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困入泥潭
车夫或者说二皇子的贴身侍卫缓缓将剑往前送了一寸。
锋利的剑尖刺破了白嫩的肌肤，一道血迹自伤口蜿蜒淌下。
他面无表情，幽暗的瞳孔却如丛林中蓄势待发的猛虎，牢牢盯着柳楼曦的面容：“杀你，足以。”
“来。”柳楼曦轻笑一声，两指捏住剑尖，身子徐徐往剑刃靠去，“我没有遗言。”
随着她的动作，剑锋渐渐没入脖颈，拉出一道斜向上的血线。
很快，柳楼曦感受到指尖一松，剑锋正以微不可观的速度徐徐后撤。
“安分些，别想耍花招逃跑。”侍卫收回长剑，转身返回前室的瞬间向后反手挥剑，“咔嚓”一声，马车中间放着的小桌应声而断。
柳楼曦看着身前变成两截四仰八叉的木桌，眨了眨双眼，淡淡道：“小紫檀木桌，价值百金。记得赔。”
回答她的是一道响亮的马鞭声。
看着他的背影，柳楼曦缓缓抬起左手，望向布满月牙红痕的掌心，悄悄松了口气。
她赌对了。
不过豫州东南的实际情况，可能比她想得还要遭。要不然，二皇子也不会如此突然地把她绑去。
不消两刻钟，马车从镇北行到镇南一家宅院。
柳楼曦提着衣裙，不疾不徐下了马车，全然不像是一个被绑架了的人。
侍卫留在院外，只柳楼曦一人进入。
刚跨过门槛，她一眼就在空荡荡的厅内瞧见了个熟人。
“琅世子，好久不见啊。”柳楼曦面色从容且脚步轻盈地走到他那桌坐下，笑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推了过去，“清单。琅世子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容风琅怔了一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随后得到了柳楼曦一个肯定且鼓励的眼神。
他愣愣接过宣纸，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张写了各式奇珍佳肴的菜单，甚至最后还有一张价值百金的木桌。
“你这真真是毫无身为俘虏的自觉啊。”容风琅猛得将单子拍在桌上上，怒极反笑。
柳楼曦徐徐抓起放着的糕点咬了一口，抬眸睨道：“怎么，是我理解错了吗？你让人把我带过来，不是想求我指导你们吗？”
“你！”容风琅气得指着柳楼曦的手都在发抖，半天一个字说不出来。
“既然是求我帮忙，那就拿出求人的姿态来。”柳楼曦下巴一抬，神情傲慢，“这很难吗？我在颜家的每一餐都是这么吃的。齐王坐拥富饶繁华的齐鲁之地，不会连这点吃食都拿不出来吧？”
就在柳楼曦还想更进一步的时候，一道低沉的男声自二楼传来：“如你所愿。”
柳楼曦下意识寻声望去。
只见在二楼的楼口，立着一个全然融入阴影的人。老旧的木楼梯吱呀两声，那人顺着楼梯一步一步走入昏黄的暮色。
柳楼曦眯了下眼，扫过禁声不语低头缩成一只鹌鹑的容风琅，起身了然道：“柳氏楼曦，见过齐王殿下。”
齐王抬手免了她的礼，走近，一双呈三角状乍一看甚至有些渗人的碧眼俯视着她：“听风琅说，凤琳的死与你有联系？”
“什么？”柳楼曦一愣。自她发现被绑的那一刻，就在脑海中预演了与齐王见面的多种情况，却从未设想到他会问这个。
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齐王又道：“想来柳大人已经猜到，豫州东南地势复杂，本王府上匠人能力有限，所以想邀请你来帮忙。”
接着齐王伸出左手，拿起桌上的单子，片刻后，一道阴狠的视线掠过单子，落到柳楼曦的脖颈：“柳大人还有什么要求，可尽数提出。”
霎时间，柳楼曦感觉脊背发麻，宛如一条毒蛇扭着冰冷的身躯，顺着脚踝爬到她的肩头，又一圈一圈套住她的脖颈。
她不由自主地摸向脖颈，明明已经止住血的伤口，都隐隐开始发酸。
吞咽了一下口水，柳楼曦鼓起双眼，强装无畏道：“未到豫州东南的这几日就先这样，等到了之后，有需要我再来找齐王殿下。”
“以柳大人的才能，想来东南地面临的问题可以很快解决。”
微微一顿，齐王伸出布满厚厚一层茧子的手扶上柳楼曦娇艳的面容，而后食指勾起她的下巴，一抬，阴恻恻笑着说道：“你的眼睛和风娘很像，而本王，很欣赏柳大人这般女子。”
慌乱后，柳楼曦很快稳住心神，对上他的目光，粲然一笑：“所以，齐王殿下，你欲如何？”
“本王记得，风琳死后，你成了炎枫楼的主人？”齐王俯身，嘴唇擦过柳楼曦的耳垂，鼻翼翕动，自她后颈闻到一股幽香，“就连味道也……既然如此，你便代替她，满足本王吧。”
