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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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龟兹王城后,线索和踪迹断开,加上罗摩道我曾在这里当国师,属实到了人家的大本营,几个人顿时像没头苍蝇。chunmeiwx
鉴于他一路而来的血腥手段,荆白雀和乌牙寻人暗中打听最近是否有无头之案,离奇失踪或死亡,宁峦山远远跟着,不时逗逗街边的猫狗,屋檐上的鸟。
看荆白雀统共说了十几种语言,看得他下巴都快砸地上——他娘的,娘胎里开始学也得一年一门吧,难怪能在西域混得风生水起,不吃语言的亏,按她的性子,大概也没人能让她吃亏了。
库尔勒虽是大城,大夫的水平却很有限,看过之后帮奉业把外伤重新处理一遍,但内伤却难治愈。
偏偏几人凑了凑,也只凑出金创药,能治内伤的放各门各派都是仙品,期间荆白雀曾出头要运功替他疗伤,但被奉业拒绝,他能看出公主自身的状态并不好,不敢劳她出手,而幽人所练功法与他相冲,想帮也帮不了。
于是到了王城,奉业和缦缦便想着上市集碰碰运气。
虽一路走走看看,不见宝药,但滋补品却是不少,缦缦很看重钱,但对朋友非常仗义,于是很豪爽买下不少,决定找个馆子炖了,几人分吃。
幽人则在附近探路,寻找安全可靠的落脚点作为今日夜宿之所。
龟兹王城不如长安大,集市更难比拟东西二市九坊,在人群聚集最热闹的几处探听了一圈后,仍是无功而返,他们只能顺着幽人的记号,回到客栈歇脚。
不多时,采买的缦缦也回来了,幽人默默关门,捏了个借口,下楼请小二哥稍后把饭菜送到房内,便不去堂吃。而身后的屋子里,兴奋的缦缦正把几个花布囊堆叠在胡床上,里头是各种瓶瓶罐罐,还有不少难得的药材。
宁峦山拈起一朵灵芝,脸色骤变:“敢情这里个个都比我有钱!”
缦缦转了个圈,红裙翩跹,如娇艳火热的牡丹围绕着荆白雀,正给她介绍这些药的用处,有止血散瘀的,也有行气解郁的,甚至还有滋阴益肾的,最后她神秘兮兮地掏出了一个最大的罐子:“阿雀,这个是专门买给你的。”
宁峦山也忍不住探头来看。
罐口洞开,露出几只香囊小包,她取了一只打开,将白似珍珠的粉末摊在手心,送到荆白雀跟前,郑重地说:“美容养颜的。”
荆白雀有些恍惚,乌牙却在此刻不合时宜打了个喷嚏,将粉末吹到了缦缦脸上,那粉末扑面而来,直往七窍钻,刺得她睁不开眼,吸不上气,连耳朵也嗡嗡作响。
最重要的是,她脸上浮着一层细汗,那粉沾脸则黏,入水则化,像没有晕开的妆粉,一块一块。恰在此时,小二哥敲门而入,还以为白日撞见女鬼,吓得把几个食盒全呼了出去。
奉业拖着病身,被迫表演了一场杂技,而一侧暴怒的缦缦撸起袖子,指着乌牙的鼻子:“看我不弄死你。”
“一会你得跪下来谢爷。”
话是这么说,但乌牙看着她许久未剪的长指甲,没有犹豫地翻身,躲在宁峦山身后,宁峦山瞧见那九阴白骨爪,一骨碌又躲到了荆白雀身后,跟套娃一样。
荆白雀并没有动,似乎对屋子里的闹剧有些无奈,反手用刀柄抵住她的肩胛骨,趁其身形一顿,替她将粘在粉末上的头发捋至耳后:“是挺白的。”
缦缦脸红。
须臾后,她又一句话震慑全场:“看饿了。”
缦缦忽然娇羞地朝她靠过去,扬起俏脸,不停冲她眨眼:“臭男人哪有女孩子可爱,阿雀,你是想通了,要和我双宿双栖,浪迹天涯了吗?”她顿了顿,又把脸颊凑过去,用她历来直白且孟浪地口吻说:“如果你饿了,给你啃一口。”
准备劝架的奉业把手缩了回去,乌牙下巴掉在地上,只有宁峦山从后面的盥洗架上端来一盆水:“来了来了,新鲜出炉的洗脚水。”
呼啦一声——
粉末被彻底冲散,脸上热度消失,被泼成落汤鸡的缦缦看着宁峦山卷起的裤脚和光溜溜的脚丫子,翻了个白眼。
从后而来的幽人把门拴上,奉业也反应过来,把缦缦往怀里一搀,讶道:“药有问题!”说着,抓起手边的美颜香囊要往地上砸,但又心有余悸,怕大家都中毒。
