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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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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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郑臻致不出意外地失眠了。mshangyuewu
漆黑一片的夜里,她睁着眼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真的……好烦啊。”
郑臻致说着,叹了口气。
想一想,她摸出手机,先是给施学明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只是另一端声音嘈杂,施学明在一片音乐声和谈笑声中大声地说:“喂,喂?老郑?”
对方一听就是在外面通宵地玩。听着施学明兴致勃勃的声音,郑臻致一顿,说了声:“没事,拨错了。你玩你的。”
挂掉施学明的电话,郑臻致在联系人通讯录里翻了翻。
手指在“李若男”的名字上停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郑臻致和母亲的根本矛盾,她并没有和施学明以外的朋友提起过,这时候想要倾诉,也不知该从何谈起。
她翻一个身,侧躺在床上,手指心不在焉地在手机通讯录里划着。
列表跟随着手指划拉的惯性,被划到“z”字开头的最底端,郑臻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字:
张嘉衡。
手指一顿,鬼使神差地,郑臻致点击了一下“张嘉衡”的名字,将电话拨了出去。
其实拨出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
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两点一刻,夜深人静,城市陷入深度的睡眠,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别人。
只是郑臻致还没有来得及将通话挂断,对方竟然已经将电话接了起来:“喂。”
郑臻致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出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面也静了一下,一阵床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郑臻致听到张嘉衡睡意惺忪地叫了一声:“郑臻致?”
郑臻致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电话对面的张嘉衡显然清醒了一些,声音忽然有些紧张。
“郑臻致,”他说,尽量压低了声音,“是有了什么急事吗?”
“……”
“如果你遇到了危险不方便说话,就敲敲屏幕。我听得到。”
张嘉衡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显然想岔了情况,郑臻致连忙出声叫了一声:“学长。”
对面一愣,然后松了口气:“是你。没事就好……是我想多了。”
“这么晚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没事的。”
张嘉衡只是这么说,他没有问她,“有什么事吗”。
郑臻致沉默下去,张嘉衡也没有再说话。
可是,他也没有将电话挂断。
两个人握着手机,听着寂静的声音。
这样安静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嘉衡忽然轻声地说:“我给你分享一首歌吧。”
郑臻致一怔。
不等她回答,手机对面,传来温和的歌声:
“iwishiknewhowitwouldfeeltobefree
我真希望我能知道自由是什么感受
iwishicouldbreakallthechainsholding
我真希望我能挣脱身上所有束缚我的枷锁
iwishicouldsayallthethingsthatishouldsay
我真希望我能说出那些我该说的话
saytheoud,saythelear
大声地说清楚地说
forthewholeroundworldtohear
让全世界都听见它
iwishicouldshareallthelovethat""sinheart
我希望我能分享我心中所有的爱
reveallthebarsthatkeepusapart
粉碎人与人之间的一切隔阂
iwishyoucouldknowwhatitanstobe
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一切感受
thenyou""dseeandagree
那么你就能明白
thateverynshouldbefree
每一个人都应自由
iwishicouldgivealli""ongingtogive
我希望我能够给出所有我想要给出的
iwishicouldlivelikei""ongingtolive
我希望我能够活着像我渴望活着那样活着
iwishicoulddoallthethingsthaticando
我希望我能够去做所有我能做到的事
thoughi""ayoverdue
尽管我已经迟了很久
i""dbestartinganew
但我将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1
……
郑臻致怔怔地听着略带沙哑的女声低缓地吟唱,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首《iwishiknewhowitwouldfeeltobefree》,是她最喜欢的老歌之一。
是并不高亢的女声独唱,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然而这种温柔里面有一种坚韧笃定的力量。
她忽然就平静下来。
一曲终了,郑臻致无声地微笑了一下。
她说:“学长,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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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晚上并没有在沉重的氛围里过去。
歌曲播放完毕,张嘉衡想了想,小心地问郑臻致:“你心情不好的话,要不要看看lucky?”
其实郑臻致已经自我调节完毕了,但是她没有拒绝张嘉衡的好意。她说:“好啊。”
张嘉衡的视频通话打过来的时候,小狗lucky已经被吵醒了。
狗狗趴在狗窝里,一脸懵懵地看着镜头,郑臻致忍不住感叹:“天,她真是太可爱了。”
不过小狗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在梦中被叫醒,郑臻致看了两眼,就赶紧说:“别打扰她睡觉了,你也是。”
张嘉衡摸摸小狗的头,问郑臻致:“你……没事了吗?”
