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宦官弄权
晨曦渐升,整个兖(yǎn)王府被薄雾轻缭,黯淡一片,白雪铺满府内庭院,下人们正清理着地上的积雪。modaoge
李僴在下人的伺候下洗漱之后,简单用了些早餐。
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李僴乃唐肃宗第六子,至德二年进封兖王,在皇子中风头不算拔尖,但处事深受皇帝信任。
得到李僴眼神指示,下人将门打开,护卫进来后,单膝跪地,“王爷,阿术的母亲今早去世了。”
李僴闻讯之时,神色间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诧异,居然被那个丫头说准了。
“那阿术那边如何了?”李僴问。
“阿术十分伤心,但因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所以今早缓过了一些。他想告假安葬母亲,为她守孝一段时日。”
李僴:“告诉他,等伤好,为母亲守完孝再回来当值。你去内院找管家拿五十两银子带过去给阿术,算是本王的一点心意。”
“是,属下替阿术谢过王爷。”
护卫退下之后,李僴想到昨日的事,也无心再继续用餐,起身对下人说道:“备马车,本王要进宫。”
李僴入宫到紫宸店门口时,发现门外已经站着几个大人,其中一人,便是宰相李岘,加以同平章事名义,他在宰相之中名望最高,其他宰相也要看他脸色。
可是几人都被挡在门外,而李辅国站在紫宸殿门口。
“各位大人,还是请回吧,皇上身子不适,要不你们就把折子留下,我会递交给皇上。”
李辅国这话听着恭敬,可是眉眼之前却充满了傲慢和不屑。
他如今是皇上身边最受宠的宦官,可谓是权倾朝野,这朝堂里,没几个人敢得罪他,皇上甚至把军政事务都交给了他,朝臣的折子先经他的手才能递给肃宗,大臣们想见皇帝,都得看李辅国的脸色。
李岘怒道:“李辅国,我看你分明就是不让我们见皇上,我等都有要事启奏,若你再从中作梗,误了大事,那便是欺君之罪。”
李辅国笑道:“相爷,你可折煞那个老奴了,我哪敢耽误大事呀,只是皇上的身子的确不适,特意叮嘱老奴在外守着,若是几位大人不信,不愿将折子交给我,那便先回去,等皇上好些了,自然会见你们。”
“你……”李岘气的吹胡瞪眼,其他几个大臣也是唉声叹气地摇头。
这阉人仗着皇上宠信,便作威作福,手中掌握权力,皇上几乎被他架空,其他人也奈何不了他。
“宰相不必动怒。”李僴走了上去。
几位大臣见李僴,拱手道:“兖王殿下,您回来了。”
“昨夜到达长安。”李僴拱手回礼。
李辅国道:“兖王殿下,您也来了,可惜皇子上身子不适,不能召见。”
李僴目光落在李辅国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说道:“李总管,本王临行前,父皇的身子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变得不能见人了?李总管在父皇身边伺候,莫不是失职,没有照顾好父皇?”
“哟,殿下,老奴向来都是尽心尽力伺候皇上。皇上还是太子起,老奴便一直在他身边,从来不敢懈怠,殿下还是别说这话了,着实吓老老奴了。”
李辅国一口一个老奴,可是在他心里,早就已经爬到众人头顶上去了。
“李总管真被我六弟的话吓到了吗?本宫觉得未必吧。”
太子李俶出现在殿前,威仪凛然,他比李僴年长十岁,母亲姓吴,当年吴氏之父因罪入掖庭,吴氏被贬为宫人,随后被李隆基赐给当时还是太子的李亨。
李亨对吴氏宠爱有加,很快生下李俶与和政公主,但吴氏却红颜薄命,十八岁因病逝世,后来兄妹两个便交由李亨的太子妃韦氏抚养。
而韦氏随后生下李僴、李佺和两位公主。
李俶跟李僴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关系甚似亲兄弟,李俶几乎看着李僴长大。
“太子殿下。”众人向李俶拱手。
李俶回礼后,走到李僴面前,握住他的肩,“六弟,你终于回来了,父皇的东西可取回来了?”
李僴点头,“已取回。”
“辛苦了,从灵武到长安,一路上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父皇吩咐的事,我自会办好,不觉得吃苦。”李僴不卑不亢道。
“哈哈哈。”李俶拍了拍他的肩,“你做事向来稳重,也不谈功劳,难怪父皇让你去办这事。”
说完,李俶往前走几步,朝李辅国说:“李总管,劳烦你再向父皇通传一声。六弟带回了父皇想要的东西,宰相又有急事要奏,可耽搁不得,还望李总管给本宫这个面子。”
李辅国虽不情愿,可毕竟李俶是太子,得罪了也没什么好处。
“太子真是说笑了,太子的面子,老奴也不配给啊,老奴现在就去通传。”
李辅国走进殿内。
“哼!”旁边一大臣怒道:“这阉人真可恶,不知挡了我们多少折子。宦官弄权,真是可气!”
