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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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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闻看了两眼,大概理清了《山间小院》的规则设置。

    节目共有五位常驻,偶尔邀请嘉宾,这种节目费力不讨好,没热度没噱头,嘉宾不是每期都能请到,即便请到也是糊糊居多。席宿这样选秀出道的流量正是节目或缺的。

    为了表示对嘉宾的重视,每一位嘉宾允许在抵达前一晚向节目提出一个新要求,节目组无条件满足,时限一天。

    前几期邀请的嘉宾所提要求多立足于让任务更轻松,节目组会抠字眼增设难度,也就是说,一直以来,在节目中充当恶人角色的是节目组。

    而席宿虽是常驻,却是半途加入,也被节目组赋予了一次嘉宾的权利。

    他提出了一个跟节目画风截然不同的要求:节目成员两人一组,各自分配任务,以完成任务的时间为第一评判标准,完成最快的组别获得双倍积分,最慢的组积分清零。

    积分是节目中最重要的虚拟货币,能兑换大量物资。

    这样一来,不仅必然有一位成员落单,还会产生强烈竞争危机,与整个节目的画风格格不入。

    放出来的备采中,他玩笑似的道:“动机?就是突发奇想,感觉会很有趣。”

    简恒解释道:“这一期播放后他被骂惨了,骂到上了热搜,但是后面一期他又颠覆了观众的认知……”

    在第六期,也就是席宿加入的第二期,播出的片段有他吃完楚晗做的炒鸡蛋后偷偷回房间吃过敏药的片段,经大粉爆料才知道他轻微鸡蛋过敏,但他一直没说,恰好那几日鸡蛋富余,顿顿饭桌上都有炒鸡蛋。

    后面节目组询问,他才抓抓那头蓝毛,桀骜不驯的五官竟然露出个有些不自在的笑,说道:“我刚来,想跟哥哥姐姐们尽快熟悉起来,炒鸡蛋是楚晗哥做的,每次有人夸他都会很开心……”

    这哪是搞事精,这分明是不懂人情世故的笨蛋小狗。

    而他前一期所提要求,也在节目组再三逼问下,别扭地承认:“我想同甘共苦或许能帮我和同组前辈快速建立起情谊,我看其他节目是这样的……”

    认真交朋友、但很容易搞砸的笨拙小狗。

    ——短短一个星期,网上的风向变成了这样。

    挨一个星期的骂,换来全网愧疚。

    喻闻要不是在咖啡厅见过他另一幅面孔,说不定也会稀里糊涂。

    但现在。

    “这演技比我好多了……”他真诚赞叹。

    简恒瞪大眼睛,“他是演的?这是剧本?你怎么知道?”

    喻闻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我猜的。”

    “我觉得你猜对了。”简恒认真道。同为艺人,席宿掌握流量密码他不好批判,但他曾跟席宿合作过,这位私底下跟笨蛋小狗完全不沾边。

    简恒道:“我记得他是选秀出道,这类唱跳艺人最重要的是固粉和转型,没有作品傍身,越大的流量越容易招惹反噬,他有点心急了……”

    “可能吧。”喻闻捧着保温杯,惬意地抿着热水,“可能迫切想做出点成绩给他爹和他哥看。”

    简恒认同地点头,下一秒忽的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的心理活动?”

    他连忙上网搜索了下,确认网上没有关于席宿家庭的只言片语。

    可喻闻用的甚至不是“家人”这样笼统的词汇,而是精确的“父亲”和“兄长”。

    简恒抬头看他。

    两人对视。

    简恒:“……小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喻闻无辜眨眼,“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路人而已。”

    -

    简恒看不出什么,喻闻却因楚晗和席宿同在一档节目,而感到丝丝微妙。

    他休息间反复拉进度条,把楚晗和席宿的相处看了几遍,转头给楚晗发了信息:【你当心席宿。】

    怎么说呢,《崛起吧!》感情部分略狗血,喻闻不喜欢,但无法否认书中主角楚晗是一个极度真诚的人。而且楚晗压低身价把直播曝光切了一半给他,这才有后面的续约和综艺,不管怎么说,喻闻欠他一个人情。