“没事了,没事了。我都好了。”
“那就好,”张嘉衡终于也笑了一下,他温和地说,“那就晚安了。”
“嗯,晚安。”
电话挂断以后,郑臻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忽然笑了一声。
“什么啊。”她自言自语。
明明没有说什么话,这时候却有点口干舌燥;郑臻致爬起身来,想要去厨房倒一杯水。
路过餐厅,却意外地看见母亲独坐在餐桌边上,没有开灯,就这样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郑臻致下意识地惊讶地叫了一声:“妈。”
郑英莲回头看见女儿,也吃了一惊,郑臻致皱了皱眉头:“妈,你病刚好,怎么不休息。”
郑母笑笑:“心里有事,睡不着。”
她看了郑臻致一眼:“你不也是?”
餐厅没有拉上窗帘,窗外,一点稀薄的月光和一些昏黄的灯光照进屋子,模模糊糊地勾勒出母亲的愁容。
郑臻致当然知道母亲在为着什么发愁;十几分钟前,她也在为着同一件事辗转反侧。
只是现在,那一首简单的《iwishiknewhowitwouldfeeltobefree》消除抚平了她的负面情绪,给她带来了一些微小的力量。
这力量本身并不大,但是它就像发动机的点火器,只需要在郑臻致偶尔茫然疲惫的时候提供一点火花,就可以唤醒郑臻致自己源源不绝的内在动力,帮助她重新焕然出发。
心头的余温还热,郑臻致没有睡意,索性拉开椅子,在母亲身边坐下。
“妈。”她说,“我刚刚躺在床上,都想通了。我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郑英莲看着她,郑臻致抿抿嘴,想了想,还是开门见山地直接说道:“工程相关的技术岗位工作,我应该还是不会放弃。”
郑母面色一灰,郑臻致连忙握住妈妈的手,捏了捏:“不是,妈,你听我说……妈你手怎么这么凉?”
她赶紧先从门厅抓了件厚外套给妈妈披上,絮絮叨叨:“哎,多大的人了,怎么夜里起来还不知道加件衣服。”
郑母被她逗笑了:“知道了,小管家婆。”
母亲的颓丧被女儿的故意耍宝略略冲淡,郑臻致赶紧讨好地笑一笑:“妈,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我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郑母睇着她:“什么深思熟虑,你说。”
郑臻致想了想,右手伸出三根手指:“我觉得我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主要是我想清楚了三个方面。”
她说着,她用另一只手掰住自己的第一根手指,像讲解ppt一样,一一地列举:
“第一,就是妈你说的性别刻板印象,会让我在工作中受到阻碍。”
郑英莲点点头,郑臻致咧嘴一笑:“妈,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这人好像天生就缺个心眼,别人阴阳怪气地说我,我都不知道的。所以,我觉得大部分时间,我应该没什么事。”
郑母张了张嘴,一阵无言。
她还真是无法反驳。
追梦的途中,郑臻致不是没有收到过别人善意的调侃或是恶意的嘲讽。
高中时,同班的男生曾经在物理竞赛落败于郑臻致之后,不无阴阳怪气地向她说过:“恭喜你,一年后说不定能当个女生的理科状元来给大家看看啊。”
而郑臻致则兴高采烈地回答:“哎,好啊,谢谢你,借你吉言啦。”
对方一噎,让前来接女儿下学而无意中听见这一段言语官司的郑英莲忍不住笑了起来。
郑臻致就是这样粗神经的姑娘,别人绵里藏针地针对她,她往往浑然不觉,倒教别人自己讨个没趣。
除非十分直白地交恶,撕破脸,恶语相向,否则郑臻致很少为生活中微小的恶意烦心——她根本感受不到这样的恶意;而成年人的社会中,有多少时候大家是真的撕破脸的呢?都是话里有话罢了。
粗枝大叶,这本来是郑臻致的一大缺陷,反过来,倒让她说成个优点。
郑母有点好笑:“行,另外两个方面呢?”
郑臻致掰下第二根手指,倒没有再嬉皮笑脸:“第二,就是,我会主动选择工作时间相对灵活一些的工作——哦,还有安全,我一定会做没有安全风险的工作。”
她抿了下嘴唇,小心翼翼地说:“我保证,我不会像爸爸那样,去矿山里当总工程师,一年半载不着家。”
郑英莲心里一酸,没说话,郑臻致赶紧转移话题:“第三,就是事业和家庭的平衡问题。我会寻找一个愿意和我分担家庭责任的伴侣。”
女儿的“终身”问题对母亲来说是大事,郑母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哦?”
“就是,我会和对方说明白。”郑臻致说,“如果对方更希望我做贤妻良母贤内助那一种,那么我就不会和这样的人发展感情关系。”
郑英莲叹了口气:“你做梦呢?你以为这样的男人是萝卜白菜满地跑。能这么想的男人根本是凤毛麟角。”
“不会啊,”郑臻致脱口而出,“我那个美院的学长,张嘉衡,他就是愿意‘女主外,男主内’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1:《iwishiknewhowitwouldfeeltobefree》ninasine,作词:billytaylor/dickdallas如果这本书有主题曲,应该就是这首了。也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一首歌,向大家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