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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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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唐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接话。yywenxuan

    宋蘅甩甩衣袖,大步走开。

    这些事,与我何干。如此想着,宋蘅脚下轻快了不少,可步子却是越走越缓。

    翌日三更时分,一滴雨水骤然落下,树梢上浅绿的嫩芽抖了抖身子。黑夜中雨疏风骤,整座淮京城染了几分薄雾。

    朱红色的宫门还未打开,道上已经停满了朝臣的马车。有几个下了马车的,身着正红色朝服聚在宫门处闲聊。

    “今日这雨下得真是急。”一人甩了甩大袖上的雨水,抬起头望了望天。

    “这雨怕是得下到朝上了。”

    “这是何意?”有不明所以的接了句嘴问道。

    “昨日老太师太傅死在了颍州城外的驿站。”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

    众人惊呼,头顶忽然闪过一阵轰雷声。那几人被吓得不轻,闻言后神色更是多了几分慌张。

    “沈少师昨日被留在了宫内”

    那人话还未说完,五更鼓响,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殿上,皇帝李朝一身明黄绣金龙袍,黑金色的玉带扣在腰间稳坐龙椅。不过十八九的年岁,面上犹带几分稚气,举手投足间的锐气却也压人。

    细细看去眼下一片青黑,似是熬了个大夜。

    “啪!”

    “啪!”

    “沈淮序,这便是你替朕办下的好事!如此多的奏折,皆为弹劾你!”李朝满脸愠怒,接连摔了数本奏折。

    朝臣们低着头,呼吸都停滞了几分。

    沈淮序看着摔在自己脚边的奏折,垂头,向左迈出一步后躬身,“是臣失职。请圣上责罚。”

    陆安敬站于一侧,一言未发。

    “责罚?如何责罚,以命抵命吗?”

    此言一出,朝上更是寂静,无一人敢出声。

    “圣上,太师太傅之死过于蹊跷。当务之急,还是得彻查那日歹人究竟是何人所派。少师昨日寡不敌众,腹背受敌,失手乃是常理之中。”谏议大夫徐若怀站在中间侧位,站出身来。

    李朝见又是徐若怀这个油盐不进的站在中间,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怎会不知要彻查。

    只是人是陆安敬派的,可却死在了他精心谋划过的驿站。这如何能说清?

    若是彻查,不日便能查出驿站的人皆是自己安排。到那时事情只会越发错综复杂,陆安敬反咬一口简直轻而易举。

    徐若怀见李朝不言不语,又开始了惯用的死谏。

    “前朝重臣抄家不日前才结束,民间早已议论纷纷直指我朝过河拆桥。如今说好的太师太傅流放塞北,人却死在淮京城外的颍州。圣上,不可留下暴君之谓啊!”

    一句一个暴君,一句一个过河拆桥。

    李朝听着徐若怀的话,只觉得刺耳,双目如炬死死盯着徐若怀。

    徐若怀丝毫未曾察觉头顶那道暗藏杀意的目光,李朝转了眸光看着冷眼一言不发的沈淮序。

    这几句倒是像极了指控他利用沈淮序清君侧,却又陷他于危难。

    年初,事关前朝旧臣居功自傲,滥用私权的事迭出不穷。沈淮序当日以清君侧为由暗中调查了数百项罪责,虽说此事必然与陆安敬有关,可何尝不是借由他们的手为自己夺权扫清了不少障碍。

    只是那时并未料到,此事最后竟然会波及老太师及老太傅二人。

    等到知晓,为时已晚。

    既然晚了,他便想着顺手推舟,借此先除了陆安敬手下这位能人。他对沈淮序,终究是不信。

    “陆相,你可有话说?”

    陆安敬左侧迈出一步,回道,“臣以为此事无需再查。如今二老已然魂归西处,圣上挂念其二人劳苦功高,对其家人亦有照拂。一朝天子一朝臣,此乃命运使然。朝代更迭后斩杀前朝旧臣的,比比皆是。为君者,不可妇人之仁。”

    陆安敬一番话,听得人不寒而栗。

    沈淮序依旧躬身,纹丝不动。

    此等恶言,终究只能出自陆安敬之口,也必然是陆安敬。

    陆安敬说完便站直了身子,与李朝四目相对,“圣上若是意图责罚,便罚少师半年俸禄,杖责二十罢。”

    “那就依着陆相所言办。”

    李朝喜得乐见,哪里还想追查太师太傅之死。

    谏议大夫徐若怀不动声色地退回朝臣中,不再言语。身后的人倒是见了有些许的纳闷,“往日徐大人一贯是死谏,今日怎么不说了?”