房间里的气氛出离古怪,几双眼睛都盯着桌上之物不挪分毫,只有宁峦山坐在榻边,居然又开始泡脚,并贱贱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奉业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冲人招招手:“毒是没有,掺了面粉的珍珠,确实养颜,就是次了点,再不济还有万能洗脚水呢。”
若是没毒,那她——
“是香气。”荆白雀插嘴,“粉末里掺了些使人血气上涌,产生幻觉的香料,对镜敷上一点,会让人越照镜子越美,过量则会催出情愫,但用水洗过后,香味被洗去,效果就会消失。”她向宁峦山掠了一眼:“眼睛挺毒的。”
宁峦山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哎哟,巧合,真的是巧合,舟车劳顿泡个脚而已,我都叫你们让让,谁知道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你身上靠,光天化日怎么能白日宣淫呢,寡廉鲜耻,寡廉鲜耻啊!”
他拔高音量,说得义正词严,说得义愤填膺,好像缦缦对荆白雀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侵犯,实际连胸都只蹭到一点。
缦缦肩膀一抖,也觉得有些失态,擦干脸正要为自己买到不好的东西当作礼物送人而表歉意,就听见宁峦山无耻地对荆白雀说:“除非让我也靠靠。”
“……”
走了一路,汗嗒嗒的,乌牙看他这么舒服,也忍不住抬手脱靴,要挤过来挨着坐:“给我也泡泡脚。”
宁峦山将他挤开:“不给,你刚才那个喷嚏打得不好。”
乌牙:?
“你要是打对了人,说不定现在娃的名字都想好了。”
乌牙:?
乌牙瞪圆了眼睛,一脸你没病吧的样子:“我要是打那个女煞星脸上,我现在脑袋已经飞出去了!”
“谁说叫你冲着她,我这么个大活人你忘了,”宁峦山一本正经地说:“你看缦缦,女的都行,还有正牌男友,那我不立马表现一个身娇体弱易推倒?”
这话除了把缦缦气得跳脚外,对其他人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连一开始想出头的奉业,在看到缦缦给自己的药不知道怎么到他手里,并且跟刷锅下料一样倒进泡脚盆里时,忽然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那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荆白雀并没有被宁峦山嘴上功夫迷惑,她走到那些瓶瓶罐罐跟前,依次看了看,虽然她不精通岐黄之术,但当初跟着公羊月学武功,吃了很多苦,也用过不少药,好药坏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这些药确实能治病,但要么治一半,要么副作用明显,治好一种另一种问题又冒出来,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就好像一边减轻人痛苦,一边又让人一辈子治下去。
奉业叹了口气,大概缦缦大手大脚花钱乱买东西的毛病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犯,荆白雀劝她攒钱好好过日子劝了好几年,被这个家伙三两下快刀斩乱麻给解决了。
荆白雀检查完所有的药,目光最后停留在一只精巧的盒子上。
只开了条缝,诱人的香气就已经争先恐后飘出来,经过刚才那一遭,周围几人下意识掩鼻,只有宁峦山凑过来,挨着荆白雀猛吸了两口。
两人相望,没有任何的不适。
荆白雀欲把盒盖全部打开,宁峦山忽然伸手按住:“万一我们一起中招了怎么办?”
