,绑,也要把宿晨绑到婚车上!”
随着宿老爷子一声令下,宿铖赶紧叫上好几个保镖,一起前往新郎官的房间。
穿过花团锦簇的走廊,一直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房门上贴着一个大红喜字。
宿铖不耐烦地对着房门哐哐踹了好几脚,连带着那张没贴稳的喜字都跟着晃了好几下:“宿晨,开门!”
房间里,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胸前别朵小红花的新郎官正脸色苍白地蹲在桌子底下,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下嘴唇被他自己咬得发白,额头全是细密的冷汗。
半小时前,宿洄穿书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宿晨,是一本商战小说《商场风云》里的炮灰反派。小说中,男主郁怀白在最落魄的时候曾被宿家老爷子宿文宫施舍一块饼,郁怀白功成名就后,宿家借着这块饼的名义,要求郁怀白迎娶宿家唯一一个还没结婚的孙子宿晨,以此实现两家联姻。
事实上,与其说是联姻,倒不如说是宿家的单方面高攀。
此时的郁怀白在整个滨海市只手遮天,郁氏集团的产业遍布整个华国,而宿家已经沦落到在南郊和不知名小公司,争夺仅存的那点下沉市场的地步,只能说宿家祖上阔过。
一块饼,就想换取一场豪门婚约,所有人都说宿文宫在痴人说梦。然而谁都没想到,晚宴上的郁怀白只是稍作思考,就点头答应了,而且还真的花了大价钱,认真筹备了这场世纪婚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结婚那天,郁怀白突然腿疾犯了,没有办法出席婚礼,只能用一个跟他等高的人形木偶,代替他和宿晨走完婚礼流程。
所有人都深感遗憾,只有看过书的宿洄知道,那个木偶是一个警告,更是一个进攻的信号。
这几年,宿家明里暗里没少给郁怀白使绊子,郁怀白看在那块饼的份上,都没跟宿家计较,甚至还对宿家多加照顾。
这次宿家以联姻为由,实则往他身边安插卧底,想伺机窃取商业机密的事,郁怀白也都清楚。
这场盛大的、给足了宿家面子的婚礼,是郁怀白对宿家那块饼最后的报答。从此以后,郁怀白跟宿家,只有仇,没有恩。
先报恩,后报仇,是郁怀白的一贯作风。
于是婚后的第二天,郁怀白就跟宿家翻脸了,开始了对宿家单方面的碾压。
第三天,宿家就破产了。
同一天,卧底身份暴露的宿晨恼羞成怒,卸掉弱小可怜的小白花伪装,换上一脸凶狠表情,开车想把郁怀白撞死,结果车技不精,自己坠崖身亡了。
想到这,一颗晶莹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掉落,宿洄没忍住,嘴巴委屈地扁成一条线:
他哪里会做卧底啊,他本来就有轻微社恐,刚穿来时,正好赶上伴郎帮他换上新郎西装,当时屋里那么多人,他没吓得晕过去,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按照剧情,他后天就要死了。
宿洄悲从中来,眼眶里又滚落下来两颗泪珠。还有一颗眼泪挂在眼角将掉不掉,门外的踹门声停顿两秒,再次骤然响起,声响比之前还要猛烈,吓得宿洄身体一颤,那颗眼泪迅速从眼角坠落,径直砸到地面上。
“宿晨,我他妈再给你三秒钟,你再不过来开门,我踹门进去!一,二……”
房门打开了。
“你他妈搞什么东西啊?”门外西装革履,样貌俊朗,正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青年,正是宿晨的堂兄,宿铖。
宿铖刚要破口大骂,突然看到宿晨这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笑出了声:“你他妈,有必要这么敬业吗?”
小说中,宿晨一直装作胆小怕事、弱小可怜的模样,甚至跟郁怀白结婚,都是“被逼迫的”,目的就是为了假装柔弱,让郁怀白觉得他没有威胁,是个废物,这样他才能更好地接近郁怀白,盗取商业机密。
宿铖大手一挥,催促道:“差不多得了,赶紧上车,老爷子都等着急了。”
宿洄却站着没动,低头看地面,声音都在发颤:“我、我不结婚。”
“什么?”一股阴鸷的气息浮上纨绔子弟英俊的脸庞,宿铖沉下眼眸,音色阴沉,“你再说一遍?”
跟陌生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宿洄呼吸沉重,有点喘不过来气,他后退两步,依旧低头看地面,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直落:“我想好了,我不做你们的卧底,我不跟郁怀白结婚。”
宿铖紧紧盯着他,几秒钟后,悠然点了支烟,笑着吐出一口烟圈:“你这演技,大有进步啊,连我都给骗了,蒙骗郁怀白,肯定不在话下。”
宿铖语气里满是赞赏和夸赞。
宿洄:???
