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宋尔凝视着他,凝视着他半湿的发、和那张失了血色的脸颊,抬起胳膊,慢慢蘸去了对方额上正往下淌的雪水。
江柏的身子在宋尔靠近的时候就僵硬住了,感受着落在额头的那点儿温度,跟被定住了似的,动也没敢动一下。
可这样一来,两人的呼吸就有些近了。
温热的、又不那样干燥。
望着对方水色沾湿的眉眼,江柏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呼吸,明明身上那样冷,可心却忽的热了。
谁都没说话,可彼此间似乎又泛滥出了千头万绪。
不知过了多久,宋尔放下手,退回去说“好了”。
这般近了又远,让江柏的心也跟着拉扯了一遍,他看着女孩安静的模样,张口想说什么,可费了好大的劲儿,也只是找到了一个拙劣的切口,“你……袖口湿了。”
宋尔低头看了看,衣裳大概不是隔水的料子,看上去被洇的有些深了,他摸了下,湿气都快透到里层了,“没事儿,之后我再烘烘。”
江柏手背贴了下炕,“屋儿里没炕,衣裳干的就慢。”
宋尔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耷着眉毛轻轻叹了口气,“那我等等再穿好了。”
他盘腿坐在炕上,脸上的泪还没擦干净,头发也乱糟糟的,看着很有几分可怜。
江柏看着宋尔,不知怎的,忽然就很想摸下她的脑袋,倒不是出于暧昧,更多的是像在路上见到了一只很喜欢的小猫,它笨的连个窝都搭不好,你没有留意到也就算了,可当对方出其不意又格外鲜活的蹿进了你的世界,江柏找不到理由不管他。
“要不要……我给你搭个灶?”
男人披着大被子道。
宋尔歪头看过去,“灶?”
“嗯,”江柏应过声后,解释道:“不是那种很大的灶,结构要简单一些,围着左边这面墙砌,做饭烧水是尽够用了,到时候我再把屋里的管道改一下,晚上睡觉也会暖和很多。”
宋尔听的耳朵都竖起来了,他往江柏身边凑了凑,忍不住道:“真的会暖和吗?”
江柏点了点头。
宋尔心动是很心动,就是很怕自己会再次弄得中炭毒,“那这个灶台……是不是也得用柴火啊?”
江柏见女孩儿面色犹豫,稍微一想就知道了他在担心什么,“灶台上设的有烟道,不会跟之前一样。”
宋尔闻言心中的最后一点担心也没了,想到自己以后也能睡上暖乎乎的大炕,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江柏,你怎么会有这么好啊!”
虽然还没睡上大炕,可光是想一下就已经很激动了,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拿脑袋顶了下他的肩膀。
情绪是会传染的,江柏也被她的开心给包围了,“这么高兴吗?”
“嗯,”宋尔弯着眼睛,小月牙里盛了漫天漫地的星星。
江柏也跟着笑了,尽管没有原因。
“诶,”宋尔回过神后,忽然道:“你连灶都会搭啊?”
他用这样称道惊叹的语气问出来,好像会砌个灶是多了不起的事一样,没人不喜欢被夸赞,还是这样情真意切的夸赞。
江柏抬眸,漆黑的眼睛蓦的也生出了点儿光,“嗯,还行。”
不是故作谦虚的说这没有什么,而是说还行,宋尔抵着下巴看过去,眼睛里的笑久久不散,“那我这个冬天能不能挨过去就要拜托你了。”
江柏让他放心。
他真的很直白,却不是那种让人一眼看明白的乏味,宋尔看着男人,脑海浮现的却是路边见到的白草、穿山而过的风,它们就在那里,谁也不会说草没有意义,风没有方向,“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肯定答应。”
“即便……你没有朋友,也不愿意把我当朋友。”
真诚的心意永远能打动人,哪怕对方是个木头。
江柏望着宋尔那双载着光亮的眼睛,心头被烫了下,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不愿意,而是……记忆里的“朋友”好似并不是宋尔这样子的,他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只道:“会的。”
这么一会儿过去,江柏身上已经渐渐回温了,他把身上的棉被拿下来叠好,“柴火我就不拿走了,不过在把灶搭好之前不要用。”
“知道了,我肯定会引以为戒的,”宋尔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看江柏要走,跟着就下了炕,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那什么时候能搭好啊?”
江柏算了下,“最多三天。”
“好哦,”宋尔趿着靴,就那么两三天还非得掰着指头算了算,神色明显透着喜悦,跟快要丰收的老农民似的,“我等你。”
可随即看了眼外面连翩跹洒的雪,又添了句,“要是雪下的太大,就不要来了,我不急这么一两天的。”
江柏是知道宋尔很怕冷的,即便是现在脸色也说不上多好,他没应声儿,只说:“去炕上躺着,不用送我,门边儿冷。”
宋尔“哦”了声,“那你路上慢点儿。”
很平常的一句嘱咐,在父母亲人乃至朋友之间从不曾短缺的话,江柏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转过身,很轻的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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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时候,尽管话都不是很多,可独自一人的孤独感却被冲散许多,江柏一走,宋尔又觉得屋子里很冷清了。
只这个念头没起多久,外面就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刚要躺床上的宋尔不得不重新坐起来,“谁啊?”
“是我,陈月儿。”
宋尔听到她的声音,忙道:“来了。”
他用围巾包住头,快步走过去开门,把人迎进来后,很快又把门插上了。
陈月儿进门后先是围着他转了一圈,见人真的没事儿了,才猛的抱住了她,“幸好回来了。”
宋尔还没被人这样抱过,尤其对方还是个女孩子,他头往后仰了仰,尽量不跟对方有什么接触,“月……月儿,你先把我松开。”
叫陈月儿太生硬,喊姐姐又实在张不开口,最后只能叫出这个稍显亲昵的称呼。
陈月儿以为宋尔是不舒服了,赶紧撒开胳膊,“是不是又觉得闷了?”
她紧张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