李俶随和道:“本宫相信,总有柳暗花明的一天,不过在这之前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了他。”
李辅国在皇上心里的位置不比皇后低,玄宗时期,李辅国被宦官高力士压着,直到安禄山造反后,唐玄宗带着杨贵妃逃难,长安失守,李辅国极力劝李亨留下抗敌。后来李亨在李辅国的操纵之下,与唐玄宗兵分两路,北上灵武,李亨在灵武登基,也是李辅国促成。
李辅国从头到尾步步算计,稳操胜券,让唐玄宗变成了太上皇,肃宗也被他拿捏,如今李辅国权倾朝野,有宰相甚至认李辅国为“五父”。
不过李岘当上宰相之后,与宦官集团抗争,没少对付李辅国,这惹得李辅国记恨,两人水火不容,几个月前还谗贬李岘,好在李亨未听。
紫宸殿的门再度被打开,李辅国走出来,一脸不悦,“皇上有旨,请各位入殿。”
李亨一身朱黄龙袍,坐在预案前,他轻轻揉了揉眉心,看似有些疲惫,发白的头发,透着岁月的沧桑,他看着宰相递来的折子,眉心拧得很紧。
李岘道:“皇上,第五琦铸造乾元重宝,引发了民间争相盗铸之风,谷价飞涨,饥荒纷乱之事层出不穷,如今百姓买不起粮,饿殍遍野。”
李亨放下折子:“为何不早告诉朕?”
李岘瞪了一眼李辅国,“皇上,臣多次想上奏,但是都被李辅国给打回去了。”
李岘对皇上也不满,如今李辅国如此专横,也是皇上的纵容,可是他奈何不得皇上,只能将满腔的怨气泄在李辅国身上。
“呦,相爷,老奴哪有这本事呀?皇上近日来身子不适,这两天才转好,老奴也是担心皇上身子。”扑通一声,李辅国跪倒在地,泪眼婆娑,“皇上,老奴一心为您的龙体着想啊。”
“唉,罢了,朕最近的确有些身体不适。”李亨道:“爱卿,以你所见,这铸币之事时该如何处置?”
“皇上,第五琦辜负圣恩,滥铸钱币导致事情发展至此,民不聊生,请皇上将第五琦打入死牢,择日问斩,以儆效尤。”
其他几位大臣也跟在宰相身后附议。
“打入死牢,这……”李亨犹豫。
“父皇。”李俶开口,“儿臣认为宰相说的不无道理,但如今钱币泛滥,也是因安禄山造反在先,大唐连年征战,直至今时叛军还未完全铲除,需要大量银钱。”
李岘不满道:“老臣知道太子向来宽厚温良。可这事,第五琦难辞其咎,若是轻易饶了他,那如何跟那些饿死的百姓交代?”
李俶谦和有礼道:“本宫明白你的顾虑,不过平心而论,第五琦先前实行的乾元钱制,的确解决了我大唐财政危机。如今铜币泛滥,物价飞涨,也是因战乱不断导致,所以我认为第五琦虽有罪过,却罪不至死。”
太子与宰相各执一词,李亨倒是有些头疼。
忽然,他将视线转向旁边一直未说话的李僴,“僴儿,你觉得呢?”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李僴身上,他向来低调,不愿意参与这朝堂之事,可如今到眼前了,他也推辞不得。
李僴拱手,“儿臣认为,太子与宰相说得皆有道理。第五琦有罪,不得不罚,可罪不至死。如今最要紧的是先安抚民心,并加强监管铸币,对盗铸者进行严惩,给予农户优待提高农作。”
第五琦所做之事,即便是馊主意,也是经过皇上同意,不然也不会造成今天结果。若是真计较起来,皇上也有责任。
李僴的话,倒是缓解了太子与宰相之间的争执,太子道:“皇上,六弟说得在理。”
李亨沉思片刻,说道:“嗯,目前稳定局势最为重要,盗铸钱币一事,便交由大理寺严办。至于第五琦的处置,容朕想想,明日早朝再议,你们就先回去吧。”
“臣告退。”
“儿臣告退。”
“僴儿,俶儿,你们留下,朕有话与你们说。”
闻言,李僴和李俶便留下。
待几个大臣全部离开后,李亨问:“僴儿,你把东西带来了是吗?”
“父皇,东西在外面。”
“那快拿进来吧。”李亨有些期待。
李僴转头朝外面吩咐:“把东西抬进来。”
随后,几个太监抬着笨重的箱子走进殿内。
箱子被一把大铁锁锁住,李亨转头对李辅国说:“把钥匙拿来。”
“是。”李辅国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手中拿着一把钥匙回来,蹲在地上开箱。
这箱子的钥匙在李亨这里,即便是李僴也不止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何物。
两年多前,安禄山被他的儿子安庆绪所杀,几月后,长安、洛阳先后被李亨收复,李亨从灵武迁回长安,很多东西便留在了灵武,其中一样,便是这箱子里的。
李亨当时只告诉李僴,到了灵武之后,自然有人将箱子交给他,并叮嘱李僴,这物品极为贵重,万不可出事,否则拿他是问。所以李僴带了他最忠诚的护卫上路,一路上小心保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