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宋尔刚醒过来,还没明白过来时什么回事,就被凶了一句,他抬起眼睛,纤密的睫毛颤了颤,“江柏……”
男人垂眼,没出声,只脸色跟冰窟窿似的。
窗外的光透过昏恍的玻璃撞下来,轻易将宋尔眼底的不解、和那点儿委屈尽数剥落开,“你……怎么了?”
如果江柏是个情感丰沛的人,那他一定明白自己现在的情绪不仅仅是生气,更多的是后怕,可他偏偏不是,面对宋尔茫然的眼神,只觉得胸中憋的慌。
没再强迫对方喝水,他放下水壶,目光总算落在了女孩儿身上,“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的眼珠子纯黑,这样冷涔涔看过来的时候,几乎让人生出一种被人摄住的感觉。
“我……”迎着他的目光,宋尔忽然的有些说不出话了,他抬眼望去,等看到有些熟悉的蓝白条纹铺盖后,话音微滞,“我……在医院?”
许是太长时间没喝水,又将醒过来,声音还带沙。
江柏注意到这一点,胸中憋闷更重,他重新把桌上的水壶拿过来,“新买的,喝吧。”
听到这句话,宋尔总算不像先前那么抗拒了,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壶,等嗓子稍好些了,却不大敢抬头,“我是喘症犯了吗?”
江柏轻轻一笑,笑意却没到眼里,显见的是冷笑,“喘症?”
“屋子里烧着柴火,门窗却一连两天都紧紧关着,”他淡声道:“怎么会是喘症?”
宋尔耳朵动动,“炭毒?”
江柏不说话了。
那看来就是了。
感受着愈发凝滞的气氛,宋尔嘴唇动了动,小声道:“我也不想的。”
周臣看着宋尔在江柏面前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大是滋味儿,他插进去道:“发生这种事儿谁也预料不到,宋盈刚醒过来,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江柏却没这样就让这件事儿揭过去,他转目看向周臣,目光锐利,带着极具攻击性的警告意味。
今天之前,江柏几乎从没有过这样的态度,“她的命是我救下来的。”
一句话堵住了周臣的嘴。
他说这些不是为了自持恩情,“命只有一条,不够你再挥霍,要不是今天早上及时发现……”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但宋尔顺着他的话往下想了想,脸色蓦然白了下去。
江柏同样想到了后果,他绷着唇,话音也跟冻住了一样,“回去之后,别在屋里烧火了。”
宋尔也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好,并没反驳,“好。”
江柏皱着的眉却仍没怎么松,他把水壶递过去让他自己抱着,然后起了身:“我去喊医生过来。”
等人出去了,宋尔才从那种被训斥的小朋友心理中走出来,他呼出口气,看向周臣,“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可以跟我讲讲吗?”
周臣刚被江柏的语气弄得有些憋气,可说起来他确实没在这件事上出几分力,自然也没法反驳,此时听到宋尔的话,简单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那回去之后,我得好好谢谢月儿她们。”
宋尔听完之后,又道:“是江柏背着我跑到了县城吗?”
尽管对那男人的印象不算好,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宋尔还能好好的同他说话,大部分都要归功于江柏,是以并没说什么旁的话,“嗯,两个多钟一直没停。”
宋尔还要再问,就见江柏带着那位明医生进来了,他闭上嘴巴,没出声了。
“人刚醒没多久,劳烦再看看她。”
江柏走在后面道。
“好,不用太担心,人能醒过来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了,后面再观察两天就行,”明大夫说着走到床边,语气温和下来,“有觉得恶心吗?”
宋尔抱着被子道:“还有一些。”
“头呢,晕不晕?”
“昨儿晚上晕的厉害,现在好很多了,”宋尔道。
明医生大致问了情况后,交代道:“这个情况再吸一段时间氧气最好,最近吃的清淡些,另外就是他的底子不是很好,得好好养着。”
江柏一一应着,神色认真。
“另外……把钱给补上。”
大概是对催病人家属缴钱这种事有些不自在,明医生说到这里,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好,我一会儿就去,”江柏道:“要交多少?”
“三块钱。”
这时候的三块钱都够得上一户人家半个月的吃喝了,明医生怕他们觉得贵,解释道:“不是医院要的钱多,是氧气储存不易,整个医院也就两罐。”
“我知道的,一会儿就去交,”江柏没什么意见,钱对他来说是很重要,但总归没有宋尔的命重要。
等送走医生后,宋尔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他把自己那么远背来的缘故,心理上就多了分依赖,“江柏……”
“我先去交钱,在这好好休息,有想喝的粥没,我一会儿回来打,”江柏道。
被打断的宋尔只能低声道:“白粥就行。”
“嗯,”江柏应过之后,走了出去。
并没直接交钱,他来的时候太匆忙,身上就带了一块钱,全花在宋尔的那只水壶上了。
思索了会儿,走出医院大门,去了离这里大概两条街的筒子楼。
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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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哥,刚刚是谁来了啊,你就直接把钱给了。”
正在做饭的女人道。
“是荀子他哥,”钟遥端了杯水过去,“在营里时,荀子跟我关系最铁,现在他哥来借钱,我肯定不能不管。”
说着他又有点儿疑惑,“不过他也挺奇怪。”
妻子看向他:“怎么奇怪了?”
“你知道的,我以前是侦查兵,”钟遥现在还是有点改不了自己随时观察的习惯,“他身上有消毒水儿味,还很浓。”
妻子跟着他的思路走,“那说明他可能从医院出来没多久,这有啥奇怪的。”
钟遥“唔”了声后道:“荀子跟我说他们家里就剩他跟他哥了,荀子现在没在家,那谁会在医院啊?”
妻子捣了他一下,“你管人家那么多,就不许人有个亲戚朋友了?”
钟遥却记得江荀家里跟村子的联系并不怎么密切,他们家是后来搬去的,本就没什么亲戚,后面又发生了点儿事,关系就更淡了,只这些就没再跟妻子往下说了,即便是关系好,也没有把兄弟的家事说给枕边人的道理,只一句话带了过去,“说的也是。”
他没再深究,只下次给江荀寄信时,还是提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