柳楼曦后退一步，抬手搓了两下发麻的耳垂，万分错愕地望着他。
像是不满两人生分的距离，齐王逼近一步，半握住柳楼曦的腰身：“柳大人，贤良淑德四个名号，你更喜欢哪一个？”
柳楼曦感受到搭在腰间的手缓缓向下探去，正欲挣脱时，齐王却往她伤势未愈的后心狠狠一按。
顿时，一朵血色的花在浅黄色的衣裙上缓缓绽开，柳楼曦腿一软，整个身子被齐王又左手托住，胸口随着呼吸抽痛不已。
齐王低头望着半抱在怀里娇弱的人儿，虚虚一叹，目光怜悯，再度抬起空闲的右手，握住柳楼曦的右手腕，拉着它，抬到柳楼曦眼前。
他拇指摩挲着她手背娇嫩的肌肤，在察觉柳楼曦缓过胸口闷痛，施力挣扎的一瞬间，拇指用力一压，折断了她的手腕。
没有什么，能比匠人亲眼目睹自己被折断手腕更刺痛人心的事，柳楼曦痛呼一声，圆滚滚的泪珠自眼角流下。
像是回忆起了久远的过去，齐王胸膛震动闷笑了两声，旋身坐下，握着柳楼曦已经虚软无力的右手，把她拉坐到自己腿上。
就在他再一次张口的时候，桌对面，传来一声凳子向后退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撕裂声。
齐王懒懒抬眸，看向被忽视已久的容风琅，薄唇翕张：“风琅，过来。”
容风琅匆匆起身，弯着腰小跑过来：“父王，您叫我。”
“你即刻启程去齐地。”齐王冷冷吩咐道，“盯着那些不安分的儒生。”
他们父子两交谈的时候，柳楼曦渐渐适应了阵痛，稳住心神，在脑海中呼喊出铁花系统。
“阿花，帮我，快。”铁花系统观测到目前情况后，匆匆调出面板，进行数据分析，十五秒后，它得出了结果。
“宿主你控制右臂往左挪五厘米，系统检测到有一副铁画部件，大小合适，传送到你右手时，刚好可以扎入齐王心脉。”
“然后左手抬起，与肩膀同等高度，呈九十度角。花儿会把铁画和弩箭同时传送过来，宿主只用右手扣动扳机。”
容风琅眉头微蹙，飞快扫了一眼柳楼曦，又马上恢复成低眉顺眼的模样：“父王，你不是说让孩儿督工皇陵？”
“呵。”齐王低头，捞起柳楼曦的一缕发丝，嗅了嗅，阖眸浅笑，“本王要留在这，多陪陪风娘。”
感受着他的动作，柳楼曦心口翻滚起一阵一阵的恶心。
“宿主，就是现在！”铁花系统急声道。
猛地，柳楼曦抬手的时候，想到了什么，立马在心里厉声呵道：“快停下！”
于是，仅有三人，又没有人说话的大厅，突兀地响起“哐嘡”一声。
听到柳楼曦的惊呼，铁花系统紧急停下了传送铁画碎片，可铁弩却是来不及了。
“嗯？”齐王睁开双眼，撇了一眼地面，淡淡的语气中，隐隐约约夹杂着些许不悦，“柳大人，你的铁弩掉了。”
与他不同，与柳楼曦面对面的容风琅看得很清楚，这架铁弩明明是从半空出现，擦着她的袖口摔在了地上。
“父王！”容风琅瞪大双眼。
他不同寻常的举动使柳楼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凭空传物，被容风琅发现了。
齐王像是也觉得不对，吐出一字：“说。”
柳楼曦刹时白了脸，脑子拼命运转，她要怎么解释。
“没，没事……”容风琅嘴动了动，拍拍胸口，“她……她的弩箭是冲着孩儿，被吓到……反应慢了。”
齐王沉默了片刻，唇角下压：“滚。”
然后还在讶异的柳楼曦，就看着容风琅俯身一礼，麻溜地跑出了宅院。
他，为什么不说？
然而，现实却不给她想明白的时间。
“你怎么就不能乖些。”齐王先是怅然，又很快笑出声，语调上扬很是愉悦，“不过，这样你与风娘就愈发地像了。”
他的左手贴着柳楼曦的手背，五指缓缓与她纤细的手指交握，拉高至她耳边，在话音落下的一刻，手腕向后用力一掰。
听到耳边传来的骨节断裂所发出的清脆声，柳楼曦咬着嘴唇，咽下临到嗓子眼的痛呼，没有吭声。
“宿主，为什么？”铁花系统抽泣着问道。
柳楼曦闭上双眼，放任身体的重量全部落到齐王腿上：“他是齐王，不能就这么死了……”
铁花系统呜地哭出了声。
是啊，宅院外面都是齐王的人，纵使柳楼曦能借着系统瞒过耳目，偷偷逃出去。可齐王和世子两人，在只有三个人的宅院里，双双死亡，凶手还能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卡整点失败的一天16号，咕有两个考试，最近期末作业也多，更新可能不定或许日更，或许隔日，或许隔两日……咕也不知道，呜反正码完一章就会立马发出来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