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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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这么大个人了，低敛眉眼的模样却依旧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兽，宣燃有点儿想笑。fanghuaxs
事实上，他也确实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人家明明担心的不行，你还笑我？”稍稍抬头扫宣燃一眼，夏沐秌又再次地垂下头，声音也跟着沉下去了些，“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吗？”
如果说刚刚声音里还透出黏黏糊糊的装可怜意味，此刻夏沐秌的声音里，则更多的是急切，只是在这种急切之下，还包裹着某种情绪，宣燃试图分辨，然而夏沐秌说完这句话后，并没再次开口的意思。
“拥有一切跟要不要你又不矛盾。”宣燃只能率先开口，“我是很贪心的，拥有的当然越多越好。”
“是吗？”沉默片刻，夏沐秌压着声音问：“那人也要越多越好吗？”
“人？”宣燃想了想，“人肯定也越多越好，一个洗衣服、一个做饭、一个收拾家、一个开车，还可以再来一个负责买菜的。”
清洗工、厨师、保姆、司机和采购员，虽说现在生活里请不起这么多人，但以后要是有机会，宣燃真不介意多请点儿人来干活。
至于现在集洗衣、做饭、收家、买菜为一身，未来还可以开发出司机功能的夏沐秌，宣燃更期望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是这小崽子到底想做什么？宣燃还真不太清楚。
不清楚的事儿及时弄清，这是宣燃大部分时间里的人生准则：“对了，你以后想做什么？”
夏沐秌没搭理他。
“说话啊，你以后想做什么？”宣燃用脚尖碰了碰夏沐秌小腿。
夏沐秌抬头瞪宣燃：“你。”
“我怎么了？”宣燃被瞪得莫名其妙。
踹小腿这种动作他经常做，小崽子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何况他今天不是踹，只是用脚尖轻轻的碰。
“碰都不行？还学会瞪人了？”宣燃惊奇。
“可以碰。”夏沐秌依旧咬牙切齿瞪着宣燃，“也可以踹。”
听宣燃又问了一遍，夏沐秌嘴里依旧重复着刚刚那个“你”字。
宣燃沉默片刻，福至心灵：“你是问我以后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宣燃还真想过：“我喜欢化学，以后如果还这么喜欢，就去国外实验室深造。”
去深造的事儿，宣燃已经考虑了很久，如果不是顾忌夏沐秌的情况，他此刻应该已经沉浸在了实验的海洋。
“我的说完了，该你了。”回味了一小会儿做化学实验时的愉悦，宣燃再次把话题带回夏沐秌身上，“你跟我不一样，你每个科目都好，我实在想不出来你以后会做什么。”
不知道是对未来迷茫，还是对自身喜好迷茫，夏沐秌听完宣燃大段的话后，除了个“你”字外，依旧什么都没说出来。
说不出来就说不出来吧，宣燃无奈地想，反正现在才高一结束，小崽子的高中生涯还剩下两年。
现在搞不清楚喜好没关系，宣燃坚信经过未来两年的高中生活，夏沐秌肯定可以搞清楚。
实在搞不清楚也不要紧，还有他呢，这两年他会留在江城，留在夏沐秌身边，帮着他一起梳理、一起寻找，一起迈向美好的未来。
自己都打算这么努力了，享受享受夏沐秌的伺候也是理所应当，于是整个假期，宣燃早睡晚起，悠闲的享受着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美好生活。
当然，他也没白享受，在吃饱喝足之余，宣燃也认真观察着夏沐秌，以期能快速帮他找到兴趣点。
观察着观察着，宣燃真观察出了点儿东西。
除了习题集和作业本外，夏沐秌书桌上还有个图画本。
在写作业之余，宣燃曾经几次看见夏沐秌翻开图画本，图图抹抹好半天。但跟别人马克笔齐上阵的画法不同，夏沐秌即使涂抹，手上拿着的也只是根黑色水性笔。
用彩笔宣燃能理解，用铅笔宣燃也能理解，素描嘛，但是黑色水性笔？夏沐秌这小崽子的爱好，难道是速写？
带着疑问和好奇，宣燃某天趁着夏沐秌去买菜，偷偷溜进书房，翻开图画本，看着图画本里的东西，宣燃…
宣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中，差点儿一口气没喘过来。