    楚晗没回复,喻闻记得他不怎么上网冲浪,估计是在工作。

    等他拍完一场戏回来,正好看到几分钟前楚晗的回复。

    楚晗:【什么?】

    喻闻:【席宿有点不对劲,你当心点。】

    单看席宿玩转舆论的熟练程度,别说楚晗,封承洲来了都得被甩一条街。

    他这几日恶补了席宿的出道经历,其中有一套连招,炒cp——拆cp——拉踩——卖惨,可谓百试百灵。

    眼下节目的风向已经隐隐有一些苗头了。

    楚晗:【……他人挺好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喻闻:【你觉得他人好?】

    楚晗:【嗯。】

    喻闻:【他是封承洲的弟弟。】

    楚晗:【……】

    必杀。

    楚晗正跟封承洲冷战,直播续约都不肯松口,这会儿所有跟封承洲沾边的都会被他打上居心叵测的标签。

    喻闻看着对话框上面的正在输入中,估计楚晗一时半会儿再难对席宿升起好感,遂放心地放下手机。

    场务老师催促他准备下一场,喻闻把手机揣回兜里,没看到楚晗震撼过后,慎之又慎发出来的一条消息。

    “你怎么知道?”

    -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中场休息,简恒幽灵一样飘在他身后,凑上来恶魔低语,“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喻闻抱着保温杯,像在看待无理取闹的孙子,无奈得直叹气,“小简,好好拍戏,别一天到晚关注八卦。”

    “这不仅仅是八卦!这是惊世骇俗的秘密!如果我不知道,世上就会少一位对抗邪恶的勇士!到时候世界就会动荡,地球就会毁灭!”

    简恒忽然想到什么,弯下身来,眼冒精光,“是不是上次直播时知道的,你当时在现场,肯定听到了更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快告诉我,太子爷是不是真心?他俩啥时候认识的?进行到哪一步了?”

    喻闻:“真心,可惜太子爷有点缺心眼,两人闹别扭了;应该是这半年认识的,具体哪一天不知道;进行到同居,在卫生间拿对方衣服自/慰的阶段。”

    简恒逐字分析,“所以不是炒作,太子爷真是通讯录?认识了大半年……太子爷又不上节目,他们怎么认识的?进行到同居……等等。”

    喻闻意识到自己嘴快了。

    “进行到同居的阶段。”他睁圆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单纯些。

    简恒不为所动,眼神迅速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到警惕到如临大敌,“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卫生间……?”

    他看喻闻的眼神像在看个有偷窥癖好的法外狂徒。

    喻闻:“……我不知道,你听错了。”

    简恒:“还想狡辩。”

    喻闻:“你拨110干嘛?”

    简恒:“怀疑你在人家家里装摄像头,我大义灭亲,报警把你抓起来。”

    喻闻:“……”

    他礼貌地微笑了下,拦住简恒大义灭亲的手指,“简老师,我只是不小心,不小心知道了此事,并未亲眼目睹。”

    他格外强调了两遍“不小心”。

    简恒:“怎么个不小心法?”

    喻闻:“不小心……知道了楚晗和封承洲的对话。”

    简恒信了七分,镇定地收回手机,“这么说你不是法外狂徒?”

    喻闻:“我像吗?”

    简恒打量着他。

    片刻后,慢慢嘴角勾勒起诡异的微笑。

    喻闻:“不管你是谁,速速从简老师的身体里离开。”

    简恒:“我没有鬼上身。”

    喻闻:“鬼总是不愿承认自己是鬼。”

    简恒慢慢握住他的手。

    喻闻表情空白,“对不起我恐同。”

    “诶,什么同不同的。”简恒不赞同地拍拍他,嘴角快跟太阳穴肩并肩,“我们是纯洁的友谊关系,好朋友之间,互相牵手,互聊八卦是很正常的事。”

    喻闻懂了。

    他把手抽出来,“牵着手聊八卦的话,我们未免有些暧昧。”

    “那就不牵。”简恒大手一挥,“只动嘴也可以。”

    “现在,把你知道的八卦全部告诉我。”简恒目光灼灼,还补了一句:“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你知道这么多吧?”

