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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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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禾鸢累极了,她回了院子便倚在贵妃榻上小憩,春缇给她盖了曾毛绒的毯子:“姑娘,您晨起只喝了一盏燕窝牛乳羹,这都三个时辰了,用些饭罢。chuoyuexs”

    孟禾鸢摇了摇头,她吃不下,本是累极,却有些睡不着,怔怔的望着窗头的粉黛叶。

    难受吗?自然是难受的,但更多的是一眼望到底的麻木,父亲与哥哥出征在外,母亲陪同在侧,徒留她一人在这京中沉浮,家人时时来信报平安,她自然也从未与他们说过自己的酸涩,只为让他们不在千里之外替她担忧。

    当夜,颜韶桉便去了书房,往后数十日也没有再踏入房内一步。

    孟禾鸢一时也有些没了心思去深想,初时成婚他便是这样,心中只有公务做伴,那时她还心中感叹官人上进,后来才明白,不过是不甘庶子的名头,暗中与东府的嫡子一争高下罢了。

    五日后,她像往常一般去兰心院请安,顺带拿了亲手做的红豆饼。

    只是兰心院不似往常一般静默,屋内传来了沈氏高昂尖锐的笑声,她出身不高,素来注重自己的言行,不知是何事叫她这般喜形于色。

    孟禾鸢进了屋,便瞧见了罗汉床边坐着小杌子的少女,一袭白色薄缎如意云纹褙子,头梳弯月髻,面容小巧清灵,出落的跟个掐了水儿的嫩花蕊一般,重要的是,朝气蓬勃。

    孟禾鸢直觉不大妙,眼皮突突直跳,但她仍旧面不改色:“婆母。”

    正在说笑的二人转头看向了她,沈氏笑意微敛:“嗯,鸢娘来了,坐。”

    那姑娘大眼也咕噜咕噜的随着孟禾鸢转动,面露一丝嫉妒,梅臻儿一直听闻表哥的妻子病恹恹的,该是那种两颊瘦削,面色暗沉的黄脸婆一般,身上萦绕着一股苦味儿,谁曾想到是这样一副艳色秾丽的样貌,瞧那双眼睛,若是再灵动几分,怕是生生勾的人魂儿都飞走了才是。

    只怕是常年的病体消磨了她的精气神儿。

    孟禾鸢知道那姑娘盯着她瞧,也不说话,叫春缇把红豆饼放了上去,沈氏满意道:“有心了,对了,这是臻儿,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娘家表姑娘,本来想着给桉哥儿做妾室,但既然不合适我便接来身边给寻摸着有什么好儿郎。”沈氏冠冕堂皇道。

    孟禾鸢心下冷笑,先斩后奏,看来心思不灭,但她还犯不着一个没有着落的表姑娘警惕,颜韶桉那人,刻板严肃,说出去的话便不可能收回,说了不纳妾便不会纳妾,沈氏恐怕也是要落空了心思。

    梅臻儿起身柔柔福了福身子:“见过表嫂,臻儿初来乍到,给表嫂添麻烦了。”她笑得眉眼弯弯,言语间带着一股吴侬软语的娇软嗲媚,春缇站在后头身子打了个抖,头皮麻了一瞬。

    孟禾鸢扯了扯嘴角:“表妹说笑了,你能来婆母想必很高兴。”

    傍晚时,颜韶桉被叫到了兰心院一同用饭,沈氏表明了梅臻儿的来意,孟禾鸢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颜韶桉。

    颜韶桉微微蹙了蹙眉头没有说什么,那梅臻儿倒也安分守己,只是颇为会说些漂亮话哄沈氏开心,全然一个天真无邪活泼灵动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婆母?表哥叫的亲热。

    巧妙的是,这姑娘恰到好处的隔绝了孟禾鸢,且还有话头让颜韶桉附和两句,孟禾鸢食之无味,今日兰心院桌子上的菜式全是为了迎合表姑娘做的江南菜,甜软粉糯,沈氏也是江南人出身,自然也是吃的惯,颜韶桉虽然不大吃的惯,但是口味也偏爱甜。

