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以眼还眼
“以风娘的智谋，她尚且没有做到的事儿，你觉得，你能吗？”齐王嗤笑两声，“你能……杀死本王吗？”
柳楼曦沉默片刻后，一掌呼上齐王的脸，按头把他推远：“齐王殿下您多虑了，民女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谋杀皇子。”
她胆大且无礼的举动，齐王倒也不恼，反而愈发兴致勃勃：“哦？你自解释解释。比如凭空取物，又或是暗中准备之事。”
“如我所言，我若会凭空取物，怎会至今还被殿下扣在这里。”柳楼曦垂眸望着白马纷飞的鬓毛，不疾不徐道，“我确实暗中准备了一物，今日也的确存着有意诱引殿下去皇陵……”
话未说完，齐王突然出声，打断了她：“本王摸了你的袖袋，你没有带火折子。”
柳楼曦一愣，马上衣摆翻飞，她竟没注意到齐王的动作，方才腿上隐隐感觉到一股轻微的压力，想来便是那个时候。
“我带火折子作甚……”话已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齐王关于火烧埋尸的猜想，顿时颇为无语，“齐王殿下太高看我了，我哪有本事做出如此步骤繁杂的安排。”
“殿下若是心存疑虑，不想去。那便将我放下来，您先回去，我自己走过去。”柳楼曦顿了顿，复又说道，“左右我准备的东西，殿下迟早都能看见，也不必急于一时。”
齐王下巴搁在她头上，斜眼观察着她的表情，阴恻恻笑道：“你说得本王越发好奇了，照你的意思，你是给本王准备了一个……礼物？”
柳楼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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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着黄沙的风一刮，打得柳楼曦耳垂隐隐作痛。
没一会，便到了豫州东南的皇陵选地，入目即是用以圈地，临时浇筑起的六尺之高的一座土墙。
白马堪堪停在预留的南门前，没等齐王动作，侧坐马背的柳楼曦就已迫不及待地往下跳。她不愿和齐王共同坐在一匹马上，多一秒都不愿。
齐王华贵的衣袍，丝毫没有影响他干净利落的下马动作：“先去工匠的木棚。”
“马可以栓那。”柳楼曦伸手指向土墙边的一颗枯树。然后，她就眼瞅着齐王松开缰绳，反手一拍马屁股。白马扬蹄疾驰而去，一眨眼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齐王不悦地横了她一眼：“它是本王的坐骑，名唤风白。”
柳楼曦：“……哦，风白一看就是好马，跑挺快。”
“那是自然，它可是我与风娘的定情信物。”齐王一脸笑意，骄傲道。
柳楼曦眉尾一挑，忍了忍，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她今日算是长见识了，用和白月光兼老婆的定情信物，载替身。这，很难评……
他真的爱风军师吗？
按理来说，齐王只要来了皇陵，她的计划，就百分百能成，她对自己有信心。
可之后……罢了，事已至此，希望容微霜的情报没有错。再不济，最后还有苏祉猷兜底。
抛开心中涌起的顾虑，柳楼曦带着齐王来到木棚。正值早晨，工匠都在陵中务工，此刻木棚空无一人。
柳楼曦百无廖赖地等在一侧，望着齐王亲自上前，挨个检查了一遍工匠住的木棚。
“看出什么了吗？齐王殿下~”
“竟是本王错怪了你。”齐王走近，伸手，用她的衣服拭去指尖粘上的点点灰尘，随即掐住柳楼曦的脖颈，微微收紧手，笑道：“走，带本王看看，你究竟准备了什么。”
柳楼曦迎上他的笑，缓缓调节了下呼吸，不卑不亢道：“我放在锻铁房了，齐王殿下自去。”
齐王望着她瞳孔中倒影的自己，手不由又用力了几分，轻声问道：“爱妃呢？”
柳楼曦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
齐王扫了一眼她泛红的面颊，收回了手。
“我已经为殿下耽搁了许久。”说完，柳楼曦闷闷咳了两声，“殿下昨日也已听到，帝陵的主墓室近日完工，我需要去验工收尾。”
齐王半眯下眼，将她的神情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附近方圆十里都是殿下的人，我跑不了。还是说……”柳楼曦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怎么，都来到这了，殿下是……不敢吗？”
话音刚落，齐王周身的气势一瞬变得阴森可怖。
他探手抚上柳楼曦的面孔，右手拇指狠狠碾过他咬破的那只耳垂：“好，那本王就去瞧瞧，爱妃到底给本王准备了什么礼物。”
柳楼曦摸出手帕，轻轻沾去血迹，笑着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激将法虽然老套，但是管用。
