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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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熠。yywenxuan”
她唤。
他深深望着她,走近,垂首轻柔为她拭泪。
南宫姣深吸着气,缓缓平复情绪。
他又向下,握住她紧攥身份玉牌的那只手,声线平静柔和,“公主,松开些,手都要勒坏了。”
南宫姣依言,怔怔感受他掌心的温暖。
未见他时,心中有许许多多的话想对他说,可当真见到了他,看他如此平静却风雨欲来的模样,那些话,忽然就不知如何开口了。
他并未将身份玉牌拿走,只是从她手中拿下,放到了不远处的案几上。
他看出她想将婚服放起来,拿起托盘便要弯腰。
南宫姣拉住他的袖口,切切望着他,“詹添说你明日才回,这婚服我想同你一起试,就想着今日先放起来,明日再拿出的。既然你今日回来,那……”
他顿住,许久未回身,也未应声。
南宫姣看他这副模样,忽然间便气恼起来。
他第一时间发现,不来问她一味自苦也就罢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开口吗。
她南宫姣行事光明正大,若真当他是替身,察觉的时候也定会与他说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故意做下这么糟蹋人的事!
这么久了,他究竟是如何想她的?
恨恨松开手,“行了,你想放就放吧,明日再试也行。”
语气僵硬着说完,便回到榻上,背过身子继续翻小几上的书,虽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身后木盘与木柜相撞的声音传来,而后是柜门合上的声音。
南宫家咬牙,这厮,竟还当真就放回去了!
胸口的气更不顺了。
他平日里一有什么委屈就花样百出地闹她,怎么真正有了事,反而像个锯嘴的葫芦般一声不吭。
他但凡说一句,都不至拖到今日,更不必自苦如此之久!
末了,听他脚步声,并未往她这边来,反而越来越远。
南宫姣愤而回头,只见他逆光的背影。
顿时怒气止不住地往上涌。
好,好得很!
他不言不问也就罢了,竟还想着走人?这都两日了才好不容易回来,不交代一句就又要走吗?
她一向最爱他想要什么就直接开口从不拐弯,好家伙,现在何止是拐弯,都要南辕北辙了。
她叫住他,“空熠,你要去哪儿?”
立于榻前望他的背影,胸前不断起伏。
空熠没有回头,只道:“我知道,公主想寻司空瑜,谷中我并不识得此人,想着帮公主问问师父。”
这话意思,估计信隼传来的信件在她看之前,他就已经看过了。
也是,天机谷重地,怎么可能任由信隼进出不阻拦。
往案上一看,刚刚还在那儿的身份玉牌已经不见了,被他捏在了手上。
南宫姣一腔怒意全锤在了棉花上,险些噎过气去。
他还挺善解人意的是吧!
气得眼眶都红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空熠也当真就这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南宫姣甚至觉得,他这分明就是故意气她!
相处这么久,他怎么可能觉得她刚刚的反应是这个意思。
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万一呢?
万一他觉得她就是因为思念故人……
南宫姣将书往案上一拍。
她就不该与他整什么迂回,她还指望他领会她的意思,他现在脑子分明就在坑里,能指望个什么!
南宫姣立刻起身,想现在就把人揪回来分说清楚。
依着记忆里的路过去,不料门口守卫森严,侍从向她行礼,“公主,谷主与少主正在闭关,少主说,出关后会去寻您。”
南宫姣蹙眉,“他刚刚只是中途出来?”
侍从的回答很是谨慎,“少主只是如此吩咐,其余我等并不知晓。”
南宫姣忍耐道:“那这一句,是他刚刚吩咐你的吗?”
侍从点头。
南宫姣深吸口气。
刚她就不应该放他离开!
回到房中懊悔不迭,想着他刚刚的一举一动,郁气闷在心里,哽得不上不下。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心中渐渐平息下来。
不由回想分析。
他应本就不能出来太久,所以才将婚服放进去的,就是一句都不与她说清,后头一句,可能有一部分也真想为她寻人。
她不应恼他的,他就这般离去,还要接着闭关,若是到了紧要关头被此事所扰,又该如何是好?
南宫姣盘坐在榻上,肩膀耷拉下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果然,情爱相关,要比战场上还有朝堂上的事复杂多了,人也格外容易冲昏头脑。
她便是再耐不住,也得等他回来再说。
这半日多,南宫姣等得那叫一个焦躁不安,坐也不是立也不是,打发时间的书更是一刻都看不下去,幸好信隼送来了紧要奏报,不然这日子都要挨不下去了。
关乎正事,南宫姣处理起来十分投入,只起身点了一回灯,便一直伏案不曾抬首。
待一切回复好装入信筒中送出,再抬眼,又见那明亮的繁星夜幕。
空熠却还不曾回来。
说是明日,或许是明日白天吧。
南宫姣不由叹息,等得久了,情绪早就沉积了下来,只余时时牵挂的心弦。
合衣倚在榻边,不知不觉,等得睡了过去。
不远案几上残烛未灭,忽明忽暗地照亮案上文字,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了进来,将纸张提起,看清上头内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指节猛然攥紧,手背青筋浮起,有碎屑从指缝掉落。
还有越来越艰缓的呼吸声。
夜深人静,空熠久久望着她,望着他放在心上万分呵护的公主,双目赤红。
他缓缓蹲下身,仰头望她的面容。
烛光之下,更为侬丽。
在他心里,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与她相比。
可是公主……
他无声哽咽。
可是公主,在你眼中,我又算什么呢?