    身旁的人拉了拉那人的袖子,使了使眼色,暗示其少言。

    “臣还有本要奏。”

    李朝身边的黄公公走下台,拿了折子递给了李朝。李朝粗粗扫了一眼,脸色阴暗未明,眉头深锁。

    “据臣调查,礼部侍郎程则之多次怠于朝政,怠慢政事。今年的贡举事宜问他竟是分毫不知,云洲各国的会见从去年延至今日未曾安排妥当。数宗罪状,臣皆以上书奏明。”

    “程则之,此事你有何辩解?”李朝合上奏章,扫了一眼台下。

    谁人不知陆安敬与老太师老太傅最为不对付。

    如今此举倒是颇有几分报私仇的意味。

    “臣自以为并无怠慢之意。云洲各国会见早已回复延后至年末,由圣上钦定了日子。贡举一事,臣也写了奏章禀明,如今家母去世,要行守孝一年,故而将此事一同转交给了礼部尚书李大人。”

    程则之说话不急不缓,颇有力度。

    李朝的眼中兴起了几分赏识。

    守孝?!

    陆安敬听闻这二字,看向了身后的礼部司郎中。横眉怒瞪,看得礼部司郎中不由得哆嗦了身子。

    “这事朕有那么些许印象。”李朝大手一挥,一旁的黄公公拿了札记递给了李朝,李朝粗粗翻阅后点了点头,“陆相怕是误会程大人了。如今程大人家中有丧,行守孝一年,于今日准了。”

    “圣上!”

    “此事何须再议?难不成依陆相之见,这守孝也是不该的了?”

    “臣不敢。”陆安敬双手环拱,看着虽恭敬,言语间却满含不悦。

    “今日朕乏了。沈少师之刑,便由陆相监督实行。”李朝深知陆安敬之谋策,借口乏了便退了朝。

    陆安静敢怒不敢言,由着黄公公喊了退朝二字。

    百官退散,陆安敬与沈淮序二人走在最后,殿门外行刑的侍卫早已等候多时。

    沈淮序见状,低下头不由得笑出了声来,“昨日之事,陆相终究还是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是想保你。皇帝并不敢追究我派人追杀之事,因此死在你手上不过是轻罚。可你我二人联手此事,事成则好,若是事败,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还如何获取圣上信任?如今,圣上虽恼怒我杀了太师太傅,可对于你,却多了几分信任。”

    陆安敬迈着步子,双手束于身后,看着沈淮序的眼神中肯,“你是我身后百余人的幕僚中择选的,待你获得皇帝信任,那时这天下于我们还有何憾?”

    “陆相高明,下官折服。”

    “昨日你倒是聪明,过了哨点便看出是我的人,在驿站外故意放水才得以促成此事。只不过圣上竟埋伏了人在驿站,说明他疑心深重,日后你定要在他面前好好演上一场看似奸佞实则为君计的好戏码。”

    陆安敬拍了拍沈淮序的肩,深叹了口气,“圣上自觉羽翼渐丰,而我偏让这场雨下得大些,猛些,让他看看盲飞的下场。”

    沈淮序未曾搭声,抬起左脚迈出了大殿。

    “沈大人,请。”

    三张行刑凳并排而放,沈淮序撩了衣袍趴在凳子上。行刑者健硕的臂膀看着孔武有力,两指宽的棍棒在他手上犹如轻鞭般一棍到肉。

    入骨似的疼痛,让沈淮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握住板凳的手骨节泛了青,红色的朝服不知何时撕裂开,一道道血檩子应声凸显。

    一滴豆大的汗顺着额前散落的发,落在了地上。一时间,地上蕴出了无数汗迹。

    沈淮序煞白的脸毫无血色,除一开始的闷哼声后,再无声响。

    宫道上躲在暗角处看着的青唐紧紧攥住拳头,胸腔因为怒火而起伏。宋蘅轻拍了青唐的肩,“忍住。”

    宋蘅眸中映射出沈淮序受刑的场景,不知为何,胸口就像是被大石压住似的有些透不上气来。许是没见过如此残酷的刑罚,那鲜红的血痕让宋蘅浑身发寒。

    一旁监刑的陆安敬都有些不忍去看,脑海中记起了十年前一位十五岁的少年郎也是在这个位置,被用了同样的刑罚。那人也是这般坚韧,二十余棍毫无声响的受了。

    那少年,一袭白衣拖着浑身是伤的身子走在大殿游廊中,身板尤为挺拔。

    恍惚间,沈淮序走在游廊中的身影与记忆中慢慢模糊的那位少年背影相重叠,让陆安敬莫名地心口一动。

    “安之。”

    微微张开的嘴,无人听见的两个字,被春风吹散在了这大殿游廊之上。

    若是安之还在的话,如今也该与沈淮序年纪相仿了。

    陆安敬站在长廊中,久久为曾离去。

    沈淮序凝聚心力拼着一股劲儿走出大殿门到了宫道,身子一晃,一口浓黑的血吐了出来。地上那斑驳的血迹,令人畏惧。

    沈淮序整个人犹如被抽干了血液一般倒下,青唐眼疾手快一把拦腰扶住。

    “他这”宋蘅讶异,想问问沈淮序的伤势,却被青唐打断了。

    “宋二姑娘,劳烦您去宫门带马车进到此处来。”

    “哦,哦,好。”宋蘅点点头,转身跑向了宫门,路上回眸去看青唐与沈淮序。心中的疑惑不断放大,为何只是受了杖责的沈淮序会口吐黑血?

    难道沈淮序骗她?上次中毒并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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