他没有在演戏啊!!!
宿洄抬起头,试图解释:“我没有演戏,我真的不想结婚……”
他话还没说完,肩膀上突然落下一只手,宿洄顿时身体僵硬,不敢动。
宿铖语重心长地捏捏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也挺不容易的。保持好状态,我相信,你一定能把郁怀白骗得团团转。”
说完宿铖又笑着鼓励他:“等任务完成后,我送你去好莱坞,让你当大明星!你演技这么好,肯定能拿奥斯卡!”
宿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宿洄却没听清。
脑子里嗡嗡直响,乱成一团。
宿洄有轻微社恐,最害怕跟别人有肢体接触。
这下他牙关都在轻颤。
上下两排牙齿紧紧抵在一起,宿洄费了好大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手拿开。”
眼前的新郎官呼吸急促,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宿铖狐疑地抬起手,随即恍然大悟:“我懂了,你这叫入戏。保持住,我就不干扰你了,赶紧上车吧。”
宿洄:……
宿铖带了好几个保镖,宿洄没有拒绝的余地。
-
下午五点,清河庄园。
下车前,宿铖悄悄把一个纽扣大小的微型摄像头贴到宿洄的西装内侧,小声叮嘱:“这是特殊处理过的,等下安检查不出来。找个机会,把摄像头贴到书房去……嘶,你里面衣服怎么这么湿啊?”
宿洄白着脸摇头。
一整天吵闹的婚礼流程,已经把他吓得里面衣服全湿透了。
好在,现在已经完全结束了。
清河庄园安保严格,进门前,需要先过安检。
安检仪在衣服口袋处滴滴作响。
保安冷着脸问:“这是什么?”
宿洄赶忙把口袋里的喜糖拿出来。
保安冷声道:“里面呢?”
宿洄一愣,突然想起来下车前宿铖好像在他衣服内侧贴了个什么东西,还说安检查不出来。
他当时太紧张了,没听清。
宿洄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要是被查出来,只怕他还没进门,就得被郁怀白大卸八块。
宿洄再次紧张到额头冒冷汗:
怎么办?拿出来当面吃了行不行?
他正踌躇着,不远处管家一个眼神,保安放他进来了。
接着就是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郁怀白卧室。
管家大叔彬彬有礼,态度谦和:“这里,就是您和郁先生的新房。”
宿洄低着头,十分拘谨:“谢谢。”
房门打开后,宿洄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溜烟跑到阳台上躲了起来。
经验丰富的老管家:“呃……您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请叫我。”
阳台上,一个晾衣杆冲管家晃了晃,算是回应。
很快,外面响起房门关闭的声音,宿洄这才长舒一口气。
终于安静了。
他蹲在地上,掀起自己的西装衣角,找到那颗贴在自己衣服内侧的微型摄像头。
什么啊,假冒伪劣,还说检查不出来呢,骗子。
宿洄愤恨地把摄像头踩成碎渣,扔进垃圾桶,然后坐在地上,默默思考以后该怎么做。
不一会儿,宿洄坐着头一歪,睡着了。
两个小时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一轮皎白圆月升到空中,窗外远远传来蝉鸣的声音。
宿洄被房门打开的声音吵醒,顿时睡意全无。
来人在房门口站了几秒,然后一步步向阳台走来。
这人腿有残疾,走起路来声音一脚轻一脚重,深浅不一,说得直白点,是个跛子。
是郁怀白!
宿洄猛然睁大眼睛,立刻蹲到阳台角落,头埋在膝盖上,不敢抬头。
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郁怀白走得极慢,一下接一下的脚步声如催命符一般,足足响了好几十秒,才停在宿洄面前,距离宿洄仅有一步之遥。
整整好几分钟,郁怀白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宿洄还是莫名感受到来自头顶的威压。
终于,他忍不住了,他缓缓抬起头,跟郁怀白冰冷严苛的目光撞个正着。
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眉毛浓黑,眉眼冷峻,脸部轮廓十分冷硬,看着就很不近人情。
郁怀白如同一块高山冷铁站在他面前,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气息。
郁怀白是有些倨傲的,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宿洄,头都没低一下,只有眸光往下垂着,审视着他。
这人要是放在古代,妥妥是个高傲、目中无人的暴君!
事实上,书里的郁怀白也的确脾气不好,即便在商场沉浮,也很少有虚与委蛇的时候,就算参加宴会,也始终冷着一张脸。真到不得不出去应酬的时候,都是公司副总代为处理。
宿洄本来就胆小,此刻被这么凶狠的人盯着,更是怕得厉害。
慌乱中,宿洄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喜糖递给郁怀白。
“吃糖吗?”宿洄声音沙哑,看着都要哭了。
原本想冷嘲宿晨演技有进步的郁怀白:……
这套路,没怎么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