豫州东南的皇陵需要柳楼曦帮忙修改设计，所以她的身份，一早就在工匠中过了明路。又经由几周的相处，她每次来都一身华服，工匠们早就见怪不怪，只相熟的几人抬头赞了一句。
随手丢弃了染血的手帕，她笔直向前，踩着晨光，穿过营营逐逐的工人，一步一步迈进为容皇修建的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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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即为皇室之陵，是为皇族容氏而建，其内，按辈分和地位划分区域。
作为容国的开国皇帝，容皇的成陵理当居于四方尊位。
容风琅制定的工匠在设计时，遵从旧制。成陵基本沿用京都的结构，分为外、中、内三城。
外城为隔离之用，方便与之后修建的帝陵进行区分。中城为主体，其内包括武库、马房、浴室、歌舞厅等数十功能不同的建筑群。
内城，则为成陵的核心，也就是主墓室，设有棺椁、灵床、石室等设施。「1」
柳楼曦拿起藏在墙角废料堆里的两根木条，长袖盖在粉红色的火把头上，用力一划，木条瞬时燃起。
之前，齐王离开后，下面的人顿时松了劲，给柳楼曦新选的侍女，混进了颜家和容微霜的人。
柳楼曦再一次拒绝了她们想带她走的念头，反而借此与外界通信。
她没告诉他们她制定的计划，仅仅只是让颜雨筠去【霁·霜】定了一件衣服。
参考划火柴的原理，柳楼曦定制了一件刺绣粗糙，摩擦力很强的长袖。
她从铁画系统那，将用任务进度兑换的磷化物包裹在木条上，做了三根简易的大火柴。
随后，柳楼曦派会武的那名粉衣侍女，把试验剩下的两根火柴藏在了这里。
她举着火把，缓缓穿过昏暗且狭小到仅仅容得下一人通过的墓道，来到主墓室。
相较于墓道的昏暗，主墓室的土墙墙壁上三步一火把，照得其内亮如白昼，自然不需要手举火把。
此时，主墓室里还有几位工匠。柳楼曦与他们打过招呼，吹灭大火柴，来到排水渠前。待木棍上的余温散去，她才小心翼翼地按照记号，把木棍放进去。
随后，她来到铁制灵床前，双手一撑，一屁股坐上去，翘着二郎腿，手肘拄着膝盖，托着下巴，望着工匠们干活。
她在等齐王，等齐王拆开她送的礼物，然后过来寻她。
齐王的动作，比预想中慢了许多。约莫多等了两刻钟，那身华美的甘紫色衣袍，才徐徐出现。
“滚下去。”齐王一进来，扫见室内三五名工匠，冷声呵道。
随后，他阴翳的视线，才落在柳楼曦的身上。
“这就是你送本王的礼物？”见她嘴角的笑意，齐王越发资火，把手里拎着的画框，用力往地上一丢。
木制画框猛地磕在地上，碎成三截，里面镶嵌的铁画也掉了出来。
柳楼曦从灵床上跳下来，走上前，捡起铁画，低头看了看，不解道：“殿下不喜欢吗？这是按问琅世子要来的画像，一比一，原样复刻打制出的风王妃的画像铁画。”
“他也配！”齐王深吸了几口气，压下怒火，随后冷笑道，“他告诉你这人是风娘的？”
“这不是风王妃？”柳楼曦一愣，又低头望向画像。
古代的绘像技术远不及现代相机，她当时打制的时候，觉得此人虽相貌与容风琅不相像，但瞧着又有些眼熟，加之是颜雨筠给的图，她便未曾多想。
说是容风琅给的，不过是随口胡诌，搪塞他的，反正齐王再也出不去了，他也无从对证。
这下，柳楼曦又仔细分辨了片刻，还是觉得画像很眼熟，这名女子的五官和笑容，都分外相熟，就好像……
就在她快要从记忆中翻找出线索的时候，齐王蓦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你和她一样！都是贱人！”齐王一脚踹翻堆在一侧，还未清理出去的废料堆。
银白色的粉灰，洋洋洒洒散了一地。
柳楼曦不明所以地呆呆望向齐王，姣美的脸皱在一起，有些一言难尽。
“你这是什么表情？”怒不可遏的齐王冲过来，揪着柳楼曦的头发，猛得把她甩在地上。
柳楼曦擦去脸颊蹭上的灰粉，慢慢撑起身子，站起来，淡淡道：“殿下，来得路上，你说我没有带火折子。”
语罢，她从袖中取出大火柴，握在身前，长袖划亮火光。
齐王蹙起眉心，环视过四周土墙，和其他铁质器具。
“你说，我想……以眼还眼。”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齐王身子登时前冲，一把掐着她的脖颈，向上高举，借由惯性将她的身子重重压到土墙上。
柳楼曦呼吸一窒，咽下临到嗓子眼的痛呼声，缓缓抬眸，幽深的目光对上齐王的视线，五指卸力，松开燃烧着的火柴。
就在火柴掉落在地的一瞬间，橘红色的火焰猝然窜起。「2」
这一次，齐王眼底，倒映出了熊熊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
「1」汉代墓室结构——百度百科「2」铝热反应（铝粉为银白色）2al+fe2o3—al2o3+2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