“中招就中招喽,”她眼尾微挑,竟有几分勾人,像尝惯了大鱼大肉,突然给人捧上一杯雨露香茗,宁峦山一时间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中药了,还是在半真半假的调情揶揄中忽然做了真:“不是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吗,姓宁还是姓荆?”
宁峦山没吭声,乌牙觉得他可能高兴坏了,倒是缦缦嘴上虽然团着蔫坏蔫坏的笑,目色却透露着不安:“阿雀,你真看上这个死男人了?”
奉业看着冷冽,话也少,但最容易被表象所惑,而幽人只护卫阿雀的安全,别的事从不干预,这里阅男无数的人就只有自己,这两个男人虽然救了阿雀,但是来得太凑巧,一个心里紧巴巴藏着秘密,试图威胁自己的好姐妹,一个看起来油嘴滑舌,实际城府极深,缦缦被阿弥子困住后给骗怕了,疑心病更重,真是为好姐妹操碎了心。
就在她焦心难安之时,一双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荆白雀虚搂着她,话却是对着突然沉默的宁峦山说的:“……姓错了可就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入赘不入赘的,咱也不讲究,”宁峦山随意地笑了笑:“就跟你姓吧,不姓宁,谐音听起来还有些像不信命。”
不姓宁,不信命吗?
荆白雀几乎在一瞬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想到得来如此轻松,也随之抿唇一笑。
刚才泡脚的药粉里,有一种产自西番的花,入水则失色,这种花外用嫩肤,但内服却会影响药效,治三个月的伤能活生生拖个三年。此花并不常见,西域甚少有人知晓,连乌牙和幽人刚才瞪眼看宁峦山倒掉药粉也没看出所以然,自己知道也是因为从前在西域的一次奇遇。
可他说他从没来过大漠,而自己在江陵观察过,这家伙确实不会医术,不然不会在验尸试毒的时候几乎都让经验丰富的仵作上场,那么他能准确判断此类不是毒的奇药,除了接触过,无其他解释。
宁峦山的身份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他愿意用隐晦的方式回答自己内心的疑惑,说明他对自己较为信任,但还没有完全信任。
信任啊,是个好东西,不知怎地,她有些动容——那自己也便信他一次。
于是,当着几人的面,荆白雀对宁峦山又笑了一下,两人像是在眉目传情。这场面更加诡异,连乌牙也忍不住凑到缦缦和奉业中间,支出一个脑袋,夸张地问:“不是吧,这俩人把娃就这么决定了?”
“关你什么事。”缦缦烦了他一眼。
谁知那小子心思向来和常人不同,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想凑个热闹。”
捕捉到重要信息的宁峦山耳朵一动,立刻说:“没想到今天就能捡到现成的儿子。”
“……”
乌牙嘴角一抽:“我只是想提前预定个干爹当当,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眼看少年马上就要收到来自不同位置,及不同口气的“滚”,却又听他絮絮叨叨说:“我那儿的玉,若是喜欢随便挑,做印做章做禁步做簪子摆着看都行,女孩如果喜欢亮闪闪的首饰,就先用顶级的红蓝宝打一套,喜欢祖母绿的也是有的,男孩的话……等等,宁狗,你在写什么?”
刚才还跟荆白雀“情意绵绵”的宁峦山,忽然趴在桌子上开始写东西,乌牙凑过去一看,居然是个单子,列的是一些日期——
“满月,百日,周岁,儿童节,女儿节,女生节,女神节,女王节,三八妇女节……”
宁峦山起身,把单子递给他,微微鞠躬,非常诚恳地说了一句:“这是我们那边的习俗,先替小女谢过。”
众人汗颜:这人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乌牙已经傻眼,哆哆嗦嗦憋出一句:“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儿?”
“你提醒了我。”宁峦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赶紧又坐了下来,把刚才的单子复写一遍,改了几个字:“满月,百日,周岁,儿童节,帅哥节,男生节,男神节……”
乌牙抓住了不是重点的重点:“为什么没有三八妇男节?”
“亲,这边是没有的哦,虽然没有妇男节,但是有光棍节呢!”宁峦山赶紧把纸片折好,给他塞进衣兜,这会子,连一旁的荆白雀都忍俊不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