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吃馄饨时，夏凝似不经意开口：“你明天要辅导你弟弟的功课？”
“不辅导也行，”盛野问她，“怎么？有事？”
夏凝猛摇头：“没。moweiwenxuan”
“我明天打算去一趟书店。”盛野说。
“哦，我”夏凝突然止声，想起自己兜里没钱，去不了，眸光黯淡些许，依然笑着说，“我大概会在家写作业。”
藏在桌下的手，下意识伸进口袋摩挲，里面散钱零碎，有硬币有纸币，大多都是乘车钱，扣除每天乘车费用，已不足以购买一本价格为20的书。
她没再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垂下头，安静进食。
盛野淡淡瞥一眼，若有所思。
吃完馄饨，两人走出暖黄灯光辉映的小店，街边路灯早早亮起，像一盏盏明亮星辰。
他们沿着街道漫步在灯火辉煌的夜景中。
谁也没有先开口。
盛野拉着自行车走在道路外围，走过一段路，忽然出声：“我送你？”
如同落雪惊扰栖鸟，扑棱翅膀猛然飞起，划破夜晚宁静。
夏凝受惊似清醒：“不、不用，我搭公交车就好，不麻烦你。”
“不麻烦。”
“真不用。”
一辆公交车驶来，夏凝匆匆上车。
投完币，她忽地想起什么，连忙跑到窗旁，拉开车窗，对窗外大喊：“盛野，谢谢你请我吃东西，我很开心！还有，下周见！”
盛野拉着自行车，站在原地，眉眼在灯光下染上一些些柔意，薄唇若有似无微微上挑：
“下周一见。”
车子驶离原地，车影越拉越远，逐渐消失不见。
盛野缓缓收回目光，唇角带着上挑的弧度。
夏凝一把坐下，车窗冷风吹拂，她拍拍滚烫脸颊，喃喃自语：“疯了吧？我怎么会大喊大叫。”
然而上扬的嘴角却怎么也抑不住。
真的太疯狂了。
自幼乖巧的夏凝从没试过这种感觉。
那种不在意旁人眼光，只想将心中愉悦表达出来的痛快。
不像自己，可感觉真不赖。
夏凝先是去取书，胖橘猫再一次蹭到她脚边。
她蹲下rua它下巴，享受了会，它似乎明白对方依然打算白嫖，尾巴一甩，圆胖身姿矫捷溜走。
夏凝微笑跟李奶奶道别，听着歌，小调轻哼往家走。
盛野打开别墅大门，盛许拖沓鞋咔哒哒冲过来。
“哥！你回来啦，累不累？”盛许殷勤去接书包，“我来我来。”
盛野挑眉看他拿过书包，坏心逗弄：“我没买怪味豆。”
笑容满面的盛许动作瞬间僵住，眉头紧皱跟个小老头似的，抱着书包撅嘴：“你再也不是宇宙超级无敌帅的哥哥了。”
盛野轻敲他脑袋瓜：“年纪小小皱什么眉，等会带你去超市买。”
“想买啥就买啥吗？”
“十样。”
“耶！哥哥宇宙超级无敌帅！”
“傻逼。”
盛许毫不在意，脸笑得像捡到钱：“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减半。”
“啊！别嘛，我错了还不行吗？”
“没了。”
“你不爱你超级无敌可爱的弟弟吗？”
“没爱过。”
“呜呜呜呜呜，”盛许抱着书包，假装揉眼睛哭泣，“你欺负人。”
“逗你的，等会随你买。”
“嘿嘿嘿，我知道。”盛许扬起小脸，望着眉眼藏不住笑意的盛野，一脸好奇，“哥，你心情是不是特别好？”
“你猜。”
“肯定是。”
盛野没正面回答，捞过书包扔进沙发，单手插兜，朝他抬下巴：“走不走？”
“走！gogogo！目标，超市！”盛许小炮仗般冲向大门口。
盛野从口袋掏出硌手钥匙扣，觑眼猪头挂饰，舌尖抵牙槽嗤笑一声，在盛许催促声中出门。
“扣扣。”敲门声响起，林红芳在门外问，“小凝，我可以进来吗？”
“妈，你进来吧。”
林红芳开门，夏凝正伏案写作业，她走过去，热牛奶放桌上：“喝了牛奶早点睡，别熬夜。”
“好的，我一会就睡。”
“记得刷牙。”
夏凝无奈放下笔：“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小时候是谁老不爱刷牙？”林红芳笑她，“我还记得”
“妈~”夏凝脸颊一红，抱着夏母手撒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嘛。”
林红芳享受够女儿撒娇，摸摸她脑袋，从钱夹拿出两张红色纸币放到桌上。
“我看见你罗姨说她儿子要买什么资料书，明天周六，有时间你出去逛逛，要添点什么文具或者资料书，顺道买。”
“用不着那么多，”夏凝塞一张回去给林红芳，“一百块够了。”
“够吗？”
“肯定够的。”
“行，不够你问我要。”
林红芳关门离开，夏凝从抽屉拿出手机解锁，想问盛野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书店，猛然记起自己没有他联系方式。