南宫姣似有所觉,睫毛颤动着睁开,视野还未清晰,就被他死死抱住。
南宫姣思绪尚且朦胧,在他耳边喃喃:“你……”
突然,空熠狠狠锢住她,倾身将她摁在榻上,吻如凌乱的雨点般胡乱落下。
“唔……”
南宫姣一下清醒过来,想挣扎,见他这般模样又心软不舍。
罢了,由他吧。
南宫姣勾上他的脖子,放任自己与他一同颠倒沉沦。
空熠发了狠,要将心头所有痛苦全都倾泻出来似的,格外用力。
南宫姣一开始让着他,只是被动承受,后来他越来越过分,她便也用了些力气。
还好身下是石床。
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热汗淋漓,他才从她身上翻下去。
长臂从侧面搂着她,脑袋小狗似的不住往她怀里拱。
烛火更加昏暗了,显得月光尤其明亮。
她也回抱他,指尖触着他出了细汗的颈子。
她能听到,他的气息一直都不稳。
在她循着光线想要去抚他的侧脸时,他忽然收紧手臂,把着她的腰身狠狠贴向他的胸腹。
南宫姣呼吸一滞,抬头望他。
他上半身支起,向下俯视着她。
面容正迎着月光,格外清晰,也格外,让人心疼。
南宫姣想去抚摸他通红的眼尾,想拭去他晶莹的泪滴,可手上刚一动,就被他另一只手重重压住。
而后顺着肩臂一路压碾着抚过,最终到她的后脖颈,激得南宫姣打了个小小的寒噤。
下一刻,后脑被他牢牢把住。
空熠赤红的双眸泪滴如血,声音喑哑,哽咽质问:“公主,你透过我在看谁?是那个司空瑜吗?”
他终于问出来了,可南宫姣不觉得轻松,只觉得心疼。
她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阿熠,你信我吗?”
空熠死死咬住唇,力道大得仿佛要洇出血来。
南宫姣拇指揉过他的唇瓣,他不放,便勾起身子用唇舌去分。
就这般贴着他,旖旎不失郑重地,每一个字都引起彼此唇齿间的酥麻。
“阿熠,我从来看你时,便满心满眼皆是你,没有透过你看谁。我的所有,都只是予你。”
他望着她,神色渐渐变化,像是受了许许多多委屈的孩子终于归家,某一刹再也绷不住了,泪水如决堤,呜咽声从喉间溢出。
她抱着他,吻着他的泪,最后久久停留在他的额心。
心都要被他哭碎了。
声音亦是沙哑,“傻阿熠,以后有何事,你都来问我,我没想着要瞒你。”
他在她怀中,哭得浑身颤抖。
烛火骤然欺灭,月光尽情地泼洒,泼洒在两人之间,两心之间。
这一夜,南宫姣将前尘往事一点一点地告诉他,原原本本的,不曾夸大也不曾遗漏。
空熠最后只剩下一点耿耿于怀,“可是公主,有时你抱着我时,确实是在想他啊。”
要不然,他也不会不敢问她了。
关于这一点,南宫姣也格外诚实,“实话说,我也有些想不明白,那种感觉,像是你在取代我记忆里的他一般。”
包括面容,包括名字,渐渐重合,重合得只剩下现在的空熠。
这个形容,空熠从不曾听过,皱眉讶然,“还能这样吗?”
南宫姣点头,道:“我以后会尽力克制的。”
空熠心里依旧难过。
可也知道,其实怪不到她身上的。
她并未将他当作替身,她解释完,他也能拨开云雾辨清楚了。
凡事都讲先来后到,那司空瑜不止先来,更是以自己一命换了公主一命,换做是他,也不可能忘得了。
若真忘了,就是忘恩负义。
他其实还有一点儿感激司空瑜。
没有他,他如何能遇得上公主呢。
不过,要说因此就不在意,却是万不可能的!
要他换公主一命,他也乐意啊!
只是命运总是这么不讲道理,他到底是后来者。
好在后来居上,无论过程如何,反正现在是他在公主身边,将要和公主拜堂成亲的,也是他!
以后夫妻一体,大不了,他帮她还了这恩情便是,以后迟早一日,她满心满眼都会只剩下他一个人,连想起旁人的念头都不会有!
心里这般想着,紧紧握住南宫姣的手,“那……那我帮公主一同寻他,既然是公主的救命恩人,便勉强也算作是我的救命恩人吧。”
“我与公主一同还恩,公主可不许再这般想着他了!”
南宫姣自无不应,连道:“好,好。”
她笑望着他,“不知我有没有与你说过,而今的每一日,我都要比从前更喜欢你。”
“阿熠,你在你我心中从来无可替代,我也只想与你一人共度余生。”
空熠还鼓着腮帮子,但唇角已经不自觉翘起。
撇开脸,却不留神露出了红红的耳根。
“公主现在这般会说话,是在哄我吗?”
南宫姣撑身过去亲他,寻着望进他的眼眸,极认真:“是真心。阿熠,我从前便是与你说得太少,才造成这般误会,所以以后,我要时时刻刻提醒你在我心中的份量。”
她握起他的手放在胸口,“我这颗心,从今以后,一半为天下,一半,只为你一人。”
空熠喉头哽动,心跳如鼓,涌出的热流淌过四肢百骸,心头便如这盛夏,更如百花盛开,满溢出繁盛喜悦。
他想,这一刻,应是迄今为止,他一生当中最开心的一刻了。
好像自从遇到她,无论过程如何,无论经历多少,最终他总会得偿所愿。
眼周染上薄红,眸中亮晶晶的,赌誓般回应:“那对我来说,公主便是这世上最重要之人,便是师父,也最多只能占一小半!”
南宫姣噗嗤笑出声,亲昵道:“我家阿熠为我都要将师父排到后头了,以后啊,我便是辜负自己,也定不会辜负阿熠。”
空熠笑逐颜开,“我也是,此生必与公主,死生不离。”