    孟禾鸢却不大吃的惯,她本就因吃药口味清淡,这样一来更偏爱吃些酸酸辣辣爽口的食物,譬如酸辣鱼,醋溜鸡丝,而她眼前放的是一道红糖浇麻糍,麻糍倒是酥脆香软,只是红糖汁有些甜腻了。

    颜韶桉似是良心发现,给她盛了一碗粥,递到了她面前:“看你吃的不多,想来是菜色不合胃口。”

    沈氏一顿:“瞧我,都忘了,今儿个为臻儿接风洗尘准备的都是江南菜,鸢娘应当是吃不惯的,吴妈妈再添两道菜,吩咐厨房炒的咸一些。”

    孟禾鸢:“不必了,儿媳只是胃口不佳。”,她淡淡的拭了拭嘴角,没有看那一碗粥,热粥里煮了好些绿豆,也不知是沈氏故意而为还是真的不小心。

    而颜韶桉也并未放在心上。

    用过饭后,颜韶桉便离开了,仍旧是去了衙署,新帝继位,对朝政不大熟悉,全权仰赖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帮扶着,看顾着才磕磕绊绊的上手,颜韶桉此次代天子巡视盐道,也全是倚靠太后的信任,新帝不过十四,还是一派少年的模样。

    上朝总是怯怯懦懦不说,朝臣们们问个事情都要看好几眼太后,求助的目光越过了那道珠帘,太后无奈的紧,颜韶桉难免对这位少帝心含轻蔑。

    沈氏又同梅臻儿说笑了会儿便称乏了,“鸢娘,臻儿的安置便交给你了。”

    孟禾鸢淡声:“是,媳妇想着把东边儿的流玉阁叫表妹住着,挨着母亲的院子近些,也好时时来母亲身边陪伴。”

    沈氏点头:“你做主便好。”,竟也没说什么,孟禾鸢还是有些诧异的,她还以为要趁此机会塞得离颜韶桉近些。

    难道真的是她小人之心了?

    一路上孟禾鸢都有些心不在焉,梅臻儿在身后打量了一番她,身姿纤弱,行如拂柳,偏是那白的晃眼的肌肤比她还要亮眼三分。

    “姐姐,臻儿初来乍到也没什么认识的小友,日后可能去叨扰姐姐?”梅臻儿凑上前来亲亲热热的说。

    都从嫂嫂变成姐姐了,这跨越倒是大,她身上的桂花香浓烈的飘了过来,勾着她鼻子里的痒意,难受的紧,孟禾鸢淡笑,装作没听明白:“我平日忙得紧,可能抽不出时间来。”

    梅臻儿笑了一下:“日后便是姐妹了,姐姐这般妹妹可是有些伤心了。”

    “你是官人的表妹,自然也是我的表妹,放心,在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也不必见外,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吩咐下人一声,叫下人通传给我便好。”孟禾鸢四两拨千斤。

    孟禾鸢真的是疲于应付这些,颜府的中馈原先是都在郡主手里的,她嫁过来时,还未分府,而后颜老太爷才逝去,分了府后自然是各管各的,西府的中馈自然是被魏氏交给了她,想当初她婆母还不悦了好些时候,日日都想着让公爹把中馈给她掌。

    孟禾鸢焦头烂额的紧,恨不得把这中馈甩过去,西府开支含糊,沈氏魏氏更是花钱如流水,没有办法她只得拿自己嫁妆添了一些才平了账。

    沈氏日日都想着勾心斗角,孟禾鸢真的累的要命。

    梅臻儿面色稍稍不自然:“是,多谢姐姐了。”

    流玉阁走几步便到了,方才孟禾鸢已经提前叫人拾掇了出来,又看着女使们添置了些物件儿才离开。

    孟禾鸢回了院子,堂屋的谢大夫早就候上了,上好的毛尖都喝了两壶了孟禾鸢才将将回来,大夫不悦的摸了摸山羊胡:“少奶奶,老夫说了几次,您的身子骨得静养,这成日里往外头跑,如何能修养的回来。”

    大夫是在她待字闺中时看病的老人了,十分熟悉她,便是父亲的话她敢不听,也不敢不听谢大夫的话,孟禾鸢认错的及时:“我也是闲不住,等会儿我便不出去了。”