倒不是夏沐秌画的多么复杂、多么好，当然，画的确实也挺好，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个画里的内容有点儿惊悚了。
也可能只是这页是这种风格？定了定神，宣燃试图平静地往后翻。
然而，后一页的内容也是同样惊悚。再翻一页，依旧惊悚。
洁白的纸张上，通通是用水性笔勾勒出的人体，发丝眼眉、乃至体型和慵懒的神态，无一不是宣燃的模样，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也就只是画中的人背后长了对布满羽翼的黑色翅膀。
跟正常舒展or煽动的翅膀不同，这对翅膀或是已被折断、露出嶙峋的骨骼，或是布满厚重枷锁，反正看起来就是没法飞翔的模样。
画人体，宣燃还能当做艺术爱好忍了，画这么对儿莫名其妙的翅膀是想闹哪样？特别是有几幅翅膀上的锁链已经延伸至身体，晃眼看上去，既变态又透着欲望。
认认真真看的话…宣燃皱着眉头看了几秒钟，认真看就更变态、更欲了！
某些动作甚至堪比那什么片！
居然把他画成这个鬼样子？夏沐秌那个小崽子一天天的，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啪一声合上画本，宣燃深吸口气，颇有种要冲去菜市场猛踹夏沐秌几脚的冲动。
好在冲动的同时，理智依旧在线，又深深吸了口气，宣燃一遍遍告诫自己：小崽子正值青春期，青春期的小孩儿都是很难搞的，一步没走对都有可能引发严重后果，特别想夏沐秌这小东西本身心理就算不是特别良好和健康。
就这么，宣燃硬生生忍下了踹人的冲动，在夏沐秌买菜回来的时候，他甚至还能扯出个若无其事的笑：“回来了啊，今天吃什么？”
“我买了排骨、里脊、肉末、番茄、土豆、娃娃菜，还有条鱼。”夏沐秌弯着眼睛回应，“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声音欢愉轻快，眼底清澈明亮，脸上也都是灿烂阳光的笑容，半点儿心里不健康的模样都没有，要不是刚刚亲眼所见，宣燃完全不能想象这样阳光明媚的小东西，能画出那种奇奇怪怪的画来。
看宣燃没出声，夏沐秌又自顾自提议：“你喜欢吃偏甜的，排骨做糖醋的吧？鱼挺新鲜的，清蒸应该不错，娃娃菜清炒？或者煮汤也行。”
对上夏沐秌亮晶晶的眼睛，宣燃沉默片刻：“听你的。”
“好，那我去准备了。”夏沐秌笑着把菜拎进厨房。
肩宽腿长，明明已经是大人模样，走路却还带着点儿蹦蹦跳跳的意思。放好东西后，他回头朝着宣燃眨巴眼睛：“今天好热啊，我好渴，好想喝冰水。”
“冰箱里有水。”宣燃说。
“可是我在洗菜，不方便拿。”又眨了两下眼睛，夏沐秌歪着头卖萌，“帮我拿一瓶嘛，好不好？”
这套流程宣燃很熟悉。
先是借口不方便拿，朝宣燃求助。等宣燃把水拿过去，小崽子又会说在洗菜不方便扭开。等宣燃把瓶盖扭开后，夏沐秌便会嘟起嘴巴，像只柔软无辜的野兽般把头凑近，咬住瓶口，等宣燃举起瓶子喂。
之前做这些的时候，宣燃并没什么心理波动，但此刻，他刚刚看过那些离奇的画。
看完画以后，再举着瓶子喂小崽子喝水纵使接受能力再好，宣燃也有点儿接受无能。
“渴了自己喝。”扔下这么句话，宣燃转身回了房间。
夏沐秌莫名其妙眨巴两下眼睛，原本高翘着的嘴角不自觉拉平了些，但他还没彻底死心，又可怜巴巴喊了几声渴：“就帮我拿一瓶嘛，你最好了。”
宣燃没理他。
可能是确实太渴了，也可能是察觉到了宣燃的反常，夏沐秌放下洗到一半的青菜，擦干手，朝冰箱走过去。
取出冰水咕噜噜灌了半瓶，夏沐秌抹了把嘴，并没折返回厨房，而是偏头朝宣燃卧室看。
卧室门关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夏沐秌不死心，又走到宣燃房门外竖耳朵。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沉默地在宣燃门外站了一小会儿，夏沐秌转身朝厨房走，经过书房时，他略微偏头，看见了大敞着的书房门。
愣了愣，夏沐秌快步走进书房，一眼就看见了桌面最上方的图画本。
早上他离开时，本子虽然也是放在这个位置，但对比现在这种歪扭的姿势明显要正得多。
家里就只有两个人，原本正正放置的画本突然歪了，而他本人又不在，是谁动的可想而知。
宣燃看过这个本子了。
盯着画本封面，夏沐秌原本明亮的目光一点点儿晦暗下去，嘴角试图维持着上翘，试了几次都没完全成功。最终，夏沐秌只能半垂着头，扯出个自嘲般的苦笑。
带着苦笑，夏沐秌翻开画本，指腹拂过画面。
动作轻柔而娴熟，仿佛曾经做过了无数次。
“宣燃。”用沙哑的嗓音轻轻突吐这两个字，夏沐秌盯着画沉默了。
“别不要我，好不好？”许久的沉默过后，夏沐秌扣上画本，转身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