好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她摁熄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回抽屉，望着窗外墨蓝夜空发呆。
须臾，夏凝长叹一口气，拉开合上的抽屉，取出手机，找到蓝牙耳机，塞进耳朵，切入音乐软件，点击播放，低头继续写作业。
既定事实不可更改，她唯一能改变的仅有心情。
驱散繁乱思绪，夏凝再度沉浸入题海里面。
翌日，夏凝早上起来，收拾好房间，煮了十个速冻饺子和一个水煮蛋。
吃完饺子，洗干净锅碗瓢盆，她把水煮蛋揣入兜，打开橱柜，拿出一人份杂粮用水搓洗两三次，放入电饭煲，插上电源通电。
随后写下一张纸条，用杯子压在客厅茶几：
【妈，电饭煲里面熬有八宝粥，我出去买书了。】
林红芳通常要睡到九点多才起床，接着匆匆赶去棋牌馆看店，忙的时候，甚至顾不上吃午饭。
大多数时候，林红芳没有时间吃夏凝煮的东西，但夏凝依然时不时会煮点什么，放在电饭锅里面保温。
每次只做一人份，对方不吃，她下一顿也能解决，不会浪费。
夏凝压好纸条，确定不会被风吹跑，捞起钥匙出门。
走下楼，迎面刮来一阵大风，天气转凉了。
夏凝本能摸手臂，微小鸡皮疙瘩竖起，可今天天气明媚，碧空蔚蓝，光线金浅，她又不想折回去取衣服。
爬楼梯太麻烦，早上气温偏凉，中午会升，实在没必要多带一件衣服。
转向小巷，夏凝路过小卖铺，特意停下脚步。
胖橘猫带着猫牌不知从哪蹿出来，在她周围喵喵叫唤。
夏凝半蹲下来，取出兜里鸡蛋，在地面轻敲碎，剥开壳喂它。
“喵~”胖橘猫主动把脑袋蹭过去，蹭了好几下夏凝的手，抬高脑袋去吃。
夏凝放低右手腕，方便它进食，另只手伸去轻抚它油亮光滑毛发，顺着脊柱来回抚摸。
胖橘猫发出享受的“咕噜咕噜”声，音调满足且愉悦。
喂完食物，胖橘猫意犹未尽围着夏凝打转，圆溜溜双眼仿佛在说“我还要，我还要”。
夏凝笑着轻挠它下巴：“橘子，没有了哦，下次再给你带。”
听见“没有”两字，胖橘猫立马变成翻脸不认人的渣猫，嗖地一下飞快蹿离原地。
夏凝起身跟李奶奶道别，转身往来时方向走去，出了小巷以后，穿过斑马线，走到9路公交车站牌前，想要搭车前往本市最大的图书文具市场。
她仔细浏览路线图，大致数了数，要经过17个站才能抵达。
有点远。
夏凝纠结是否有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购书，一来一回，光耗在车上就两个多小时。
她犹豫片刻，最终决定先去附近书店看看，如果买不到合意的，再乘车到图书文具市场逛逛。
这附近一共有两家书店，一家以经营儿童读物为主，一家以经营图书和音像制品为主，种类繁杂，什么类型书籍都有。
夏凝想买教辅资料书，无疑是后一家更合适。
它距离夏凝家有15公里，走路要二十多分钟，搭乘公交仅需几分钟。
夏凝掏出兜里零零散散的钱看了眼，虽然夹杂一张百元大钞，可到底不经花。
两相权衡，她到底还是选择走路。
路上，一个男孩骑自行车经过，夏凝神情恍惚了下，脑海里闪过某张吊儿郎当的脸。
他有没有书店？
去的哪个书店？
前方集市吆喝声不断，一个老大娘正在跟菜贩子砍价，末了还让对方给她送把葱，夏凝收回飘忽的思绪，没来由有些想笑。
她是在干什么？
怎么会又想起他？
魔怔了吗？
夏凝笑着驱逐脑海画面，眉眼舒展朝书店方向走去。
或许是受心情影响，走了如此一段路，右腿并未像往常那样隐隐作痛。
踏进书店，她瞧见前方有个男生一闪而过，没入拐角，薄风衣外套，高高瘦瘦，书包上悬挂着粉色猪头挂饰。
夏凝来不及思考，行为先于想法，快步上前，扯住对方书包，笑意盈满：“盛野！”
“你”怎么会在这，六个字未曾说出口，对方已回过身。
不是他。
夏凝有些失落，眼底黯淡了几分。
对方不解地望着她。
夏凝松开手，藏于背后，音调是遮掩不住的低落：“对不起，我看错了。”
“没事。”
男生走后，夏凝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
世界上书店那么多，他和她怎么可能碰巧在同一个书店相遇呢？
夏凝摸出手机和蓝牙耳机，将耳机塞入耳朵，胡乱摁一首歌播放。
她按原定计划去高中辅导资料区挑选了本《高中物理知识大全》，往回走时，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外国文学作品区走去。
《飞鸟集》封面朝外，正摆在铁架子上方，夏凝踮脚伸手去勾。
书本并不难勾着，取下瞬间，对面有人同时取下一本书，书架空出一大块，灯光从缝隙照射过来。
夏凝下意识抬眸去望。
隔着书架，她看见了盛野，他也恰好眼含笑意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