    -

    场务过来呼叫男主,挽喻闻于水火。

    离开前简恒暧昧地朝喻闻wink,道:“记得我们的约定。”

    喻闻:……

    他叹了口气,搬着小马扎在监视器前看男女主的对手戏。

    这场戏拍摄的是男女主的最后一面,濮阳溪赶来时,江秋月倚靠着山门侧的石柱,浑身血流如注,脸颊却干净白皙一如既往,她倚在那里,似乎只是睡着了。

    「“你要死了。”濮阳溪低声呢喃。」

    他终究未曾泄露关于圣物的只言片语,分不清是足够理智,还是在江秋月和江秋月的意志间,优先选择了后者。

    喻闻始终觉得,濮阳溪和江秋月是两个极端。

    濮阳溪外热内冷,初看似乎是茂盛葱茏的原野,整个人都散发着蓬勃朝气,实则原野之下尽是荒芜,他阴郁偏执,在感情方面患得患失,总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爱人。

    可江秋月跟他截然相反。

    大师姐外冷内热,有稚子般的纯粹与感性,同时也有毅然不动的灵魂。如果说濮阳溪是纸糊的老虎,外表张牙舞爪,内里敏感得一戳就破,江秋月就是长在路边,好奇地看世人悲欢离合,却从不因风动摇的一丛修竹。

    他们生来契合,生来相配。

    「“我说过,你这样的性格,早晚会把自己送上死路。”濮阳溪擦拭着她指尖,动作细致,长剑无力地掉落在一旁,它的主人已经不再有力气重新执起。

    天光大盛,一轮红日灼灼升起,朝阳初生的好时候,人间孕育希望的好时候,江秋月的最后一丝鼻息消失在晨风里。

    濮阳溪替她整理仪容,贴身小包里掉落一册翻得卷边的话本。

    纸页被鲜血浸透,墨字晕染模糊,但濮阳溪还是凭借寥寥几字辨认出来,这是他曾经为了逗师姐,故意顷情推荐的一册烂俗话本。

    “难看。”第一次看,江秋月就如是评价。

    濮阳溪故意摆出失魂落魄的嘴脸,“是吗?看来我与师姐喜好并不相同,也是,凡人之好,怎么与天上月比拟……”

    江秋月盯他片刻,收回书,让他滚。

    看完第二遍,江秋月铿锵有力地告诉他:“难看!”

    她素来清冷的嗓音里甚至能听出一些暴躁。

    濮阳溪抓抓头发,低落道:“好吧,师姐不喜欢就算了,不知哪里惹了师姐不快,许是阳溪未曾看过许多书,倒觉得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江秋月被“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二词震慑住,把书收回来,回头不死心地翻看了两三遍。

    濮阳溪想,若她还能说话,最后一句遗言定然是“难看!”

    这样想着,他将书翻了翻,无意翻到最后一页,空白页纸上有两个力透纸背的墨字:“难看!”

    再翻一页,江秋月秀致笔迹跃然纸上:“情节烂俗,毫无新意,非三言两语能蔽之,难看至极!”

    濮阳溪哑然失笑。

    笑罢,难过充斥胸腔,酸涩蔓延四肢百骸,最后涌上眼眶,温热液体在酸意下滚滚不绝。

    他握着江秋月的手,额头触碰手背,压抑的哽咽在喉间打转。

    世上再没有江秋月了。

    想想就让人绝望。

    ……

    」

    情绪到位,一条过,喊卡后简恒沉浸在悲伤中,眼泪止不住。

    喻闻好心过去看他,被他拽住手臂,“小喻呜呜呜呜……”

    喻闻拍拍他的肩,“小喻在呢。”

    简恒:“呜呜呜呜我要改剧本,我要跟你们一起死……”

    喻闻劝道:“全死就是he了。”

    简恒:“……这份be非得给我承受吗?”

    喻闻:“天将降大任于你,必先苦你心智,毁你精神。”

    简恒:“大师我还有救吗?”

    喻闻:“扫码998,转运神符送到家。”

    简恒:“你他妈个黑心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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