    谢大夫拿出布枕和白巾搭在腕上给她号脉,末了,叹气:“身子骨虚,以后怕是不易有孕啊,若能心宽体胖的养上几年,说不准还有可能。”

    孟禾鸢到底还是黯然了一瞬,勉强笑笑:“没事,我尽量注意。”心中却凉薄的很,她心知西府这担子根本甩不下。

    谢大夫给她照例开了药便离开了,还留下了几个安神的药包叫她塞在枕头里。

    孟禾鸢在人走后便歇下了,药包果然管用,睡得安稳了些。

    月上升天,颜韶桉披着霜寒回了府,他径直去了书房,屋内没有一丝烟火气,颜韶桉点了烛,却未曾发现屏风后面的床榻上被窝轻轻蠕动。

    他照例脱了外氅,喝了一杯冷茶,他素来有喝冷茶的习惯,而后便坐在了书案后翻看卷宗,烛火昏黄,窗棂处摇曳着剪影,不肖半响,颜韶桉似是觉得有些热意上涌。

    他拽了拽领口,神情有些不耐,平日冷淡的脸颊上俱是浅淡的红潮,这热意并非急势汹汹,反而如潮水般缓缓袭来,汇聚在了一处。

    颜韶桉仰头滚动着喉结,手腕搭在了额上,喘息了一下向床榻而去,他一向不怎么想这种事,有了需求自己解决也并无不可。

    只是他来到床榻前掀开被子后,一具光溜的身体展示在他面前,青丝遮掩了春色,清灵的姑娘仿若灵动的兔子,轻轻踏在了他的心尖上。

    抱朴居,颜韶筠正与殿前司都指挥使卫昭在庭院内对酒看月。

    “太后这几日开始给官家物色皇后了,官家年岁还小,这么早立后做什么。”卫昭喝了一口酒。

    颜韶筠在一旁翻看着北边儿传来的信件:“太后心中早就有了成算,偏偏还要在过几日的宫宴上让官家亲自选秀,还要让朝臣和命妇们都看着。”

    “嗤,哗众取宠。”卫昭不屑,但是不幸的是他的亲妹过几日也要进宫,虽知道不一定会选上,但还是隔应的慌。

    “官家不蠢,你以为他会甘愿受太后控制?”颜韶筠不紧不慢道,卫昭也有此意,他就盼着官家潜龙在渊,有朝一日把这老妖婆给送上西天。

    夜风飒飒,卷走了怯怯低语声,孤月高悬,没一会儿云卷便遮掩了皎月。

    翌日一早,孟禾鸢神清气爽的起了床,昨日睡得极好,连带着气色也好了许多。

    春缇漂亮话捧得她露出了几分嗔怪。

    “奶奶,我的少奶奶。”王妈妈火急火燎的进了屋,她是孟禾鸢身边的掌事嬷嬷,春缇负责她的一切起居伺候,王妈妈便是她的眼睛,替她盯着这西府。

    “怎么了这是,大清早的。”孟禾鸢正坐在梳妆台前净手,王妈妈一脸菜色:“这黑心肠不要脸的货,竟然这般快便爬上了二爷的床。”

    王妈妈石破惊天,孟禾鸢一怔,险些打翻了铜盆,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王妈妈的话,深深呼吸后平静的问:“在哪儿。”

    王妈妈怒道:“就在书房。”

    孟禾鸢什么也没说,起身往书房而去,她面色仍旧是没有异常,但细瞧下脚步有几分微微的凌乱。

    来的路上她心绪不平,脑中混乱的一边想颜韶桉等会儿该如何给她解释,或是后悔,或是无措,或是心虚,一边想着她真是没想到,梅氏竟这般心急,当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将将到书房门外时,门是虚掩着的,孟禾鸢脚步一顿,犹豫一瞬后推门而入,屋内昏暗,且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方床榻上两具叠罗汉的身躯。

    若非是那张皮子,她都不敢相信那是她冷淡清矜、凛若秋霜的夫君,在瞧见孟禾鸢后当即倏然扯过了被子,盖住了身上那具美人卧榻、娇楚涟连的身躯,而他,亦是顶着一胸膛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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